蛋糕屋內,周圍終於是安靜了下來,遠遠地可以聽到外面的風聲雨聲還有海浪聲。閱讀
女孩們害怕地站在半米遠處,宋文蹲在一旁,也感覺自己幫不上什麼忙。
蘇老師還是好心,給陳醉按摩心臟,然後用手指掐他的人中,還和他說話,想要喚醒他的意識。
有一段時間,陳醉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睛大睜著,可是意識又像是模糊的,只能發出一些哼哼的聲音,好像腦子都不太正常了。
又過了一會兒,陳醉的臉色才逐漸緩和了下來,逐漸呼吸平緩,可是人還是沒有恢復意識的跡象。
直到這個時候,那位叫做顏敏的老闆娘才姍姍來遲,一進來就指揮道:「你們別讓他躺地上啊,搬到沙發上來。」
幾位遊客互相看了看,還是沒人敢去搬動。
艾米哭著說:「他剛才抽得厲害,自己倒在地上的,我想拉他都拉不起來。」
顏敏開導她:「沒事的,就是有點吸大了,你讓他緩一會,一會就好了。他還年輕,扛一扛總會沒事的。」那說話的態度,顯然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狀況了。
艾米被嚇壞了,繼續哭道:「你們就沒有點其他辦法嗎?」
顏敏站在一旁,沒有吭聲。
江姜到這時候早就看出來,這店子裡根本一點防範也沒有,質問道:「如果他今天出了事怎麼辦?」
顏敏側頭看了看昏迷中的陳醉,表情有些冷漠道:「這個,大部分人都是沒事的,這種是特殊情況,他身體有問題為什麼不早說啊?」
她現在的說法和剛才的態度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反而想要劃清關係了。
艾米有點急了道:「他身體一直挺好的,過去也都沒有問題,你知道的,我們來的那幾次……」
顏敏急忙止住了她的話:「你們也沒來幾次啊,這個原本只是我們用來做蛋糕的原料,是你們自己堅持要吸的。」
還好這時候陳醉像是恢復了一絲意識,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眼睛也動了動。
顏敏鬆了口氣道:「看,醒了,我後面還烤著蛋糕呢,先讓他歇會吧,你們今天也就別再吸了。」從始至終她沒有蹲下身查看情況,也沒有任何慌亂,比較起之前迎接他們時那種熱情的態度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扭身往外走著,陸司語又給這位老闆娘讓開了路。
女人看了他一眼,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煙,熟練地點了,就轉到了後廚去了。
一時間,屋子裡又只剩了那幾位遊客。
宋文雖然幫了忙,但是還是對陳醉非常討厭,起身對站在一旁的艾米道:「這次算是他命大。」
蘇老師也在一旁驚魂未定道:「太危險了。這裡缺醫少藥的,萬一再厲害點,救都救不過來。」
江姜問艾米:「你們真不知道這東西是違禁品嗎?也不知道有危險?」
艾米聽了這幾句話垂下頭來:「一年前,我們工作的酒吧就流行過這個,那時候網上到處都有賣的,價格還很便宜,最初我們吸的時候,只知道這東西不是毒,也就不當回事。後來好像有人開始重視了,酒吧也就不敢公開賣了。可是那時候我們已經成癮了,總想著再找點來玩,我們也是被人介紹才知道這裡有賣的,每次過來自己過了癮,再帶回去一些。」
「你們知道這東西被管控著,為什麼還要吸呢?而且還要害更多的人?」邱藍義憤填膺道。
她剛剛看著陳醉從鬼門關轉了一圈,而在一個小時前,這人還在誘惑她。剛才,她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艾米仰起頭,表情有點木然道:「因為……那個感覺太舒服了……就好像,你的人生一下子就不一樣了,變得像是在夢中一樣,那種刺激感,那種直衝頭頂的體驗感……」
