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將你歸還人海01 不愛,為什麼和你在……

  明明從來都沒有擁有過,卻有種失去的痛。

  在與陸司畫徹底決裂這晚,別漾比任何一夜都熱烈主動,她摟著栗則凜脖頸,在他耳邊一聲聲叫他名字,與他唇齒交纏,如海面掀起驚濤駭浪,翻湧澎湃。

  異常享受的同時,栗則凜都擔心她承受不住。最後一次,他明顯收著力度,未免她事後難受。她卻不讓,像是要以此證明,自己是被愛著的。

  面對她,栗則凜本就保持不了理智,又誤以為她是真的要讓自己以行動表達有多想她,只能順她的意,直到她手臂脫力般滑下來,他才鳴金收兵。

  那滾燙的感覺,讓別漾情難自控的向後仰頭。

  栗則凜額頭的汗落滴下來,與她的融為一體。

  風浪平息,別漾疲憊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栗則凜剛有睡意,感覺到手臂上的濕意,半天不褪。他欲起身查看,無奈手臂被枕著,別漾又背對他,看不清楚,只能伸出空著的右手輕觸她的臉,眼角猶有濕意。

  連他身上的汗都已干透,她不可能還在出汗。

  那就是淚。

  她哭了。

  相識至今,哪怕是別東群住院,他趕回那晚,她分明紅了眼,都沒在他面前掉過一滴淚。

  在這個他們無比親密的晚上,她居然哭了。

  栗則凜不確定她是做夢了,還是情緒反常的表現,他幾乎就要叫醒她,問問怎麼回事。

  別漾在這時無意識地轉身,像小貓似地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裡,臉貼在他胸口,輕聲囈語:「……別走。」

  她醒著時,何嘗有過這樣脆弱需要他的時候。

  在栗則凜眼裡,別漾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和打法,根本不需要他輔助,而她仿佛時刻都保持隨時可抽身的姿態。倒是他,因為越來越愛她,對於這份感情有些缺乏安全感。因為她無意結婚,栗則凜真的怕,哪天她膩了煩了,會轉身離開自己。

