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仁慈之主無以庇佑
銀色的雪花飄落，像無數隻蝴蝶翩翩起舞。
太陽高懸在天空中，放射出清冷的光芒，將潔白的雪原刷上了一層鎏金，遠處有茫茫的城堡輪廓。除此之外，便再也分不清天上地下，南北東西。
踏入這片雪原，就好像誤闖了神秘的仙境，沉靜的童話之國，那實在是太過剔透的景色，是未受到任何污濁才能具備的，純淨的靈魂之形。
然而，不速之客的到來，卻打破了這裡的安寧。
風霜如刀，炫目的極光刺痛了英靈們的眼睛，當他們的視野終於恢復時，映入眼帘就是滿地無數劍刃，正反射著雪一樣的冷光。
固有結界·無限劍制。
投影魔術為主，置換魔術為輔，將心象風景濃縮在一工程詠唱中的奇蹟魔術——在結束了雷霆天闕之後，這便是朔月用以招待眾人的，第二件『餐品』！
「原來如此，這就是朔月的計劃，我們中計了。」賽米拉米斯不愧是神代的半神，她看著殺機四伏的周圍和遠處的朔月，很快明白了前因後果，「他是在等Ruler釋放寶具，等我們集中在一起的時機，這樣就能一網打盡。」
「可為什麼他不一開始就施展這個魔術？要是那個噼里啪啦放雷的魔術和這裡結合的話，不是更厲害嗎？」莫德雷德問道，對於這種小白問題，女帝回以冷嗤。
「你是笨蛋嗎，這裡是朔月的心象風景，你難道喜歡把那麼危險的東西往體內塞？」
「誰會這麼做啦！」沒等莫德雷德發作，貞德踏前一步，再度橫執聖旗，語氣凝重。
「注意，新的攻勢要來了！」
話音剛落，雪原便發出了嗡鳴，一柄又一柄寶劍拔地而起，在半空中調整方向，盡數對準了英雄們，在足以讓人為之失聲的壓抑氣氛下，黑袍青年古井無波的抬手。
「開始攻擊。」
風中頓時響起了鋒銳的嘯聲，萬千兵刃接收到主宰的指令，毫不猶豫的，帶著同歸於盡的氣勢，你追我趕的射出，浩浩蕩蕩的朝貞德等人飛去。
光芒灼痛了她的眼睛，恍惚間，貞德只覺得自己陷入了曾經的戰場，埋伏著的敵人怒吼著，發出震人心魄的咆哮聲，要無情地奪走她們的生命，致她們於死地。
守護自己的同胞吧，這便是身為裁定者，身為聖女的職責。
可是——
她的旗幟，已經瀕臨崩壞，再這樣下去的話，Ruler·貞德將失去她最強的盾，唯一留下的，便是那件禁忌的寶具……
戰鬥不會因為貞德的猶豫而停止，諸多兵刃已經近前，而最先燃起的，是一蓬令人安心的烈焰。
不滅之刃揮舞，在迦爾納妙到毫巔的掌控下，數十米的火線浩浩蕩蕩鋪開來，灼熱的溫度將凡兵融為鐵水，哪怕是仿造的寶具，也被耗盡了神秘，搖搖晃晃的跌落在地。
「那麼，另一面就交給我吧！」
莫德雷德粗暴的抹去臉頰的血痕——那是在與影從者交戰時留下的創口，她握緊了王劍，咆哮著向上挑斬！
赤雷劃破雪與風，宛如巨人揮出的粗壯手臂，輕而易舉的打飛了沿途的障礙，伴隨著少女豪邁的大笑聲，血色雷光擰成的手臂握緊，直直的向前搗出，摧毀了兵裝無數，僅憑一己之力，就清掃出了目光所及之處的海晏河清。
一面有太陽神之子燃起烈焰，兵刃半步不得入；一面有叛逆騎士呼喚赤雷，輕易將刀劍風暴擊潰。兩位從者的表現固然出色，但貞德臉上卻沒有喜色，因為這片雪原里折射的光芒，可不僅僅是單純的雪花：
「女帝，你有什麼辦法能打破固有結界嗎？」
「當然沒有。」賽米拉米斯立刻給出了令人沮喪的結論，「想要破除固有結界的話，除了將主人的魔力消耗乾淨之外，就只剩下動用針對性的寶具這一種，也就是對界寶具。」
「對界寶具？女帝，我記得你的『虛榮的空中庭園』……」
「那確實是對界寶具沒錯，只要站在巴比倫的空中庭園上，我就是絕對的主宰——」女帝沒好氣的拖著長音，「但朔月已經把我關進了他的世界，也就是說，我的權能已經失效了。」
「喂，也就是說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莫德雷德有些暴躁，「該死，我的魔力可是有限的啊！有沒有什麼金光閃閃的傢伙或是喜歡賣軍火的狐狸來幫我們一下！」
「順帶一提，在進入固有結界後，我與靈脈的聯繫也已經切斷了，現在是用預先儲存的魔力反抗。」迦爾納無視了小莫的胡言亂語，語氣淡然，「再這樣揮霍下去，預計還有兩分鐘就會因為魔力耗盡而消失。」
「這是能用事不關己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嗎？」貞德大驚失色，現在的局勢可禁不起再失去一位從者了，「如果真到了那種時候，我可以用令咒……啊。」
聖女的話語戛然而止，女帝和小莫好奇的看過去，卻發現貞德捂著嘴巴，一副說錯話了的心虛表情。
「怎麼回事？」
「沒事，回到正題吧。」回答的人不是貞德，而是迦爾納，「針對眼前的危機，我的建議是在諸位魔力被耗盡之前，強殺朔月。」
「同意。」
「……好的。」
「加一。」
早在決戰開始的時候，朔月已經向眾人展現了他不講道理的魔力量，所以眾人自動略過了女帝提出的第一種辦法，全票通過了迦爾納的計劃。
眼下，唯有戰勝固有結界的主人，才是他們逃脫的唯一辦法。
