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彌補的漏洞
心理上的問題，尤其是涉及到左徑和平民的問題。
陳明第一時間想到的能夠幫他解決的人，那自然是白泉。
白泉那邊和往常一樣很快就接起了陳明的電話。
沒等白泉詢問陳明就先開口說道：「問你個事，如果你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需要犧牲一批人，你會犧牲嗎？」
白泉那邊因為陳明這個突然問出的莫名其妙的問題滿腦子問號，不過他還是正經地回答道：「如果是戰場的話當然會，問這個幹什麼？」
「只是問問，那如果不是戰場呢？」
「不是戰場就得看情況了，要看我做的事在犧牲一批人的時候符不符合我的價值觀。」
陳明舉例子道：「那比如說有一個左徑空間站綁架了平民，你敢靠近他們就敢自爆，你會犧牲這些平民來幹掉這些左徑嗎？」
「會。」
白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只要我想達成的目的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毫不猶豫，你是不是碰到什麼事了？還是說彩墨那邊你們社長碰到什麼問題了？」
「只是我腦子裡突然想到了點事情，所以想問問。」
「……真的假的……」
白泉可不信陳明在分部老老實實待著會莫名其妙就想到這樣的問題。
他隨便猜猜就能猜出來，肯定是陳明悄悄地在用他的靈能做什麼，然後剛好碰到了類似的情況過來問了。
現在的仿生技術那麼發達，花點精力弄個看起來和人一模一樣的機器人並不困難。
據他所知，帝國也確實有人專門製造和生產這樣的仿生機器人用於陪伴自己。
尤其是在繁華星域，這樣的機器人也不算是太過少見的東西。
所以陳明的靈能如果操控著這樣一台仿生機器人並且自己開著飛船的話，一般情況下根本分辨不出來。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陳明到分部來的時候他暗中讓人弄過確切的身體掃描和獲取毛髮樣本來進行過DNA檢測，他甚至都要懷疑一下分部的陳明是假的。
陳明聽到白泉的懷疑一時間也有些尷尬。
他表現出來的靈能效果早就已經被人分析的差不多了，甚至在之前的時候白泉就是最早從他行動的蛛絲馬跡里分析出他靈能效果的那個人。
所以利用靈能製造機械分身的概念肯定早就被人想到了，甚至白泉之前給他安排的智囊團都有提前過這樣的想法。
不過關於蟲族的事情白泉肯定還是不知道的。
但這也足夠讓白泉認為陳明在外面搞事情了。
當然對白泉來說陳明現在在幹什麼其實也是無所謂的。
反正大概率也就是控制著什麼機器人、什麼自動駕駛飛船在帝國亂跑，然後意外地碰到了他剛剛說的類似的事情。
最近一段時間帝國到處都是跟左徑相關的事件，真要猜陳明控制著機器人跑到了哪裡根本不可能。
雖然有一個主要懷疑對象彩墨星域，但彩墨星域那邊的情況現在也是極其複雜的。
十四軍團現在的主要方向還是在機械族和餘輝的戰爭上，內部的事情都交給了其他的軍團在處理，所以關注的不多，也確實不是了解的很清楚。
但不管怎麼說，只要陳明別觸犯那一條沒有明文寫出來的規則就行。
也就是，不用靈能去控制那些不屬於陳明的東西。
哪怕陳明現在明擺著來問這方面的問題，明擺著人待在分部，控制著機器人或者飛船在外面浪，白泉也還是相信陳明能恪守住讓人安心的底線的。
當然他安心歸他安心，總有不這麼想的人。
所以白泉也一直在盡力保護陳明，並在平時上課的時候偶爾暗示一下陳明。
陳明當然也不傻，他的靈能效果他很清楚到底有多強，到底會讓多少人心生擔憂。
也得虧他的靈能效果只能通過親手接觸和利用餘輝進行間接接觸才能擴張了，不然肯定還有更多人要想盡辦法來限制他。
所以他一直都很配合，至少在十四軍團的假體很配合。
所有假體帶到十四軍團的餘輝核心全部都是明擺著放在白泉面前讓人監督。
其他有餘輝核心的也就只有那支一直遊蕩在伽洛星域賺零花錢的小規模艦隊了。
正因為陳明做事明明白白，白泉現在也不擔心陳明是想搞什麼事情，純粹交心地回答道：「我就這麼說吧，哪怕是我自己在我眼裡都是必要時刻可以犧牲的對象。」
「就比如說現在犧牲我就能解決掉機械族、左徑或是餘輝，我願意就現在犧牲。」
