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激情涌動噴薄即將爆發的時刻,嚴赫卻變了臉色。閱讀sto55.COM
他忽然放開了姜妙,頭一扭……嘔了。
倒沒真嘔出什麼,就是胸口噁心,乾嘔了幾下。
姜妙:「……」沒事吧?
「什麼味?」嚴赫捂著口鼻,皺眉問。
姜妙莫名:「什麼什麼味?」她抬起胳膊問問,剛洗完澡嘛,身上香噴噴的,只有平時習慣了的氣味啊。
「不,不是你身上的。」嚴赫鬆開手聞了聞,隨即又臉上微微變色,趕緊捂住。
他目光掃過餐廳,視線停留在料理機上:「料理機里有什麼?」
「噢!」姜妙想起來了,「我怕你開會會餓,讓小娜給你準備了夜宵。有你愛吃的炸小酥魚。」
嚴赫有預感,害他突然噁心的罪魁禍首找到了。
他捂著口鼻走過去打開了料理機的門,立刻又關上了!
姜妙:「……」
算算日子,胚胎形成有兩個月了。
姜妙突然反應過來了,跳下桌子,「你是不是開始孕吐了?」
很不幸,是的。
植入子宮之後,孕夫要注射一系列的激素,包括穩定子宮的黃體素。造成的副作用就是噁心嘔吐,也即是人們常說的孕吐。
雖然不能繼續那啥有點遺憾,但姜妙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嚴赫的身體狀況吸引了去。畢竟是孕夫呢!
而且這會兒冷靜下來又慶幸。剛才若真的繼續下去,也不知道對嚴赫的身體有沒有影響。
叫小娜指揮著機器人直接把料理機里的東西處理掉,又把房子的空氣淨化系統功率開到最大,再看嚴赫的臉色,像是好點了。
「好多了。」他說完,還吁了口氣,像是終於能呼吸了的樣子。
「辛苦你了。」姜妙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
嚴赫失笑,捉住她的手輕輕咬了一口:「這有什麼。」
其實在還沒匹配上育兒夥伴的時候,想到這裡可以男人生孩子,那麼就是由男人來承受孕吐、腰疼、水腫、腿抽筋等等一系列從前女人遭受了幾千年的罪,姜妙心裡暗搓搓地很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但當這個遭罪的男人是嚴赫的時候,姜妙就開始心疼了。
「那你有沒有想吃點什麼?開會累了吧?要先吃點什麼還是直接洗澡睡覺?」她關心地問。
「別緊張。」嚴赫摩挲著她的纖月要,「船上的時間現在才是中午,我昨天值的白班,其實起床到現在才幾個小時,不過開了一上午的會而已。」
姜妙稍稍鬆了口氣,又想到半個月沒見,問:「身體怎麼樣,有什麼變化嗎?」
嚴赫蹙眉:「有。」
姜妙的心又提起來:「哪裡不舒服嗎?」
嚴赫卻撩起襯衫下擺,不怎麼開心地說:「腹肌變形了。」
姜妙低頭細看,明明平坦又結實,塊壘分明的。她抬起頭來:「沒有啊?」
嚴赫卻堅持:「走形了。」
他說:「我諮詢過軍醫官,他建議從二月份開始,不要再做過於劇烈的腹肌運動了。」
「現在開始就別做了吧。」姜妙強烈建議。
她從前見過的孕婦,可都是從知道懷孕那一刻起就開始小心翼翼了啊,恨不得連走路都放輕腳步了。
「那怎麼行。身體素質會退化。」嚴赫笑笑揉她的頭,「別瞎操心了,我心裡有數。」
姜妙想起來好像什麼時候聽誰說過,自己的爸爸是個足球運動員,懷她的時候還踢球呢。這時代的人確實和古地球時代不一樣了,整體基因都優化了。
尤其軍中還有那麼多大肚子的男人,想來……他們應該很有經驗的吧。
這麼想著,才心安了些,點頭:「好。」
說完,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辛苦你了。」
「不辛苦。」嚴赫親吻她的發頂。
她的頭髮才洗過,馨香又微澀,在沙發上睡得亂了,也沒有用髮型機拉直,還帶著自然的彎曲。嚴赫又嗅了嗅,她身上的氣息聞起來舒服極了,甚至能壓下胸口浮動的噁心感。
手心薄薄的繭子,感受著滑膩的肌膚,內心滿足,安寧。
「假期過得好嗎?」他輕輕擁著她問。
姜妙被點醒了,在他懷裡抬頭,含沙射影地說:「挺好,就是田中只有一張猛男派對的邀請,不能帶我一起去。」
嚴赫面不改色:「那個派對沒什麼意思,每年都有,大家都說很無聊。」
「可是據說在《歡愛》上,能排進『最想參加的派對』前十呢,而且光聽名字就很刺激了。」姜妙斜乜他。
薄繭滑過脊椎,姜妙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哦,這該死的本能反應!
