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城市
陳明睜開了雙眼。
不知為何，他此時突然出現在了一座繁華的城市之中，正站在城市中央的高樓的頂端。
朝外望去，空中是順著城市內管制航道飛行的穿梭艇，地面上是車水馬龍和匆匆的行人。
他被老闆帶到了什麼地方？
「這裡……」
「是我的腦子裡。」
老闆的聲音突然從陳明的身後傳來。
他回頭望去，老闆正站在大樓樓頂向下的電梯旁邊，他看向陳明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些說不清楚的意味。
他沒有直接說什麼，而是對陳明招了招手，示意陳明過去。
老闆的意識空間居然是一座有人在其中生活的城市。
陳明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種情況。
但靈能的事誰都說不好。
陳明也就順其自然地接受了這種特殊的情況，跟上了老闆。
老闆帶著陳明走進了電梯，轉頭看向他說道：「正好趁著現在，我們聊聊。」
「我記得以前你一直很好奇我最早的時候為什麼願意幫你，帶你入門，但後面你就不問了。」
陳明回答道：「因為已經沒這個必要了。」
無論理由是什麼，都影響不聊老闆做的一切，沒必要太過在意。
「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老闆沒有直接說，而是繼續帶著陳明前往了大樓外的穿梭艇停機坪。
和陳明一起坐上了一艘穿梭艇，升向了高空，讓陳明能夠看到城市的全貌。
看到城市之中的各種細節，看到不同的人在做著不同的事，甚至還在互相聊天，每個人都好像是真實的，就仿佛這真的是一個現實中的城市一樣。
當然陳明也看到了那些越靠近城市的邊緣就在視野中越來越模糊的地方。
讓陳明知道這還是在意識空間之中。
老闆突然又問道：「你看到了嗎？這座城市，還有城市裡的人。」
「嗯。」
「這座城市是我照著我出生的那座城市復刻的，而裡面生活著的人，全部都是我所聽到過、了解到過的人的投影。」
「投影？為什麼要讓意識空間變成這樣？」
「這個……意識空間，可以象徵靈能者的力量，也可以成為靈能者的力量。」
「它實際上是靈能者靈能的基礎，靈基，當然叫意識空間也不是不行。」
「每個人的意識空間都是不同的，我選擇了讓意識空間成為我的力量。」
「所以我就創造出來了這樣的一個城市。」
老闆突然張開了手臂，像是要把整個城市擁入懷中。
「通過聽取他人的人生經歷，創造出存在於城市之中的投影，每一個投影都在我為提供力量。」
「這是什麼原理？」陳明有些不解地問道。
「人的存在本身就有力量，人的經歷決定了力量的大小，每個人的經歷又決定了每個人的心靈。」
「絕大部分非天生能力者都是在經歷過一些影響人生的重大的特殊的事情之後才覺醒的，你應該知道吧？」
「所以這就是我復刻那些投影給予我力量的來源。」
陳明想到了陸佰，就是在經歷了冒著極大風險突入了餘輝的巨型船塢，配合著陳明完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壯舉之後覺醒的靈能。
而他另一個也算是熟悉的千面，則是在經歷了常年的家暴環境，在成年的那天親手弒父覺醒的靈能。
確實都是在經歷了重大的事情後覺醒的。
陳明又問道：「通過了解人的經歷來復刻投影的話，那如果其他人說的話是虛假的呢？」
「虛假的經歷是沒有力量的，是沒辦法和人的心靈對應、共鳴的，也就沒辦法復刻，真正的經歷哪怕只是單純的講述都會讓我心潮澎湃。」
「你再仔細看那些投影，有一些徹底凝實了，有一些就看起來比較『虛』一點，他們有強有弱，這就是其中的差異。」
「經歷的多的人，心靈強大的人，最後復刻出來的投影也會更加強大，提供的力量也會更多。」
「我特意跑到海盜空間站也是為了能接觸形形色色的人。」
陳明這時候說道：「應該不只是這樣吧？」
繁華星域能接觸的人肯定比邊緣星域的海盜空間站更多。
老闆一個6級靈能者跑到這種來躲著，顯然還有別的原因。
「我喜歡經歷豐富的人。」
「繁華星域雖然繁華，但能經歷的真正的算得上是有價值的事情並不會比邊緣星域多。」
「活在安穩的星域的人的經歷也絕對不如掙扎在生死線上的海盜來的多。」
「其他原因確實也有，這就牽扯到很多事情了，以後再說吧。」