白泉說得光明磊落，陳明也相信白泉真的會這麼去做，不過他不是白泉，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時候肯定會有不同的想法。
他更多的是想靠著白泉的想法，為他現在碰到的窘境做一個參考。
「如果不是為了這種目標，而是更加個人的目標呢？比如你不是過去圍剿左徑的政府軍隊，而是一個普通的和左徑有仇的人。」
白泉更加堅定了他猜測的陳明控制著某種機器人在帝國亂跑找左徑麻煩的想法，說道：「這個問題和剛才有區別嗎？伱就不能把個人目標搭在這種大目標上？」
「你的目的是殺左徑，圍剿左徑的人的目的也是殺左徑。」
「一樣的目的，你把兩件事情放到一起看看，看看不同的想法和過程會不會導向同樣的結果。」
「如果導向的結果是一樣的話，那就去做。」
「無法避免犧牲，那就儘量讓犧牲的人數達到最少。」
「在帝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至少某些程度上是平等的，不能為了救一個人而去犧牲更多的人。」
陳明再次問道：「那如果這兩個選擇在平民身上的死傷數量不一樣呢？」
「這次行動的關鍵是什麼？是救援平民？還是消滅左徑？總有一個主要的目標。」
「如果是消滅左徑，那我只能對平民說一句不幸，並對他們的家人致以誠摯的歉意和補償，如果是保護平民……」
「我只有一句話，真的到了必要的時候犧牲只是一個數字。」
陳明到這裡問出了他最想問的一個問題：「可這份責任誰來承擔？」
「承擔責任？你就在擔心這個？」
白泉反問了一句。
在思考了一下後發現這對陳明來說這好像確實是個問題。
陳明確實當過管理者，但都是普通的管理者，最多也就管幾十個人，從來沒有真的牽扯到大量的人命中去。
真的要他承擔這麼多人死亡的責任，那心理壓力可比直接殺死同樣的人來的大多了。
陳明殺過人，但殺掉的都是敵人。
真的要因為自己的行動而造成大量和自身完全沒有敵對關係的普通人死亡，不是誰都有這個心理素質的。
這個情況讓白泉都不由得思考，到底帝國哪個地方的什麼情況，才會需要陳明去承擔這份壓力。
然而還是和之前一樣，帝國現在這狀況到處都是左徑在被圍剿，真不好說到底是哪個星域哪個星系裡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所以白泉也就乾脆地直接說道：「你要考慮清楚到底是誰殺死了他們，是你？還是左徑？」
「追根溯源，到底是你導致了這樣的情況，還是左徑導致了這樣的情況，到底是誰害死了他們？」
「至於責任，我就說直接說難聽點了，就剛才的例子，除非你是直接化身左徑衝進空間站對著平民屠殺，不然這些人死光了也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一點責任都不用承擔。」
「就這麼簡單。」
陳明已經大概明白白泉的意思了。
他心中的迷茫逐漸消散，一直處於自責之中的思維的怪圈終於也被他繞了出來。
陳明放鬆了一些，對白泉吐槽道：「有點無情。」
「確實有點，但這就是我戰場上活下來的經驗。」
「當然現在我其實從前線下來之後心態也已經開始變了，真的遇到選擇題的時候我說不定也會迷茫一下。」
「哦，對了，問你個事，星海的教學最近怎麼樣？」
陳明突然乾咳了一聲，說道：「還行啊……額……我這還有事情，之後再聊。」
提到尷尬的話題，陳明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好。
前兩天程星海就已經開始給他上課了，一開始還好，但後面上課的時候陳明總感覺怪怪的。
不管怎麼想他都很頭痛，所以他乾脆也就不想了。
他現在還有正事要做。
結束了通信。
陳明的心態也終於恢復了平常。
他在心裡問了自己一個問題，他讓安無平出動的目的是什麼？
就是配合社長，給社長提供支持，幫忙尋找到之前那個讓他發覺左徑也進行了維度感染的靈能者，然後解決掉彩墨星域的巨大麻煩。
而他中途過來這個空間站的目的。
是因為左徑對他有想法，而他也想著藉機發揮，嘗試著潛入左徑內部，嘗試從左徑的內部去瓦解他們。
那就足夠了。
陳明並不是主動對平民進行屠殺，而是左徑按下的武器發射按鈕，他沒必要為此而自責。
要知道一旦彩墨出問題，那維度感染所造成的更加惡劣的後果將有可能波及整個帝國。
相當於犧牲一小批人來換取更大一批人的生存機會。
可以說這太功利。