嚴赫低笑,俯身在她耳邊:「有我還不夠嗎?」
拉著她的手,摸上他非堅稱「走形」了的肌肉。
姜妙貪婪地摸了又摸。堅守的底線一旦突破,往往就全軍潰敗。她今天一個不小心,已經一敗塗地,乾脆自暴自棄了。
嚴赫感到身體的溫度升了起來,遺憾的是,他的身體此時不是最佳狀態。
嚴赫只能壓著內心和身體的雙重**,對姜妙稍事撫慰。
她動情的樣子那麼美。
嚴赫心中也忍不住咒罵,這該死的孕吐,來得不晚不早,恰在最不適當的時候來了。
待撿起地上的家居服重新套上,姜妙才拉著嚴赫坐到沙發上,互相說了說這個半個月的生活。
等姜妙聽嚴赫說他在艦上被至少十來個女兵求歡,登時雙眼圓睜,從他懷裡坐起,驚疑不定地問:「然後呢?」
「然後,我想起以前你叫我去交女朋友,不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嚴赫故意說。
不,你該想起的難道不是我們後來約定的在育兒期間都不找別人嗎?
姜妙沒說話,只凝視著嚴赫,等他說後續。
嚴赫卻說:「我就想,真是好蠢啊。」
「……」姜妙,「哎?」
「你明明喜歡我,明明不願意我跟別的女人來往。」嚴赫看著她的眼睛,「卻說那麼蠢的話。」
姜妙臉上燒,期期艾艾地說:「後、後來不是又跟你約定好都不找別人了嘛。」
「假的。」
「哎?」
嚴赫胳膊擱在沙發背上,撐著頭,說了實話:「你那天都醉成那樣了,還能做什麼約定?」
「那……」
「是我單方面向你承諾的。我不會找別人,姜妙。」嚴赫說,「猛男派對的邀請也是我給田中弄到的,請他幫我照看你,嗯,是你想的那樣。」
他幽邃的眸子裡映著姜妙的影子,輕描淡寫說出來的話,卻像鼓槌一樣敲在姜妙心口,令她心跳加速,口舌發乾。
她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嚴赫的手插進姜妙秀美的頭髮里,輕輕攏著。
「你只接受明確的一對一的關係,想必對人類的獨占欲該是很了解。姜妙,我現在對你,只想獨占,完全排他。我以約束自身為前提向你提出這樣的要求,你願意嗎答應我嗎?」
姜妙眼睛發澀。
她不敢問嚴赫對她這樣的心思是否能夠長長久久,這樣的問題太傻了,誰能保證將來呢?
