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兩代圓桌的告別戰
這邊王哈桑被朔月的死皮賴臉氣得不輕，而另一邊，雷歐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說是委屈吧，雷歐從不覺得自己是王聖就能為所欲為，冠位們對他愛答不理什麼的，他早有心理準備。
說是憤怒吧，冠位召喚式又不是朔月讓他整出來的，說到底還不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又能怪誰。
可要說釋然的話……辛苦召喚出來的冠位都給朔月做了嫁衣，這種落差感，又怎麼能讓他平靜？
七大職階之外的冠位降臨者亂入，被冠位暗殺者斬殺並取而代之，當如幽魂般的老者拎著大劍，將不可一世的朔月擊退時，雷歐心裡閃過的竟然不是慶幸，而是受寵若驚。
接二連三的失望已經令他對冠位英靈不抱指望，也正因此，當他終於發現冠位暗殺者並非與朔月為敵，而是在考校他實力水平的時候，雷歐並未感覺惱怒，而是單純的為自己決策失誤而感到惋惜罷了。
「高文，怎麼樣？」
「我沒事，主君，區區小傷，不足為奇。」
只要靈核沒有損壞，聖者加護下的高文就有著極強的自愈力，朔月用的也是紅薔薇而非黃薔薇，在雷歐源源不斷的魔力支援下，他已經恢復如常，只是望向朔月，眼底有著古怪之色。
如果他方才沒聽錯的話，朔月自稱自己是……圓桌的末代騎士？
亞瑟王傳說隨著聖劍的歸還而落幕，圓桌騎士的故事也隨王者的故去而終止，迄今為止，已經隔了千萬年的光陰。
而這位與雷歐同時代的青年，卻以圓桌之名稱呼自己？
說起來，他確實捕捉過幾縷熟悉的氣息……
在高文思索間，朔月與王哈桑的對話仍在繼續：「老爺子，你先給我透個底唄，這波你又被抑制力派到哪兒去打白工了？」
會說話就多說點……王哈桑冷冷地掃了朔月一眼：「除卻特殊的因緣召喚以外，唯有獸降臨的地方，吾之影便如影隨形。」
「懂了，不是第六就是第七特異點，不過竟然讓我代替你召喚，老爺子你真是心大啊，就不怕我玩脫嗎？」
「……」
藍色靈火猛烈燃燒，在王哈桑無言的注視下，朔月抽了抽嘴角，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一旦干出事情來老爺子你就清理門戶是吧。」
也不知朔月是如何讀懂王哈桑的眼神，但得到了他的許諾後，冠位的暗殺者微微頷首，徹底放開了壓制，任憑靈基一點點潰散。
「等等，Grand Assassin，至少能協助我一場戰鬥……」雷歐下意識出聲，而冠位暗殺者轉過身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吾親自出手也無法阻擋他，汝之對手早已超越了所謂的從者，除非神明或是救世主，亦或是人治之災厄（獸），否則絕無可能從他手中奪走勝利。」
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如此放心地將包袱抖給朔月。
留下這一句話後，冠位暗殺者的身影徹底消散，雷歐收回目光，無奈的抓了抓頭髮——這還是他第一次做出這麼少年氣的行為：「就算不打算幫我，也不要潑冷水啊。」
「這可不是潑冷水，而是事實。」青年笑吟吟的聲音傳來，在王哈桑走後，他又變回了原本跳脫的樣子，「不用妄想抵抗了，雷歐，先死一死再說吧。」
他的意思自然是如法炮製，把雷歐幹掉後把他的數據截下來，到時候要復活還是當後備隱藏能源都無所謂，然而這話落在雷歐和高文耳中，就是十足十的挑釁了。
「高文，還能再為我而揮劍嗎？」
「是，主君，此身必將為你效死到最後一刻。」
這已經是最後了，月之聖杯戰爭剩下的所有御主都意識到了這一點，當雷歐的殺手鐧被朔月積累至今的『緣』所破壞後，留給這位王聖的，唯有孤注一擲。
「高文，我以令咒命令你，補充被削弱的力量！」