「我喜歡經歷豐富的人，我也喜歡去培養一些可能會經歷比較豐富的人。」
「當初的伱一看就很有故事，所以我就覺得你很有潛力，所以才會和你友善接觸，去培養你。」
陳明也算是明白了老闆的意思。
顯然老闆做事的結果也確實不負期望。
他的經歷那可以說是相當的豐富，並且由於老闆的真心對待，他也不吝嗇於將自己的絕大部分經歷完整告知。
而陳明也隨之明白了老闆的能力。
老闆也是一個心靈靈能者。
但和陳明之前弄死的那個左徑的心靈靈能者完全不同。
老闆的心靈靈能是關於人的心靈的力量，而那個心靈靈能者的心靈靈能在於靈能本身的力量。
老闆需要依靠「人」的存在來提升自己，也難怪他會那麼討厭猩紅維度。
畢竟這種影響人意識的東西，對老闆的這座意識空間離的城市會有極其恐怖的影響。
「在想什麼？」
就在陳明思維發散的時候，老闆這麼問了句。
陳明就把自己的想法解釋了一下。
「不對。」
老闆糾正道：「只是因為我的意識空間中的力量來源是人的心靈，所以我表現出來的力量才是心靈方面的。」
「這裡面有我刻意引導的原因，你知道我以前是學心理學的，所以我就讓我的靈能朝著這方面變化了。」
陳明點了點頭，沒有去糾結靈能具體實現的方式，糾結了也沒用。
他有些好奇地問道：「我的投影也在這裡嗎？」
「在的。」
老闆說了一句，突然又說起了別的話題：「其實我還得感謝一下你。」
「感謝我？」
「你看看這座城市，有什麼感覺？」
陳明透過正在往城市的郊外飛行的穿梭艇的舷窗看向了外面，說道：「很熱鬧，很像是現實，但好像缺了一些東西。」
「對，缺少了所有的非人的存在。」
老闆沒有賣關子，直接把關鍵的問題說了出來：「我一直都把人當做是關鍵，所以我的這座城市裡在之前是沒有任何除了人以外的生物的。」
「我也沒什麼機會去接觸那些生物，平時待在空間站上唯一能接觸動物植物的機會是在餐桌上。」
「一直到你提起了想靠我的靈能和相位巨獸的交流，我才反應過來不光是人，任何生靈甚至任何的事與物，都可以被我的意識空間記錄下來，」
「萬物有靈。」
「心靈的力量不僅限於人類，我還能繼續成長，所以我得感謝你。」
陳明就說前兩天他和老闆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老闆怎麼突然果斷答應然後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了。
想必現在這個意識空間裡的城市已經開始逐漸地多出更多的生機。
老闆的能力應該也能在一段時間後得到增強。
「那相位巨獸呢？」
「它已經在城市裡了，我們待會兒去見它。」
「但在此之前，有件事情得和你說，你需要看看自己的樣子。」
老闆隨手一揮，一層光幕將一個地方的畫面投影了過來。
陳明看了過去，發現那是他在老闆的意識空間中的投影正在工作的畫面。
他的投影在他剛剛站在頂樓的這座城市的政府大樓中，擔任著重要的職責。
周圍工作的其他人全部都是極其凝實的投影，和外面的普通人有著很明顯的強度上的區別。
陳明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問道：「這怎麼了？」
老闆再次揮手，將光幕消散。
「你的肉體依舊完好，甚至還有多個肉體備用，但你的意識體已經開始出問題了。」
他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了一面小鏡子遞給了陳明。
陳明接過鏡子，看向了鏡面。
他眼睛下意識地瞪大了。
因為鏡子中的他並非是正常人類的模樣。
他在鏡中的身體擁有著幾乎徹底重疊在一起的兩個頭顱。
擁有著機械化的身體，但機械的結構沒有徹底將身體保護住。
可以透過機械的縫隙，看到內部半透明的灰綠色的內臟，仿佛有什麼濃液在其中流淌，他的右臂也已經成為觸鬚的形狀。
而左臂雖然還還勉強維持著人的模樣，但只要仔細看，就會發現這條手臂之中是不是有血色的絲線在毛孔中穿行。
雙腿一片虛無，但他還能站立在原地。
除了整體保持著人型以外，看不出來任何他是個人的跡象。
「……」
陳明大概也能理解他的意識體為什麼會是這幅模樣。
兩個重疊在一起的頭顱是他能力的基礎，穿越者陳明和維修師陳明意識融合所導致的。
機械化的軀體對應了他最基礎的能力，控制飛船和機械。
蟲族的器官和觸鬚對應了他與蟲後的聯繫。
而手臂上的血絲代表了他從猩紅維度里奪取的力量。
