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星火微芒

  文/沐清雨

  在忙了兩個多月後,《滿都海》完成精剪送審了。

  孟靜先實現了放假的願望,去度假了。至於別漾……在終於回歸了工作室正常的工作後,她像是過癮似的,接連幾天親自拍客人的婚紗照,惹得栗則凜疑惑:「是我做錯了什麼,讓你對愛情失望了,從中找信心呢?」

  否則基本不拍普通客照的漾姐,怎麼又去感受別人愛情的甜蜜去了呢?

  別漾沒料到會造成這樣的誤解,她解釋:「我是擔心長時間沒拍了手生」後續還要跟拍他們訓練和救援,業務水平不能下降不是。

  栗則凜撫了下胸口,「嚇我一跳。」

  別漾被他煞有介事的樣子逗笑,她好心情地哄他:「再說了,我不得為後續我們拍找找靈感麼。」

  「我們不用靈感。」栗則凜十分自信地說:「我雖然沒經驗,但有你,我什麼都能無師自通。」

  別漾覺得被調戲了,她不接話茬,改問:「萬一我承認對愛情沒了信心,你打算怎麼做?」

  栗則凜不假思索地答:「馬上帶你去不能離婚的國家登記。」

  別漾故意搗亂:「我要是不肯去呢?」

  栗則凜難得強勢地說:「綁去!」

  別漾挑眉:「這麼凶?」

  栗則凜的語氣和目光一樣堅定:「關鍵時刻,男人就是要兇猛一點!」

  「……」

  別漾上網查詢哪個國家是不能離婚的,然後略興奮的說:「愛爾蘭這種兼顧傳統和自由的婚姻制度好啊,可以協商婚姻關係的期限,到期了能辦理延期,否則婚姻關係自動解除,省得離婚了。」

  婚都還沒結,就在考慮離婚的問題了?如此看來,到不能離婚的國家登記結婚這事,勢在必行。

  栗則凜忍了忍,沉默。

  別漾沒得到回應,用小腳踢了踢他:「我們可以考慮先簽個兩年。」

  「……」栗則凜堅強地咬了咬牙。

  別漾見他似乎不是太滿意,退了一步:「那簽……五年?」

  栗則凜用舌尖頂了頂腮:「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再好好想想,這個期限該是多久。」

  別漾帶著幾分認真地說:「五年很長的,可以發生很多事。以我為例,五年前大學還沒畢業,什麼攝影師,導演的,都只是個夢,還有對待愛情的態度,別說向你求婚了,換成那個時候你追我,沒準真的會被渣。」

  栗則凜看她兩秒,起身。

  別漾見他往門口去了,跪坐到沙發上:「這麼晚了,你去哪啊?」

  栗則凜就要換鞋:「去爸那拿戶口本。」

  別漾就笑了,跑過去抱住他:「我開玩笑的。要不是做好了愛你一萬年的準備,我會那麼高調地向你求婚?不折騰你求個一百零一遍,都不符合我的風格。」

  栗則凜還是拒絕回抱她。

  別漾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整個人跳到他身上,數落道:「身份提升了,脾氣也大了是吧,都敢不理我了。」

  栗則凜托住她的臀,邊往樓上去邊反駁:「你有多氣人,自己心裡沒數?」

  別漾勾住他脖子,詭辯:「我怎麼不氣別人呢?」

  栗則凜負氣似地說:「那是我心臟好,扛氣,你氣不死,只能繼續。」

  別漾趴在他肩膀上笑:「栗則凜,和你在一起,我皺紋都會比同齡人長得早。」

  栗則凜抱穩她,輕輕鬆鬆地上樓:「為什麼?」

  別漾在他頸窩蹭了蹭:「你總能讓我笑。」

  「那我和你不一樣。」栗則凜把人抱進臥室,放到枕頭上:「我一見你就笑。」

  ……

  當晚的家庭作業做完,別漾反應過來不對勁,「你怎麼做措施了?」

  仔細回想起來,他一直堅持做措施。可她明明在求婚那晚說了,什麼時候過上父親節,全憑他努力,等同於默許了兩個人共同孕育個小生命的事。別漾以為,他會努力讓自己儘快懷孕,那樣的話,結婚必然馬上提上日程。

  不等栗則凜回答,她又問:「你不想要寶寶?」

  栗則凜沒急著說話,先扶她起來,給她餵了口水,自己把剩餘半杯喝完,才說:「我不希望你,奉子成婚。」

  婚姻本來是一種嚮往與期待,她因為愛他,已經願意改變,且改變很大,栗則凜希望給她更多的自由和安全感,讓她以一种放松的心態,和他步入婚姻。而不是她以孩子,給他安全感。