但在陳明看來，這也是在最短時間裡做出的不會引發最大的損失的解決方案。
真的過意不去的話，陳明回頭給他們立個碑，給他們家人一點補償就足夠了。
想必帝國肯定是不會吝嗇於這一些補償的。
陳明在心裡放下了這份壓力。
而現實中，在宇宙環境中漂流的安無平也終於動了起來。
他調整好了姿態，正對向了那剛剛出現摧毀了空間站的第三艘左徑巡洋艦的位置。
瑰麗的色彩在他的手中即刻凝聚出了一柄等離子長矛。
甚至還比之前在地下實驗室的時候還要更快地，將等離子體長矛中聚集的能量積攢到了接近於他毀滅心靈暴走實體的等離子體光球的強度。
解決了心頭的困擾，陳明連控制蟲後的靈能和安無平的軀體都更加得得心應手。
此刻。
他身上的狂怒到達了頂峰。
並且這一次不是偽裝，而是他真正的把心中因為之前想法而積攢的鬱氣也一同發泄了出來所產生的狂怒。
等離子長矛的瑰麗色彩已經逐漸變成了能量凝聚到極致的純白，也逐漸被陳明包覆在長矛外的蟲族角質所覆蓋，讓它能夠被更加牢固地緊握在手中。
就在長矛在陳明手中被擲出的瞬間。
覆蓋在等離子體上的甲殼就因為承受不住恐怖的加速度而崩裂，再一次露出了等離子體的輝光。
只見星系中有一道閃電划過。
來自於左徑的第三艘巡洋艦就連同它的護盾一起。被這道閃電從頭至尾貫穿而過。
就在閃電從巡洋艦的尾部貫穿而出的那一刻，閃電消失了。
代表著死亡的斑斕色彩徹底籠罩了這艘飛船。
不過幾秒，它就這麼被湮滅在了光芒之中。
看到這一幕，陳明心中的鬱悶隨之一掃而空。
調整了姿態靠著生物質噴口前往了已經被摧毀的只剩下殘骸的空間站附近。
空間站已經被摧毀，四分五裂，陳明落到了最大的那塊空間站殘骸上。
在扒拉著，找到逃生艙集中布置的位置，試圖找到還活著的人。
當然，他也清楚整個空間站都被摧毀的威力不可能有人活的下來。
他只是裝樣子，順便等以個人。
很快，陳明等的人就來了。
千面穿著防護服，從空間站殘骸的陰影里飄了出來。
他防護服面罩下的臉色稍微有些不好看。
因為他已經注意到了，剛剛它捏碎的那顆花費他很多精力製造出來的高強度的心聚靈珠似乎並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面前的安無平身上沒有心靈漏洞被擊破的樣子，只有狂暴症被牽動的狂怒。
是狂暴症一定程度上保護了心靈漏洞不受干擾嗎？
千面不清楚不過他也沒表現出來。
只是順手丟給了陳明一個終端，上面有一個語音文字雙向轉化的程序正在運行著。
陳明接過了這東西，他現在心中無比冷靜，但還是繼續控制著安無平的軀體表現出來了洶湧的殺意。
本該只作用於自身的精神力正在瘋狂地四溢，連他隨身帶著的背包里放著的大腦中左徑留下的種子都被徹底衝散。
甚至，陳明還感覺到，他的身上有一絲來自於洗腦靈能者的靈能波動也徹底被滅殺。
陳明在感知到有存在於他的意識中的這個靈能波動的時候還稍微愣了一下。
他確實沒注意到他的意識居然還是被這個特殊的擁有蠱惑人心效果的靈能波動給影響了。
雖然沒有明顯的感覺，只有極其細微的影響。
但好像就是這種影響才讓他在剛才陷入了迷惘。
這個靈能找到了他心靈上比較脆弱的地方，放大了他心靈上的弱點。
讓對平民友善的他因為平民的死亡而出現了心靈上的漏洞。
陳明還以為剛剛的他想的真的是他的想法呢……
不對，應該也確實可以算是。
因為正常情況，陳明面對大量平民的死亡雖然不會太過自責，但確實也會稍微難受一下，只是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他之前的反應，純粹就是被他的心靈漏洞放大了。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任何一點細小的問題在關鍵的時候都有可能導致大禍。
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在白泉開導過之後，陳明以後至少在這種牽扯整個帝國的大事上不會再被任何普世的倫理道德所限制，一切都只為了達成目的而服務。
他的心靈反而在這一次針對他心靈漏洞的攻擊之後更加堅毅。
此時的千面就在陳明的面前，他當然也能感覺到陳明依靠著洶湧的靈能波動衝散了腦子裡的種子。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種子標記有沒有已經不影響了。