至於虛無的雙腿。
可能是相位力量所導致的，也可能因為他有一部分意識在其他的地方，所以導致他的意識體出現了部分的缺失。
陳明感覺更有可能是後者。
當然這不是說陳明控制的其他的假體什麼的都是腿在控制，意識體的缺失更多的應該是象徵意義。
就像現在，陳明自己的雙眼看向自己意識體的軀體的時候，一切正常。
他對於自身的認知就是正常的人類。
但陳明也不確定這是不是老闆看錯了。
於是他立刻用部分在外的意識聯繫上了蟲後，讓蟲後描述一下他的意識體的模樣。
蟲後的意識空間和他的連結在一起，就是陳明的鋼鐵叢林孤島旁邊的那艘巨型蟲族戰艦。
所以蟲後肯定看過他的意識體的模樣。
蟲後領會了陳明的意思，直接製造出了兩個假體，或者說，兩個怪物。
人，是當初蟲後與陳明精神連結後，在面對左徑的受身者時，蟲後第一次看到陳明的意識體的模樣。
和此時老闆的意識空間的里極其近似，只是左手手臂上沒有那些鑽來鑽去的血絲，雙腿是正常人類的雙腿。
另一個就是現在的了，和老闆的意識空間中的一模一樣，但雙腿一樣健全，可以確定是因為部分意識分離在外所以導致的意識體殘缺。
他的意識體確實就是現在的如同怪物一般的模樣。
等一下。
所以他剛才就是保持著這幅樣子和老闆聊了半天的？
也難怪老闆最開始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那為什麼之前的時候受身者和千面都沒有對他的樣貌表示問題？
受身者可以說是已經瘋掉了。
但千面最多是被洗腦了，還沒到瘋癲的程度，更何況和他交流的千面可以說是十分清醒的。
可能是因為當時的時候是千面藉助了他的意識空間構築出了記憶里的環境的緣故。
意識空間就把他的樣子給修正了，讓千面意識的殘存沒看出問題來。
當然，也有可能是千面發覺陳明就是個怪物，讓安無平這個分身融合混亂本源作為自己的力量。
所以不管看到陳明長什麼樣都無所謂了。
不過說實話，陳明感覺他的意識體變成現在這樣其實是很正常的，或者說就應該是這樣。
他本就不是普通人。
他是靈能者，他是穿越者，他是心靈暴走實體。
不過陳明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說比較好，最後還是模稜兩可地說道：「我看我自己一切正常，可能只有其他人看我才不正常。」
「那就是你的認知出現了問題，你的意識體狀態也很不對，我認為是你的靈能能力太過於繁多的原因。」
「就和心靈暴走實體一樣，多種心靈能力疊加會導致暴走，多重靈能效果疊加在一起應該也會有類似的負面效果。」
「雖然現在暫時還沒出問題，但我覺得這個問題必須解決。」
「你需要梳理你的靈能。」
陳明問道：「怎麼梳理？」
「這得看你自己了，我只能說我自己的經驗，因為我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
「以前我剛開始往我的城市裡弄投影的時候，投影的經歷會干擾我的意識，讓我的意識體上出現其他人的痕跡。」
「你看現在我就一切正常。」
「只要能分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其他人的痕跡自然也就消失了。」
陳明說道：「弄清楚自己是誰？我一直都很清楚。」
「都說了這是我的經驗，不能直接套用在你的身上。」
「我只能跟你說，你是人，你不能只在自己的眼裡看自己是人，那是錯誤的，你必須讓其他人也知道，你是人。」
陳明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一個很明顯的，很標準的人。
但老闆這時候的話，和他的意識體身上出現各種突變，讓他有些不那麼自信了。
他將意識聚焦在了他的意識體身上。
說到頭來，他的意識體上也就三種力量。
一種基礎的，基於維度感染這個概念而覺醒的靈能，最初的屬於機械的力量。
一種藉由生物飛船和蟲後的精神連結而衍生出來的屬於蟲族的力量。
以及他在進入了猩紅維度後之後親自奪取的屬於猩紅維度的力量。
再加上一切的基礎中的基礎，人。
這三股力量和「人」的這個概念本身都是他的一部分，都是現在的他絕對不能割捨出去的重要的一部分。
那就只剩一個辦法了。
陳明暫時將在外的全部意識歸於一身，讓意識體徹底凝實。
隨即，他的身體發生了扭曲。