每一次她吸入那些氣體,都感覺能夠看到,感覺到不同的世界,平靜而無聊的生活仿佛被人打開,時間不同了,空間不同了,世界變得五彩斑斕,歡樂被無比放大,煩惱好像都消失了。
可是,那種感覺每次都是轉瞬即逝,一個氣彈能夠給她的快樂大概是十秒左右,隨後就清醒過來,回到了現實。她想要那種感覺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就逐漸越吸越多……
有的時候,她一個人一晚上就能夠吸好幾盒,從神志清醒吸到昏睡過去,第二天醒來以後,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連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蘇老師看她似乎還沉浸在那種感覺中,皺眉道:「姑娘,這東西你們得戒啊……」
艾米捂著臉道:「我原本對自己的自制力有信心的,以前的煙也戒過,可是我沒想到,這小小的氣彈,竟然戒不掉,而且,我們吸了那麼多次都沒事,剛才是他連續吸了好多個,才暈了……」
宋文道:「這種東西就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獄。它對你身體損傷,是不可逆的。」
宋文深知,這才是這種軟毒品的可怕。他會讓人覺得這種東西並不是毒品,會讓人放鬆警惕,可是這就是可以把人拉入深淵的繩索。
這時候,躺在一旁的陳醉終於是清醒了過來,他的眼圈和嘴唇還是有些發黑,就像是大病了一場,張開口在哪裡輕聲說:「水……給我喝口水。」
一旁的蘇老師端了一杯水給他,陳醉就咕咚咕咚灌下去幾口,緩過勁來:「剛才嚇死我了……我玩到頂峰的時候,忽然意識完全模糊了……我覺得我的身體好像拉不住我的靈魂了,我的身體不存在了我的身體快要化成灰了,我就站在地獄的門口……然後從我的指頭開始,分解掉了……」
他這麼說著,語速很快,好像思維還不太清晰,有點胡言亂語,一旁沒有一個人安慰他。
邱藍在一旁小聲道:「讓你們再吸。」
宋文哼了一聲:「也許你下次,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陳醉用手抹了一把臉,擺擺手道:「我不敢了,不敢了……再吸的話,可能命就沒了。」
說完話,他把一盒還沒吸完的笑氣彈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看這邊他沒事了,陸司語拉了宋文:「我吃好了,我們回去吧。」
宋文走出了雅間,一抬頭,就看到剛才的那個小女孩站在門外不遠處看著他們。
她有瞬間,目光和他相交。
然後女孩輕輕張開了嘴巴,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她的睫毛眨動了幾下,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就一扭身跑開了。
女孩穿著裙子的身影一閃而過,就像是這孤島蛋糕屋裡的一隻鬼魅。
天黑了下來,路上的雨也越來越大。
幾個人一路到了旅館,那對情侶一直遠遠跟在他們的身後,還是王伯給他們開了門。他叫住了幾人道:「我剛才收到了消息,基站還是沒有恢復,等下颱風就要來了,這邊是在山崖上,電路有些老舊,如果颱風大的話,也許會停電,我這邊備好了火柴和蠟燭,如果真停了電,就給諸位應下急。」
每個房間都被發了兩根蠟燭,一包火柴,那對情侶似是覺得不好意思,拿到了蠟燭以後,就急著上樓了。
邱藍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裙子,問宋文和陸司語:「帥哥你們晚上有什麼活動嗎?」