  他摟緊她,低聲:「你在這,我能走去哪兒呢。」

  他抱得太緊,別漾應該是不舒服了,她唔了聲,往旁邊躲了躲。

  栗則凜鬆了鬆手勁,吻干她眼睫上的淚。

  隔天早上,栗則凜被浴室里淅瀝的水聲吵醒,他拿過手機看時間,六點一刻。

  他琢磨她哭的原因,越來越清醒,直到快天快亮了才合眼,醒晚了。

  栗則凜套了褲子起來,輕敲了下浴室的門,聽見裡面的水聲停了,問:「早餐喝點清粥?」擔心她喝了太多的酒,晨起胃會不舒服。

  別漾回答:「不吃了,來不及。」

  栗則凜拉開浴室的門,看著正在往身上裹浴袍的她:「才六點多。」

  別漾扭臉,視線在他肌肉緊實的上身停留兩秒,拿起風機吹頭髮:「我約了甲方談合作,這邊的衣服都不適合,要先回去換。」

  他這邊的行李還是《滿都海》殺青後留下的冬裝,確實不適合。

  栗則凜接過風機幫她吹:「抽空再拿過來幾套備用吧。算了,我今天去給你買。

  別漾詫異:「你會買?」

  栗則凜哪給女人買過衣服,他的原則是:「反正你穿什麼都好看。」

  別漾垂眸笑:「那我也不想穿麻袋。」

  栗則凜站在她身前,手上動作不停,低頭親她額頭:「昨晚自己說了什麼,還記得嗎?」

  「都說了我沒醉。」別漾雙手伸出去,搭在他勁瘦的腰兩側,「就是迷迷糊糊一直做夢,沒睡好。」

  栗則凜垂眼看她,確實有明顯的黑眼圈:「夢見什麼了?」

  別漾回想了下:「記不太清了,好像是誰要走,也看不清臉,只有背影,我一直在追,好累。」話至此,她兀自笑了:「果然夢都是反的,依我的性格,走就走了,我才不會追。」

  栗則凜沒再深究那個夢:「和誰喝的酒?」

  「……顏清。」

  「她不是在拍新戲嗎?」

  「聽說我爸病了,她偷跑回來的,今天還得回去。」

  「僅此?」似是不信。

  別漾沒再給他再問下去的機會,仰臉審他:「我難得來查一次崗,你就不在。是不是這些天的散養,讓你放飛自我了?」

  「你也知道自己難得來一趟。」話雖如此,栗則凜還是替自己解釋:「回家了,我爸我媽我哥全是證人,要不要打電話向他們求證?」

  別漾挑眉:「你現在給我爸打電話,問他我昨晚在不在家,你看他怎麼說?」

  他這樣一問,別東群必然能反應過來別漾沒和他在一起,作為親爸,且不說事後他會不會替栗則凜出頭,找女兒算帳,當著栗則凜的面,他肯定想方設法先替別漾圓了謊。

  栗則凜服了她的應變能力。

  等把頭髮吹乾,他雙手握著她肩膀,低頭盯住她眼睛:「為什么喝那麼多酒?」

  別漾眼睛轉了轉。

  栗則凜目光沉下來:「編!」

  別漾失笑,她掙開他的手,抱住他腰:「自從和你在一起,我差不多把酒戒了,有點饞而已。另外,你的所謂『那麼多』,對我而言,只夠解個饞。」她是真沒醉,不過是借著酒勁宣洩情緒。

  栗則凜環著她的背:「又不是不讓你喝,但喝完應該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你。我說過,我們在一起,你也是自由的。」

  別漾保證:「下不為例。」

  栗則凜俯在她耳廓,關心地問:「有沒有不舒服?」

  昨晚她大有點欲求不滿的意思,他又被她撩得有些失控,是兩人在一起後,纏綿最久,次數最多的一次。

  別漾實話實說:「有點兒。」所以才早醒,起來泡了個澡。

  栗則凜心疼地嘖了聲:「下次不能再由著你。」

  別漾嗔了他一句:「怕自己交不出糧嗎?」

  栗則凜輕揍了她一下,想到昨晚,他說:「最後一次沒做措施。」

  T用完了,他又有些激動不自持,沒來得及。

  別漾嗯了聲:「等會我買藥吃。」

  栗則凜不希望她吃藥,怕傷她身體,帶著歉意地說:「怪我了。就這一次。」

  別漾心知肚明,是自己纏他纏得過火了,她抬頭親他下巴:「是我磨人了。」末了用手指戳了戳他後腰:「送我吧,時間有點趕。」

  ……

  栗則凜還是趁別漾上樓換衣服化妝的空檔準備了早餐,盯著她在路上吃完了。

  到達目的地分開時,別漾忽然問:「栗則凜,你介意我沒媽嗎?」

  栗則凜想起當初栗蕭里讓他見別漾時,兄弟二人還就她母親是誰,有過一番交流。那時,他無意相親,對此持漠不關心的態度。

  後來發現高速上一見鍾情的女人和相同對象是同一人,隨後她在沙漠派對時開誠布公地說過自己沒有媽媽,無論是在當時,還是現下,在栗則凜看來,都與他們的感情無關。

  她在單親家庭長大又如何?她不嬌縱,有能力,還獨立,做事周全有度,別人身上的缺點她沒有,別人的優點,她一樣不少。

  有時栗則凜都不禁想,一定是因為自己幫助過別人,老天才賞了他遇見她的好運氣。而憑她平時絕口不提母親不難判斷,她與那邊的關係並不好。所以,長久以來,栗則凜沒問過一句。

  此刻,他把手放在她後頸上,輕輕捏了捏,也不拿開,拇指有一下沒一下摩挲她的皮膚,舉止親密:「我只介意,你愛不愛我。」

  別漾沒答話,她抬頭,頸部線條呈現異常柔軟的弧度,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

  栗則凜目光專注,嗓音在清晨中低沉而溫柔:「所以?」

  是愛我的嗎?