  別漾懂他的意思了,她心中動容,面上則輕哼著往他懷裡鑽:「你就是想騙我感動,然後主動提出去領證,我不上你的當。」

  栗則凜笑著輕撫她背:「你非要這樣理解,我也不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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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底,陸司畫病情穩定下來,在陸鑒之的安排下,她回國接受治療加休養。

  栗則凜沒用任何人交代,得知消息後自動到機場接機。

  時隔半年多,陸司畫明顯瘦了不少,但氣色還算不錯。見到栗則凜,她說:「辛苦你了則凜。」

  栗則凜主動接手推輪椅的工作:「您這麼說就見外了。」

  陸司畫微微笑著:「聽鑒之說,你和小漾快要訂婚了。」

  「是,我爸媽上周去拜訪了伯父,商量先給我和小漾舉行一場訂婚儀式。」栗則凜心裡明白陸司畫必然是想參加訂婚宴,但這件事他還沒和別漾商量,不能輕易應下,便沒多說。

  陸司畫顯然懂這層關係,她說:「恭喜你了。」

  未免她過於失落,栗則凜以輕鬆的口吻說:「同喜啊伯母,您第一次做媒人,就成功了。」

  陸司畫的笑意蔓延至眼底。

  陸鑒之把他公寓對門的房子買了下來,陸司畫住進去,有專人照顧。

  兩人一起吃晚飯時,陸鑒之說:「大哥知道你回來了,他請我轉告,讓你配合治療,好好休養。」

  陸司畫夾菜的手微滯:「你和他說,讓他不用操心我,我能走到今天,已經足夠幸運。」她停頓了下,繼續:「有機會你勸勸他,再找一個吧。他明年才五十,身邊還是應該有個人。」

  陸鑒之卻說:「我勸過很多次。」

  別東群要是肯聽,別夫人的頭銜早就許出去了。

  陸司畫沉默了很久,「是我對不起他。」

  現在再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

  「別想那麼多了,保重身體是你的首要任務。」陸鑒之給她夾菜:「你在,小漾就是有媽媽的孩子。」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無論別東群與陸司畫對彼此是否還有餘情,他們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可他們都在,對別漾而言,人生就是有來處的。

  陸司畫沉吟片刻:「你也不要為了照顧我打亂生活的節奏,有時候多陪陪顏清。」她自覺拖累了弟弟,心裡過意不去。

  陸鑒之太懂姐姐的要強了,他沒有勸,只點頭道:「我知道,她這兩天在錄一檔節目,人在組裡,沒有時間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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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的別家,別東群當著別漾的面問栗則凜:「你伯母怎麼樣?」

  別漾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伯母」是指誰,直到栗則凜看她一眼,說:「回國前做過檢查,目前身體狀況穩定。人瘦了些,看氣色還好。」她才知道陸司畫回來了。

  別漾沒說話。

  別東群點了點頭:「鑒之說過,理想的狀態下,她應該還能撐上幾年。」

  這是在告訴別漾。而故意在家裡,在她面前提起這些,是要打破禁忌,讓陸司畫不再成為不可提及的話題。至於不理想是多久,誰都不願去想。

  栗則凜握住了別漾在桌下的手。

  她偏頭朝他笑笑,繼續吃飯。

  別東群考慮了下,就要問女兒:「她既然回國了,你們的訂婚儀式……」是不是邀請她。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別漾就說:「你和舅舅定吧,我沒意見。」

  栗則凜擔心她心裡不舒服,回到兩人的家後,他說:「不是有意瞞你,只是不想你為難。」

  事先告訴她陸司畫回國,像是要讓她去接機似的。

  別漾笑了下:「我明白。」

  栗則凜雙手搭在她肩膀上:「不要不開心,我希望我們從戀愛到訂婚,再到結婚,每一步都是讓你充滿期待的。」

  別漾依舊在笑:「因為對象是你,我對未來的每一天都心懷期待。」

  栗則凜牢牢盯住她眼睛,要確定她說的不是違心的話。

  別漾掐掐他的臉:「我沒有強顏歡笑。」

  都說:被父母祝福的愛情才是幸福的。別漾希望,無論是栗則凜,還是自己,在能力所及之下,都沒有遺憾。

  她說:「她是錯了,我也不是原諒她,但我不想錯。」

  陸司畫今生犯下的錯已無從彌補。她這輩子註定了虧欠很多人,不說別東群和別漾,就連對弟弟陸鑒之,她都對不起。

  可即便有這樣的前情,別漾作為女兒,在母親有限的生命里,若再說狠話,做狠事,就是她的不對了。別漾不願日後回想起現在,後悔沒有好好珍惜,最後的母女緣。

  那就這樣吧,不談虧欠,感恩你賦予我生命和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