千面伸出缺失了一根小拇指的左手，指著腳下已經崩潰的空間站說道：「你的投名狀，我們收下了。」
「很快空間站上發生的事情的消息就會擺在當地政府的會議桌上。」
「但不會有人知道空間站上有我們的人，也不會有人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其實是在幫他們。」
「我們會幫你造勢，你將會是一個因為狂暴症而無差別屠殺的瘋子。」
「你現在生氣也已經沒用了，靈能者在靈能者之間怎麼矛盾都無所謂。」
「但是一旦牽扯到平民，還是對平民進行屠殺，你這個靈能者在帝國眼裡還是不是個靈能者就不好說了。」
「你必然會登上帝國的黑名單，不可能再頂著身份隨便在繁華星域行動。」
「對你來說，就算你的精神狀態勉強恢復到了正常，那之後呢？狂暴症再嚴重了呢？你還能怎麼做？你不會還想著能隨便在帝國境內找到我們的地盤吧？」
「對於一個身處帝國的身患狂暴症的靈能者來說，最好的結局就是在精神病院當一隻無害的小白鼠。」
千面說的話顯然有很多誇大其詞的成分。
不過他說得關於左徑的內容確實沒問題。
左徑肯定會把空間站上數量不多的平民死傷的鍋扣在陳明的頭上，甚至還有可能利用他們在某些部門裡隱藏的人把這口黑鍋扣死在陳明頭上。
陳明手上倒是有針對的方式。
因為他的手上有這裡發生的一切的完整錄像。
空間站的資料庫里的數據他也全部都保存了下來，空間站被摧毀根本不影響他保存數據。
真要把鍋甩出去，只需要把錄像交出去就行。
但陳明可不打算這樣做。
他還有更多的想法。
陳明繼續起了他的表演。
裝出了一副怒火壓抑到了極致的忙，上前抓住了千面的防護服的領口，靠著自身為聲音傳導的媒介說道：「我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在這裡殺死你們。」
千面沒有做出任何激動反抗的行為。
畢竟安無平如果要動手的話，直接動手就行，沒必要拽著他說話。
而且安無平的狂暴症顯然已經被刺激到了極致，如果繼續逼迫下去，逼迫得太緊，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所以千面這時候反而還放鬆了語氣說道：「事實上還有另一個選擇，我們可以臨時合作，只合作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我知道你對我們的了解都是負面的，不願意跟我們接觸，但你必須清楚，狂暴症是你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你在帝國里其他人就不得不考慮你犯病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對你保持戒心。」
「而我們不同，我們有徹底治癒狂暴症的手段。」
「這是一筆公平的交易，你出力，我們幫你治療。」
「等治好了你完全可以找個整容的手段，改頭換面，重新回到帝國。」
「現在這個時代，像我們這樣的靈能者哪天真的不想幹了，找個地方整一下容，躲起來不惹事，誰能找到？」
陳明也沒表現的更加暴躁，而是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微微低頭，一副沉思的樣子。
不過他突然又抬起了頭，問道：「你的靈能給了你變臉的能力，那你為什麼不去把你的小拇指補好？」
陳明裝作一副他還需要時間去思考，所以臨時轉移話題提起了這個問題的樣子。
當然這也確實是陳明比較好奇的地方。
因為之前在黑霧靈能者被俘虜的地方，他看到這個玻璃珠靈能者的時候也是小拇指缺失，沒有修補。
明明現代的醫療技術再生一根手指輕輕鬆鬆，實在不行，機械手指也是一樣的。
那為什麼這個傢伙不去修補呢？
千面抬起左手看了看，說道：「這就得追溯到以前了，不是我們現在要聊的內容。」
「你好好想想吧，我們還有時間，你得想想你現在到底還有幾條路能走。」
陳明徹底不再看前面，往後靠在了空間站的殘骸上。
千面撿回了剛剛被陳明隨手丟掉的終端，重新塞在了安無平的手裡。
他抬頭看著高大軀體頂上那對猩紅的眼睛說道：「我們左徑實際上可沒你看起來的那麼瘋狂。」
「至少之前我們和你可一直都在友善交流，現在也一樣，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