陸司語搖了搖頭,忽然不能上網,讓這些對手機重度依賴的現代人有些無所適從。
邱藍又道:「要不我們玩遊戲吧,狼人殺,殺人遊戲什麼的都可以。」
宋文看了看道:「就這幾個人,恐怕人不夠吧。」
蘇老師也覺得現在回房間時間太早,把雨衣收好,坐在了那圓形的沙發上。
陸司語側了頭想了想道:「如果是簡單的,可以算我一個。」
窗外風聲呼嘯,吵得人睡不著,手機全無信號,這樣無聊的夜晚,回房間也不知道要做點什麼,他不想把自己完全困在案子裡,不如在這裡打一會牌消磨時間。
陸司語不喜歡那一對情侶,可是對這幾位學生和老師,印象還不錯。特別是蘇老師,之前幫助陳醉的事,陸司語自覺自己做不出來,可他卻做得自然而然。
他們現在只有五個人,狼人殺玩不起來,殺人遊戲也不夠,還好江姜帶了兩幅撲克,她從隨身帶著的小包里摸了出來,問其他人:「你們要玩什麼?鬥地主還是打升級?」
邱藍問道:「升級你們都會嗎?」
蘇老師自動退避道:「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不太會玩,你們四個玩吧,我就在旁邊看看。」
於是陸司語和宋文做了對家,邱藍和江姜做了對家,蘇老師觀戰。
宋文的手氣不錯,第一盤很快就摸到了主牌,上了台,接下來就很快你來我往玩了起來。
宋文過去上警校的時候,晚上無聊又不能出去打遊戲,就和室友們一起玩牌,練就了一手的牌技。他沒想到陸司語玩得也挺好的,想來也是,那人那麼聰明,這簡單的八十分自然是難不倒他。
升級除了技術好,還需要對家之間的配合,兩個人在一起共事久了,配合自然十分默契,基本上一局上來一照面,押了什麼牌就可以判斷出對方手裡有些什麼。
再走個兩輪,就更是摸透了對方的思路和習慣。
也許是因為呆在這裡太過無聊,陸司語根本沒有想著謙讓,於是兩人配合默契,一路從二打到了K,把兩個女生打得丟盔棄甲。
邱藍她們根本就沒有機會翻身,甚至還有兩盤被打了光頭。
邱藍開始抱怨著,說自己今天的牌運不好,打到了後來,小姑娘連理由也找不出來了,拿著滿把的好牌,照樣是拿不到分,每一次都被殺得咬牙切齒。
到了K這一級,很容易漏分,宋文開始吊主牌,邱藍忍不住咳嗽著給江姜使眼色,她手裡的主牌不多,還剩下個大王,想著怎麼也要拿點分,不能走空。
陸司語看到了,長睫抬起,冷冷開口戳破了邱藍的心思道:「她手上沒有分。還有兩張主牌,這一輪,她大概會下J。」
「啊?」邱藍愣了一下。
然後就看到江姜下了一張草花J。
邱藍臉都紅了起來,小聲嘀咕道:「陸哥,你不會是偷看她牌了吧?」
陸司語沒有回答她,拿著一把牌不說話。
「你們不算牌的嗎?」宋文忍不住道,「江姜的手上現在滿把的方片,沒有紅桃,她方片想走串子,不過方片圈在我的手上,如果剛才我不調那一圈主,改走紅桃的話,她倒是可以用剛才那張主J得點分。而你除了黑桃尖還可以搏點分,手裡也沒有什麼了吧?」
邱藍被說中了,把牌放在了桌子上,小女孩耍賴道:「不玩了,不玩了,我們認輸了,這還怎麼打啊,我覺得好像每一把你們兩個都知道我們的牌似的。」
江姜也把牌放在桌子上,果然如同宋文所說,幾乎不差。
一旁的蘇老師嘆了口氣道:「唉,我是看出來了,你們啊,就和人家不是一個級別的,他們兩個無論是技術還是配合都比你們好上太多,整個過程你們都被吊起來打呢。」
邱藍撇嘴,拿過牌來洗著,「這麼玩太不均衡了,要不我們互相換一下,兩位哥哥帶帶我們?」
玩到了這裡,也將近十點了,外面的風雨已經大作。
陸司語揉了揉眼睛,宋文看到了順勢道:「下次吧,現在有點晚了,我們還是回房間早點休息吧。」
這牌局才是散了,兩個人上了三樓,進入了房間,宋文把門關上。
陸司語坐在了靠窗邊的椅子上,「我現在……有一種想法,你說有沒有可能,之前那位失蹤的女生,也是在島上的蛋糕店被人誘騙著吸食了笑氣?」
看這蛋糕店賣笑氣賣得明目張胆的樣子,平時只怕會更誇張。