  別漾心中動容,湊近去親他脖頸處被她吮出的吻痕,同時含混地說:「不愛,為什麼和你在一起?」

  ……

  午後,別漾回到工作室,陸鑒之路過來到她辦公室,問:「顏清昨晚是不是來過?」顯然是斷片失憶了。

  別漾把顏清那一段表白原話轉述完,說:「曲燦不允許她請假,她下午有戲,應該是起早走的。」像是擔心陸鑑定聽不懂似的,她強調一句:「她照顧了你一晚。」

  「我還以為是夢。」陸鑒長屈指蹭了下眉心。

  別漾給他泡了杯咖啡,試探:「你們有沒有……」

  陸鑒之拿眼尾掃她,輕斥:「不該問的別瞎好奇。」

  別漾眉梢眼角帶著極淡的笑:「你不說,她早晚也會告訴我。」

  陸鑒之按了按太陽穴:「沒有。」

  別漾失望地嘖了聲:「酒後都沒發生點什麼,連我都要懷疑你到底喜不喜她。」

  「你當我沒來過吧。」陸鑒之說著,起身要走。

  別漾叫住他:「小舅?」在陸鑒之轉過身來時,她說:「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不用的。」

  她是指和陸司畫斷絕關係的事。

  他們父女太像了,從外貌到性格,連處事的風格都如出一轍。陸鑒之想到那晚在病房別東群說的話,再想到親姐姐十年前便走進了別人的生活,內心湧起某種痛處的情緒。

  他靜靜壓抑下去:「我是大哥一歲一歲帶大的,你是我一年一年護著長大的,你們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最親的人。在她的事情上,我認親情,亦講道理。是她捨棄在先,是她傷了我們三個人的心。她做決定時,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陸鑒之走近,像小時候一樣摸外甥女頭髮:「小漾,你不原諒她,應該。舅舅還是那句話,希望你即便長大,依舊還能像小朋友一樣快樂。」

  世間之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她已經擁有了老父親無條件撐腰的愛,小舅無限護短的愛,還有栗則凜堅定寵溺的愛,何必所求更多?別漾勸自己,接受,知足,釋然。

  當晚,陸鑒之和別漾一起回家陪別東群吃飯。

  席間,兩人略有些沉默,不知從何說起。

  別東群覺察到他們的欲言又止,在飯後說:「我知道了。」

  別漾與陸鑒之聞言對視一眼,又一起看向他。

  「她給我打電話了。」別東群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說網上那些是那個導演的女兒爆的料,起初是想壓誰的出軌醜聞,但沒壓住,後來可能劇被撤檔無可挽回,心情不好把氣撒在了她身上,認為為了她的事業,讓父親見不得光,替父親委屈吧。」

  「是誰爆的,目的又是什麼,與我們關係不大。但因為她和我們是有關係的,這事才讓我們感到不舒服。」別東群嘆了口氣,半責備半講道理地說:「你們倆也是,何必說那些重話?我說過了,那天暈倒只是覺得事出突然。她隱瞞確有不對,但她從事的職業特殊,再加上經歷過一次,萬一公開後沒能走到最後,對他們都不好。他們到底是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被關注著,壓力很大。你們一個是圈裡人,一個算半個圈裡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自從陸鑒之創立群星視頻,到成為別與資本合伙人,除了給予業務上的指導,別東群已經多年沒有像個長輩似地給他訓過話。陸鑒之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

  別漾也乖乖的,沒槓沒懟。

  但從兩人的神色和對視的眼神來看,他們都不認為自己有錯。

  別東群無意逼他們認錯,他只是不希望他們陷在對陸司畫的恨意里,他很客觀地講:「在對待小漾的事情上,她身為母親,錯無可厚非。但在再婚的事情上,她沒有義務告之前夫。你們倆先明確自己的位置,再去怪她。」

  「我們三個人,到什麼時候都是一家人,這不會變。鑒之,她是你姐就是你姐,那是血緣決定的,也變不了。」別東群作為大家長,難得嚴厲地說:「你們自己調整,儘快讓這件事在心裡過去。才多大歲數,未來那麼長,難道要揣著這份恨意和委屈到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