「那麼，開始吧。」
伴隨著迦爾納的一聲令下，始終保持著距離的朔月，又一次瞥見了聖潔的金光，就像是疾馳的戰車前頭亮起的大燈一樣，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哦？打算殊死一搏嗎？」
見狀，朔月也毫不猶豫，雪國內的無數兵刃隨心而動，不再四面八方的潑灑，而是匯聚成一束，沿著同一條軌跡，針鋒相對的朝著貞德等人的衝鋒方向頂去。
叮叮噹噹，轟隆！
白金色的鋼鐵巨龍撲擊，它的鱗片是刀刃的鋒芒，它的龍首是尖銳的劍鋒，它的咆哮聲，便是無數兵器碰撞而形成的交響！
「唔，唔唔唔唔！」貞德咬緊牙關，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狂暴的力量沿著聖旗傳遞，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拗斷。
聖旗的耐久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再也無法將傷害完全承受，而朔月所召喚的劍刃潮汐，絕非單純的意志能夠抵擋，所幸身為光芒萬丈的英雄，他們有著與精神意志相符的幻想武裝。
「接力，莫德雷德！」貞德身前聖旗暗淡，身後熾天使之翼張開，「以最後一道令咒命之，解放寶具吧，紅之Saber！」
「收到！」叛逆騎士越眾而出，王劍之上光芒糾纏如雷霆。
「我非王，而是步王后塵之人，為了王之安寧，由我來將敵人盡數驅逐！」
「詠唱詞變化了……？」不遠處的朔月蹙眉，沒等他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莫德雷德已經揮下了強悍的一劍。
「對吾華麗父王的叛逆（Clarent Blood Arthur）！」
毫無疑問，這是全力的寶具釋放，燃燒著龐大光焰的劍刃向前斬落，所迸發的光之洪流筆直的向前，寧折不彎，帶著百折不撓的氣勢，摧枯拉朽地將武裝巨龍摧毀。
萬千兵鋒，一斬而破。
漫天鋒利碎屑紛飛，割開了英雄們的護甲，劃破了他們的皮膚，然而沒有人在意這微不足道的事情，英雄們昂起頭，滿懷期待的注視著結合了令咒與莫德雷德全部魔力的一劍將擋路的一切盡數斬破，在數不盡的破碎聲音中，直衝那個青年的面門。
戰勝他！將他擊落！
心臟的跳動聲是如此劇烈，無論是貞德還是女帝，莫德雷德都心裡清楚，這便是她們最後的機會，是戰勝藍方，贏得聖杯，或者拯救世界的一線生機。
如果這樣的攻擊都無法戰勝眼前的敵人，那麼她們就會在無盡憤怒中被撕成碎片，成為冰封在心象世界中的幾具枯骨。
無論是為了什麼理由，怎樣的理想，此時此刻，貞德等人的心愿前所未有的統一——那就是將朔月擊敗，將致命的固有結界打破！
平靜的臉龐在魔力的光芒之下分崩離析，直面莫德雷德的對城寶具，朔月心中警兆拉到了最高，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挪動腳步，在故作冰冷的假面破碎後，他臉上浮現出的表情——是笑容。
「吾王，有人自稱要為了你的安寧而驅逐我哦。」
「哼，可笑。」
比冰雪還要寒冷徹骨的氣場砸落，狠狠鑲嵌在漆黑鎧甲之上，化為風乾的血液與化不開的詛咒彼此糾纏。金髮金眸的王者出現在青年身邊，向下方驚駭失聲的貞德等人，以及迎面撲來的魔力束投去輕蔑一瞥。
沉重的魔力自她手中的聖槍迸發——恐怖莊嚴，帶著千倍的敬畏、萬分的神聖和百萬分的凶暴！
譬如止境嘶吼不休的風暴，以及無法磨滅的災厄。
「由盡頭之處釋放，其為撕裂天空連接地面的風暴之怒――閃耀於終焉之槍（Rhongomyniad）！」
世界在動盪，漆黑的光流從槍尖噴薄而出，承載著希冀的赤色雷霆被化身終焉的偉力撞碎，破滅絲毫不減，宛如鐵血的審判和裁決，以同樣的路徑倒流，如掀起海嘯般迎向了貞德等人。
末日到來！
「吾之旗幟啊，守護我的同胞吧！」有著同樣金髮的身影越眾而出，再度撐起了聖旗，為戰友們施予庇護。
轟！
聖槍之光乾淨利落地轟擊在金色屏障之上，這一次，貞德瞳孔驟縮，分明聽見了那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響。
那是木質旗杆破碎的聲音，恍惚間又像是無數戰友的靈魂浮現，他們微笑著，一個接一個拍打著少女的肩膀，笑著告訴她——我們只能幫到這裡了。
當風暴之槍的憤怒止息，天邊的陰雲散落時，貞德徒勞的伸手，可手中已經空無一物，那繡著鳶尾花的潔白旗幟飄落半空，就已經化作金色的光屑散盡。
「貞德……」賽米拉米斯看著那始終以善良和沉穩示人的貞德，微微瞪大眼睛。
不知何時，這位聖少女已經淚流滿面。
——聖杯大戰最後一日，朔月的固有結界之中。
聖女貞德的寶具·吾主在此（Luminosite Eternelle），破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