宋文點了點頭:「我剛才也想到了這一點,之前那個失蹤的女孩多次修改回去的期限,還說在島上玩得很好,她的現金幾乎花光。女孩忽然失蹤,所有的物品都留在了島上,有可能發生了一些事,或者是遭遇了一些情況。」
陸司語想了想又道:「那位老闆娘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狀況。吸食過量的笑氣以後,會讓人的神志不清,可能會發生一些墜崖之類的危險,或者有可能,她像是今晚的陳醉一樣,誘發了身體狀況,死在了島上。」
如果如實報警,一定會引起警方的重視,也會有人來嚴查。
這裡在販賣笑氣,這是暴利的,可以給蛋糕店帶來源源不斷的客流。
所以有人用女孩的手機,發送了遺書,並且把女孩偽裝成抑鬱自殺,隨後處理掉屍體,是最好的息事寧人的方法。
想到這裡,陸司語沉聲道:「不管怎樣,我覺得女孩的死可能和那個蛋糕店有關係。
「那店子裡剛死了店主,老闆娘卻看起來一點也不悲傷的樣子,還和那蛋糕師眉來眼去的,這一點也很蹊蹺。」
宋文說到這裡走到窗邊拉開一點窗簾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晚,風雨交加,仿佛地獄之門已經打開,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來到了塵世上,「但是現在的情況特殊。怎麼也得等颱風過去。」
陸司語看了看電量不多,信號全無的手機,把手機插上了充電線,如果真的晚上停電了,那這手機估計要斷電關機了。
宋文道:「我們先休息吧,反正颱風在,他們也跑不了,那些東西也搬不走。」
他們兩個是為了追查其他的案子到此,這裡不是他們的轄區,這一切只是職業病發作。就算是其中有疑點,需要通知這邊的刑警或者是緝毒,也要等通訊恢復。
陸司語起身,把門窗又檢查了一遍,門反鎖,做好了這一切,他去洗了個澡換了睡衣。
等他吹乾了頭髮,宋文也洗完澡出來了。
屋子裡只有一張大床,陸司語撩開了被子鑽了進去,然後宋文也爬了上去,隨手關了大燈,屋子裡一下子黑了下來,只有洗手間傳來一點光亮。
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睡一張床了,可是到了現在,關係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
宋文往陸司語的那邊靠了靠,感覺到了一絲冷意:「你的腳好涼啊。」
陸司語嗯了一聲,眨了眨眼,把腳往一旁縮了一下,他身體不好,溫度一低就會手腳冰冷。
宋文問:「這旅館有暖水袋嗎?」
陸司語說:「怎麼可能會有?」暖水袋這東西,從來不是旅館的標配。
宋文道:「那你湊過來一點,我給你暖暖。」
陸司語還想說些什麼,就覺得宋文貼了過來,不僅碰到了他的腳,還拉過來他的手,放在他的懷裡,然後宋文在被子裡,手腕搭住了陸司語的腰。
手下的腰纖細而柔韌,僅僅是觸碰著,就可以想像出那美妙的弧度。
兩個人就那麼靠近了安靜地躺著,陸司語一直沒有睡著,宋文的身體太暖了,只是貼上去,就覺得很溫暖很安全。
宋文也一時沒睡,低著頭借著那點光亮看向陸司語,他忽然小聲說:「我好像,又發現了一點線索。」
「什麼線索?」陸司語抬頭。
宋文看向他那雙好看的眼睛:「你留在我心裡的線索。」
陸司語道:「宋隊,你這個土味情話,太尷尬了……」他這麼說著,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挑起。
宋文給陸司語掖了下被角,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湊到他耳邊說:「陸司語,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