毫不猶豫的使用了令咒……白野神經緊繃，只見雷歐握住手腕，在第一道痕跡消散之後，第二第三道令咒也隨之亮起。
「雷奧納多·比斯塔里奧·哈維命令吾之從者，高文！用聖劍的最大力量，將朔月焚盡！」
高文的聖劍發出嘹亮的鳴嘯，火焰順著劍柄攀升，如通天塔般直抵天際，炸開一輪耀眼的灼日。
「屏障內的溫度在急劇上升……這就是高文的實力嗎。」哪怕在教學樓上遙遙觀戰的凜，也不得不打開防護壁，「可就算是三枚令咒配合，高文能否達到甚至超越朔月的高度？」
不知不覺，她擔心的已經不再是朔月，而是下意識站在了勢弱的雷歐一方，思考著戰勝這個大魔王的方法。
而作為直面高文全力以赴的朔月，也沒有露出絲毫的輕視，就算是接受龍種強化與第三法加持的他，想要硬吃三枚令咒加持的聖劍光炮，也要好好想想法子。
比如說——
隨著菱形空間閃過，朔月出現在了高文的右側，而白野和尼祿只覺得眼睛一花，就取代了朔月先前的位置。
「誒？」白野眨了眨眼睛，眼神茫然。
「想要找個替罪羊？」高文皺起英氣的眉毛，「沒用的，在寶具解放之前，我隨時可以鎖定你的氣息！」
朔月沒有搭理他，只是目測了一下高文與他的站位，滿意頷首。
自古對波左邊輸……如今我才是站在右邊的那個。
高文，伱輸定了！
「唉，契約者，余雖然不想承認……」金髮披散的紅龍皇帝跟了過來，眼神古怪，「但汝想的不會是那個吧？就是汝一臉認真和余提到過的，那個有關站位的理論？」
「哪裡哪裡，只不過找個合適的站位而已。」朔月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幼稚，他看著千嬌百媚的紅龍皇帝，眨了眨左眼，「你看，雷歐身為御主，可是將高文里里外外強化了個遍，你身為我的御主，也該有點表示吧。」
「表示？」德拉科搖晃著手腕，手背上三枚令咒如天際的晚霞，「真拿汝沒辦法呢，就像是索要糖果的孩子一般。」
「那姐姐願意給我嘗點甜頭嗎？」朔月狐狸般的雙眸裡帶著笑意，而德拉科先是一愣，隨後翹起嘴角，柔弱無骨的嬌軀倒在他懷中，伸出纖細的手臂。
「宣告，以御主德拉科之名——」
話語戛然而止，隨著藕臂如蛇纏住了朔月的脖頸，金髮披散的皇帝呵氣如蘭，湊近了她的契約者，將滿懷愛意的紅唇印在了青年的側顏上。
「將勝利帶給余吧。」
「啊，這個搶跑的傢伙，偷腥貓，不要臉！」尼祿看見德拉科『婦目前犯』，氣得胸脯鼓鼓，眼睛都紅了，「竟然當著余的面輕薄余的總督！」
德拉科的吻並沒有持續太久，再拖下去，高文的大招讀條要完成了，她鬆開朔月的懷抱，如魅影般消散。
「讓余見證，汝之神威吧。」
赫色霧氣散去，而朔月呆呆的摸了摸臉頰，然後——
「哦哦哦哦哦哦，燃起來了！」
雙瞳璀璨如熔金，青年就像打足了興奮劑般高聲吶喊，隨著黃昏的光華逸散，屠龍的魔刃在他左手咆哮；而當赫色龍炎騰起，朔月的右手，握住了一柄熊熊燃燒的隕鐵重劍！
那是齊格飛的寶具巴爾蒙格，以及徹底解析完成的德拉科專武——終末之火！
當德拉科終於解放了第三靈基，她與尼祿共同的愛劍·原初之火藉由七個龍頭燃起的火焰進行了重鑄，以赤紅落日與灼熱鮮血為憑，所誕生的，便是灼燒三千世界的赫龍之鞴。
「從黃金之夢中醒來，從搖籃中解放吧——赤紅的血潮啊，裝點終幕吧！」
隨著魔法使的高聲吟誦，擁抱黃金的邪龍與七頭十角的災厄之龍於沉睡中甦醒，兩柄魔劍的意志興奮咆哮，沿著劍柄扎入青年的血脈，令其心臟雀躍鼓動。伴隨著噴吐出的一線白氣，手持雙劍的朔月抬眸，望向了面容繃緊的高文。
他的左半身披著黃昏之光編織的衣袍，邪龍在天青色的霧中探出一鱗半爪。
他的右半身有肆意燃燒的赫色魔焰化作披風，鋪展開的血之潮汐中，有災厄的獸發出無聲冷笑！
太陽的騎士，遇上了命中注定的血色黃昏。
然而這並不能動搖他堅若磐石的意志！
「這光輝驅散夜晚，照耀大地的乃是不變的守護——輪轉勝利之劍！」
與此同時，朔月也鼓動魔力，毫無保留地解放了雙寶具：