人、機械、蟲族、猩紅，所有的一切都扭曲著融合在了一起。
甚至還有一絲藍紫色的光也悄然融合了進去。
混亂的融合的產物在陳明的力量操控之下凝聚成了人形，凝聚出了一個人生存下去所需要的一切器官和組織。
最後，在人形的基礎上，出現了一層與正常人看起來完全無異的皮膚。
全部的混亂的產物，都被包容於人的外表之下。
陳明稍微活動了一下，調整了一些意識體內部混亂的結構，說道：「梳理完了。」
「我感覺……不錯。」
陳明的意識體握了握拳頭。
在聽從了老闆的教導，選擇將力量徹底融合為他作為人的一部分之後，他對所有力量的操控水平再次有了提升。
他感覺他真的越來越是個標準的心靈暴走實體了。
何谷當初說過，初期的心裡暴走實體所擁有的靈能還很分散，還算清晰，不同的靈能波動控制著不同的靈能力量。
而進入中期，心靈暴走實體僅僅只需要調用一種靈能波動就能控制所有的靈能了。
他現在就處於這個階段。
也不知道如果繼續下去會怎麼樣。
陳明覺得不會是壞事。
如果他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靈能者，那麼成為心靈暴走實體確實是最糟糕的事情。
但如果本來就是另一個維度穿越而來，跟維度感染沒有任何區別，同時又是一個心靈暴走實體的話。
那麼成為晚期的心靈暴走實體，沒有任何問題。
一旁的老闆看著陳明這碾碎自己的意識體並再次修復成人形的操作陷入了沉默。
但至少結果看起來沒問題，應該不會有事吧……
「我記得以前，很早的時候，你還在海盜空間站的時候。」
「有一天晚上你來找我，你是個壓根就不喝酒的人，但在那天卻喝了不少。」
「雖然身上有酒氣，但你的意識卻沒有絲毫的受到干擾。」
「那時候其實我已經覺得奇怪了，只是我沒說，直到後面才正式確定你有製造分身的能力。」
「再後來，我了解到安無平也是你的分身，蟲族的力量讓我差點以為你是被什麼東西奪舍了。」
「但你最後給了我十足的意外、驚訝、驚喜和驚嚇。」
「然後你的分身也是越來越奇怪了」
「我已經分辨不出來你的意識體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從今天開始，我可能真的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我覺得還有。」陳明說道：「而且我始終是我，我就是陳明。」
「嗯，說起來，你現在也已經不需要你自己的身體了吧？」
「對。」
對於現在的陳明來說，意識體才是他的本質。
無論是本體還是假體還是隨手捏出來的機器人，甚至是隨便哪只蟲族，只要陳明的意識過去了，哪個就是他。
當然陳明的本質還是人，他也是個比較念舊的人，他的本體本身他還是願意一直控制下去的。
哪怕有一天損壞了，他也會想辦法捏一個一模一樣的新的出來。
當然可能會做出一些細微的改變。
比如植入些蟲族器官，改造點機械構造，順便調整一下原來的基因，達到人的這個概念里最完美的程度。
他的靈能就是用來做這個的。
聽到陳明的回答，老闆說道：「我以前聽說，當靈能者的能力達到了一定程度後，啟靈神經就只是一個標誌了。」
「我之前以為是要達到傳說中的7級靈能者才能做到，看樣子條件並非是我想像的那樣。」
老闆有些感慨。
「但為什麼我感覺你的靈能波動強度已經很久沒有變過了？」
「是靈能上碰到了什麼問題嗎？還是說是終於到了極限了？」
「不是極限，是瓶頸。」
陳明解釋道：「我的精神力的量早就超過了正常情況，已經足夠在釋放出去的時候覆蓋一般大小的星系了，但我就是沒辦法突破這個瓶頸。」
「我能感覺到它就在那裡，但我找不到接觸它的辦法，就算我通過猩紅維度、蟲族還有機械族獲取了很多力量也沒辦法突破它。」
「我感覺還需要一個契機，所以暫時我只能先橫向發展，看看能不能趁著卡在瓶頸的這段時間，多研究些靈能其他方面的用處。」
老闆若有所思地考慮了一下，說道；「那就先這樣吧，意識體和靈能的事情以後再說。」
「現在還是先和你的大朋友聊聊。」
他打了個響指。
已經飛到城郊的穿梭艇進入了相位空間之中。
屬於老闆意識空間的這座城市的相位空間。
之前應該也是沒有相位空間的。
直到相位巨獸的到來才有了這個相位空間。
而相位巨獸的意識體，此時正在老闆意識空間的城市郊區上空遊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