但此時此刻,她能夠感到受嚴赫的心。
真誠的心。
愛從來不是占有,是克制。
嚴赫這樣從戰場上歸來的男人,信奉沒有明天,該及時行樂的男人,會願意克制自己約束自己,便是因為他此時此刻對姜妙的心,是真誠的。
也許不一定能天長地久。
但這一刻的真,已經足夠。
姜妙覆住嚴赫的手,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他手心的薄繭,嘆息般地說:「我願意。」
嚴赫微笑,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
「嚴赫。」姜妙抬眸,第一次對嚴赫說出自己心底的真話,「我喜歡你,我不願意跟任何人分享你。」
嚴赫的眼底全是笑意,想吻她,卻忽然蹙眉,按住胸口。
這該死的孕吐。
好容易那股噁心的感覺淡去了些,嚴赫半躺在沙發上,嘆氣:「為什麼不開發體外子宮育兒呢。」
姜妙坐在旁邊幫他輕撫胸口,笑道:「那個方向失敗了。」
姜妙從前知道這個世界男女都可以懷孕生孩子的時候,就上網搜索過關於人造子宮的事了。
「最開始就是朝這個方向研究的。那時候聖戰如火如荼,男人們逼得沒辦法了,想找出一條能擺脫女人獨立生孩子的來。但那時候哪有男人願意自己生孩子呢,那可是個把有生育能力的女性烙上編號,囚禁起來強迫生孩子的年代啊。」
「體外子宮培育出來的孩子前後幾十年加起來有一百多萬個,自閉兒有二十多萬,抑鬱症、躁鬱症和其他類似的患者,多達四五萬。加起來,比率超過了百分之二十五。這個比率,根本無法承受。尤其是發病率最高的自閉症,患者幾乎無法為社會創造任何價值,還需要專業的照顧。」
「體外子宮計劃最終宣告失敗,男人們沒辦法,只能把視線投向本不看好的體內子宮了。體內子宮的成功,使政府放棄了對可生育女性的控制與抓捕,同時大量的孕夫出現,親身體會到了女性生育的辛苦,這才有了後來的和平會談的基礎。」
「說起來,」姜妙忍不住說,「那個時代的人,至少男性還有很強烈的『繁衍』和『傳承』的意識,包括財產和姓氏。現在的人,不論男女,幾乎都沒有這種意識了。」
絕大多數的人都信奉及時行樂,都把自身放在首位。
從理財上來講,每個人都不需要贍養上一代,自己的積蓄都是為了將來進入條件更好的養老機構,或者購買更高級的護工機器人。
「因為……沒有家,也沒有家人。」嚴赫說,「那種被親人呵護成長,割捨不斷的血脈相連,大家都沒有體會過。因為從上一代那裡沒有得到過,等面對下一代的時候,便也不願付出。每個人活著,都只是為了自己。」
他眸子微轉,問姜妙:「你覺得這樣好嗎?」
這時代的人基因好,壽命長,外表便年輕於年齡。
嚴赫三十九歲,外表卻完全就是個青年,這常常使他的眼睛有著與外表不相符合的深邃。
姜妙總覺得他句話問得別有含義。
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說:「大家都覺得好就行,每個人自己覺得好就行。」
至於她自己,究竟覺得好還是不好,夜深人靜一個人時偶爾也會思考這個問題,答案是一片茫然。
生活和事業不能說是不好的,卻總是覺得缺失了點什麼。
嚴赫眸光微微閃動,說:「其實,像納什共和國那樣,也挺有意思的。」
「納什?」關於這個長年累月地和吉塔共和國打仗的國家,姜妙發現自己對其所知甚少,「那個國家到底什麼樣子,幹什麼老要跟我們打仗?」
嚴赫嘆氣:「前線的人浴血奮戰,後方的人連為什麼打仗都不知道。」
姜妙撓撓臉,赧然:「新聞里好像就沒怎麼說過,而且……都打了那麼多年了,是宿怨吧?」
「人都換了幾代了,有什麼怨還能一直記著?」嚴赫說,「國家和國家之間,無非是邊界問題。邊界,又無非是爭奪資源。只有利益,無關感情。」
姜妙激活光屏,搜索了一下「納什」,卻發現信息寥寥,幾乎找不到什麼對這個國家的詳細介紹。
「以前說過了,有牆。」嚴赫說,「你在國內幾乎是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的。」
姜妙一頁頁翻著光屏:「嗯,就說這個國家很保守,頑固,不自由……」
「因為那邊還保留著結婚的傳統嗎?」嚴赫問。
姜妙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向嚴赫,相當的驚訝:「啊?」
「雖然那邊還保留著結婚的傳統和家庭的結構,但這些東西在吉塔的上層不也是一樣保留嗎?如果這樣就抨擊對方頑固、保守,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國家那些掌握著權力和財富的上層人士,都是頑固和保守的?」嚴赫質問。