「七之龍啊，化作余之翼翅飛翔吧！將你擊落——幻想大劍·天魔失墜/薔薇血潮！」
黃金的陽炎自左邊席捲，如火山爆發般呼嘯而過。黃昏的真以太與血色魔力扭曲，化作螺旋狀的瑰麗光柱，自右邊橫掃而來，並在接觸的瞬間，發出鎮山撼岳般的轟然巨響！
狂暴的能量洪流向著四面八方席捲開來，摧枯拉朽的毀壞了月海原的建築群，凜驚叫著抱頭蹲防，被菱形空間吞噬墜入尼祿與白野的懷裡；雷歐支起魔術防壁，眼眸被三種顏色的交錯照亮，遠方德拉科出現在神甫打扮的言峰綺禮身邊，注視著雙手握劍的契約者翹起嘴角。
下一刻，血色黃昏將耀眼的太陽吞噬，奔騰的魔力洪流淹沒了御主們的視野，回過神來時，一片荒蕪的戰場上只剩下了完好無損的朔月，以及單膝跪地，甲冑破碎的金髮騎士高文。
勝負已分。
「朔月……」白野從尼祿身後探出個腦袋，低聲呼喚，可劍刃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響阻止了她開口，白野循聲望去，卻見得高文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倒拖聖劍，一步步朝著前方的青年走去。
「朔月！」高文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你也是……圓桌騎士團的一員對嗎！」
聞言，尼祿和德拉科並不驚訝——她們早在第二特異點就察覺到朔月與亞瑟王的關係匪淺，只有三位御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明白朔月是怎麼能夠跨越時光，成為末代的圓桌騎士。
而在身為前輩的高文面前，朔月並沒有否認：「是的，但那又如何？」
聞言，高文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儘管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但他依然保持著騎士的尊嚴：「那就好……至少我並沒有玷污吾王的榮光。」
金髮的騎士又轉向雷歐，眼神里滿是歉意：「但是，很抱歉，我的主君，騎士高文敗給了圓桌末代騎士朔月，並未能將勝利帶給您。」
雷歐無聲搖頭，他看著高文身上泛起金色粒子，靈核開始寸寸崩潰，然而在最後一刻，這位白馬王子般的騎士，仍沒有對死亡的惋惜，有的只是對未能履行忠誠的懊悔。
這份高貴的騎士精神，如天上的驕陽般閃耀。
而緊接著，高文重新看向朔月：
「朔月，於千年後繼承圓桌騎士之光的人啊，你的實力和決心讓我感到驕傲。雖然我敗在你手下，但我並不因此而失落，因為吾王的選擇並沒有錯誤，你將繼承圓桌騎士的榮光，化為這個時代閃耀的星辰。」
朔月默默地點頭，他明白，高文此刻並非以從者的身份，而是以圓桌騎士前輩的身份與他對話。
高文繼續開口，懷揣著期許：「你的實力超乎我的想像，但希望你能明白，你所承載的不僅是自己的命運，更是整個圓桌騎士團的榮耀。」
「願你能繼承我們的意志，就像過去的我們一樣，成為那不可磨滅的光輝傳說。」
朔月鄭重地將劍收回，深深頷首：「放心吧，我一定不負所托。」
啪的一聲，德拉科與尼祿不知何時出現在朔月身邊，一左一右的抱住了他的手臂，目光不善地看向高文。
「就憑汝這幾句話，就想要拐走我的總督（契約者）嗎？」
「羅馬系的英靈……看來得回英靈座稟告吾王和同胞們。」高文快速而小聲的嘀咕一句，此刻的他已經站在朔月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繼續向前邁步。
兩代圓桌騎士就這樣擦肩而過，其中一個散作了漫天金光，而另一個目光灼灼，望向遠方。
死者已然逝去，而勝者要繼續前行。
Saber·高文，退場。
御主·雷歐，淘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