「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國家?」姜妙的驚訝掩也掩不住,「我以為,我還以為……」
「你以為所有現有的人類文明社會,都像吉塔這樣?沒有婚姻,沒有家庭?」嚴赫問。
姜妙點頭。
嚴赫說:「你要知道,吉塔只是人類大殖民時代發展出來的一個個例而已。幾千年前人來逃離地球,分為幾大殖民團,分別向不同的方向前進開拓。這是為了分散風險,使人類的火種延續下去。這個做法,不能說不對,但卻使人類分明自此四分五裂,並且因為過於遙遠的路途,倖存下來的文明都孤懸於宇宙一隅,相互間難以取得聯繫。」
「實際上,幾百年前我們先後獲取了幾個來自其他人類文明發送的漂流瓶,才獲知了他們的方位和現狀。行程過於遙遠,往來是不太可能的,只能互相遙遙致敬了。」
「在遙遠的宇宙的別處,人類逃離地球,活了下來。有的成為了**社會,按需分配。有的發展成為了帝制國家,武力強大。文明發展的方向可謂南轅北轍。」
「倒是和我們處在同一片殖民區的納什共和國,其實是在聖戰時代分裂出去的。文明的發展軌跡和我們大致相同,只稍有區別而已。」嚴赫說。
姜妙詫異:「如果是聖戰時代,怎麼歷史書上沒提呢?」
嚴赫說:「你再仔細看看歷史書。」
姜妙連結上首都星的國家圖書館,調出了中學的歷史課本,略一搜索,檢索到了聖戰時代的篇章。
「咦?咦?」姜妙仔細看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難道是這個?」
嚴赫坐起來,凝目看了一會兒,說:「應該就是了。」
【之後,持不同政見的人們乘船離去,開拓荒星,另謀發展。】
「就這麼一句話?」姜妙無語了許久。
歷史書中輕描淡寫的一句,不知道掩蓋了多少波瀾詭譎的真實歷史。
「所謂不同政見……當時政府和瑪利亞聖戰組織聯合掌權,就是後來的政府雛形。聖戰組織中的極端反婚主義者和仇男派和原政府中的極端男權者竟然出乎意料的聯起手來,想要廢止婚姻制度,並對男女一視同仁地實行生育管理,以提高當時已經跌落至危險值的人口總數。」
「但溫和派不同意。遺憾的是,從戰爭初始時,權力就一直沒有掌握在溫和派手裡。」
「戰爭雖然結束了,人們心中的戾氣還沒有消除。政治傾軋從來都是血淋淋的。在經過了一系列的陰謀、暗殺和動亂之後,政府再度分裂,溫和派帶著他們的支持者出走。他們尋找荒星開拓,建立了全新的國家。」
「一同離開的,有當時最頂尖的一群醫學界的科學家,自那之後,在基因和醫療方面,納什一直領先于吉塔。」
「那他們、他們還結婚?」姜妙怔然,問,「是每個人都必須結婚嗎?」
嚴赫失笑:「當然不是。都說了是溫和派,執政手腕和國家政策自然傾向於中庸路線。」
他頓了頓,說:「整體社會而言,與吉塔最不同的地方也就在於還保存著家庭這種結構。但像艾利森、阿爾瓦這種經濟寡頭宗族,反而是政府努力扼制、分而化之的主要對象。」
「結婚,是個人的自由。實際上,那邊的社會結婚率比起古代也並不高,只在百分之四十五左右。也有很多人選擇不結婚,只生孩子。但不論哪種選擇,都被社會尊重。對結婚和繁衍,政府只鼓勵,不強行介入干預。」嚴赫說。
姜妙腦筋轉動,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吉塔現行的社會狀態其實是……」
嚴赫眸光深邃,繼續講道:「溫和派出走後,與這邊其實還一直保持聯繫,沒有了反對者之後,當權派開始對全社會進行生育管理,這一次不分男女了,倒是公平。無論男人女人,只要適齡、健康,都要接受《生育法》的強制管理。那些年,吉塔的混亂無法想像。」
「但,歷史書里什麼都沒說。」姜妙說著,又翻動歷史課本,忽然發現了,「啊,說了!」
【社會經歷了四十年的動盪,在聯合政府的管理之下,逐漸趨向穩定。】
「又是一筆帶過。」姜妙凝目。
「因為當權者總是不願意把自己的過錯記錄在史書上的。人之常情。」嚴赫說,「畢竟他們也是人。聖戰的歷史會記錄得如此清楚,是因為瑪利亞聖戰軍不允許這段歷史被遺忘。但如果一段歷史,兩方政府不約而同的想要聯手掩蓋呢?」
「結果就是,我們這些老百姓就像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姜妙嘆息。
姜妙懂了,吉塔共和國這個人人都不結婚,合作育兒的社會形態,必然是經歷了扭曲的生育政策又經過了一系列的撥亂反正,甚至……可能矯枉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