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行為
白泉心中的想法已經無比清晰。
他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了，他曾經有的純粹的戰場上獲勝就能得到擁戴的想法只能在戰場上用。
他現在走在政治場上，那就必須換一個思維。
但即便他可以做到為了勝利讓一部分戰艦和上面的士兵去做幾乎必死的任務。
他也沒辦法做到為了報復和左徑之類的渣滓同流合污，哪怕是現在也不例外。
不過就算不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他一樣可以做到一些事情。
以他的思考和陳明的做法結合的作風，在面對外來的危險和針對的時候，肯定是需要優先保全自身，也就是保全自己的利益。
他的利益就是他的基本盤。
十四軍團的分部，他的親信，以及陳明。
十四軍團分部是他最為基礎的基本盤，這點無可置疑。
不過這個基本盤重要的是框架，並不是裡面實際上的某個人，所以白泉並不需要擔心分部的這個框架被毀，變相地也就不需要擔心框架內部的動亂。
而親信都是以前跟著老上司一路過來，又或是他一路晉升到少將到中將的這段時期自己培養出來的可以相信的人，這些人他可以直接給予信任，不需要太過地去顧慮。
唯獨陳明不同。
陳明和他的關係還沒有過於親密，而且直到現在陳明還沒有明確表露出一個明確的態度來。
所以他必須第一時間安撫好陳明的情緒。
不僅是因為陳明和他的交情，更是因為陳明現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需要倚仗的對象。
陳明哪怕光是往分部屁股一坐就已經幫了他很多忙，更別說陳明還真的是在做事的了。
所以他肯定得給陳明足夠的交代，把陳明安穩住。
穩住基本盤，剩下的那些隨便怎麼動盪都無所謂。
影響不到基本盤的動盪都隨手可以掐滅。
就像他之前嘗試著做的反擊。
只要影響不到對面的根基，那就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手段。
所以從現在開始，他要改變做事的方式。
此時白泉心中的鬱氣已經徹底散去，他有著充分地時間去冷靜的思考。
白泉清楚針對他的人有很多。
如果想要一個個找出來確定是誰，然後再一一報復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去在意到底是誰在針對他和陳明，也不用在意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做的。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把剛剛發生的這件事嫁禍出去。
把鍋隨便找個人扣上去。
扣到罪魁禍首最好，但就算扣到了其他人頭上也不要緊。
因為接下來最急的肯定不是作為受害者的他。
而且他既然已經抓到最終執行任務的左徑分子，那從左徑分子嘴裡審問出來什麼東西不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作為一個中將甚至都不需要他親自把話說出口，也不需要像是在軍隊裡那樣下達任何的命令，只要他表露出類似的意思，自然會有下面的人替他將該說的話全部說出去。
而他的親信們也一定會做到他想看到的那些事情。
恰好現在他剛剛和婁維那邊發生過衝突，而婁維那邊還沒開始的對陳明靈能的驗證。
所以很快，就會有一則傳聞在十四軍團內部傳播。
由於兩個工業殖民地的代價太過高昂，而婁維又擔心陳明實際上沒作弊，所以不惜和左徑扯上關係也要派出這個貨船駕駛員破壞穹頂，浪費陳明的時間。
甚至還打算利用機械族的樣本直接毀壞研究所，殺害研究員，不僅浪費陳明進行重複研究的時間，還能把實際測試的日期一直拖延下去。
白泉從逮捕的左徑分子口中審問出來的內容也印證了這些內容。
白泉的腦海中已經構思好了之後的發展。
既然有人想把左徑的事情和他牽扯起來，那他就把這口誰都不敢背的大鍋甩出去。
這是他之前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因為如果是之前的他，絕對會優先把噁心的左徑給處理掉，然後再順著駕駛員的線索追查過去。
到最後雖然肯定能查到什麼，但對於最主要的敵人卻傷不到分毫。
而現在，事情還沒結束，內部的調查還未終止。
此刻正是事件的熱度最高的時候。
而前面那場模擬對戰結束後的對賭協議更是已經在短短几個小時裡傳遍了整個十四軍團。
兩件事情的熱度結合起來，絕對會是最近一段時間最熱鬧最引人注目的事件。
沒人敢在這種時候在整個軍團的注視下和左徑扯上關係。
並且在一段時間後，這個消息也會傳播到十四軍團外。
白泉甚至都不用主動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因為一定會有人去這麼做。
十四軍團現在已經不是曾經剛剛重組的時候了，內部派系的鬥爭絕對會讓和婁維那個派系有矛盾的派系把這種消息傳播出去。
到時候這種家醜一旦外傳，十四軍團最頂上的幾個人絕對坐不住。
那麼是限期讓受害者白泉陳明把事情解決。
還是讓疑似最有可能是兇手的婁維那邊把事情解決，找出真正的罪魁禍首，答案就很明確了。
這就是白泉在想通了之後明白的他現在最該做的事情。
不用管到底是誰在默許左徑搞事情，不用在意到底是誰想針對他，他只要能把這件事轉化成對他有益的事情就足夠了。
這才是政治的思維。
白泉現在需要這種思維，而不是以前的那種戰場上的那種思維。
他之前還是太年輕，想的還是太過於簡單了。
白泉越思考越覺得自己之前像個傻子。
前面明明就已經有很多人主動給過機會了，他偏偏一個都沒抓住。
但好在還不算太晚。
現在對手還在主動給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
而且剛好前面婁維的事件裡頭不只是婁維一個人犯下了錯誤。
給婁維提供模擬裝置管理員權限的人也絕對也有著一定的地位，他把權限給了不該給的人，同樣也有問題。
這就是關鍵的地方，這就是他能夠抓住機會，把這一次事件波及到對面高層的機會。
至於在扣黑鍋之後再把自己抽身出去的手段，前面不是有人給他提供了樣例嗎？
只需要一個間諜。
對外的手段確認完了，至於對內。
白泉本來想的是在現在分部的基礎上修補，把漏洞和問題修補完畢。
但現在……
修補？
修補個屁。
從建設開始就千瘡百孔的大壩需要的不是修補，而是重建。
他要搞一次內部整肅，清理掉所有身上有問題的人。
人如果損失太多大不了就召新人。
伽洛星域靠近邊境，時不時碰到一些零散的餘輝入侵家常便飯，是個住在邊境的人基本上都帶點血性，真要招募兵源絕對不缺。
至於行政崗位的人。
他是從十四軍團出來辦事的，從十四軍團本部調人過來理所應當。
他的老上司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阻攔，甚至還是非常高興地幫他選擇合適的人手。
分部這邊不管是士兵還是政務系統都必須經歷一次換血。
白泉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他老上司真的是怕他在分部過得太輕鬆了，絕對在組織分部初建的班底的時候放任其他人在裡面摻了一堆沙子。
這些實際隱藏著的沙子，絕對遠比上一次戰區那邊進行干預的時候暴露出來的多出數倍。
老上司這麼做雖然讓他這些日子過得十分困難，但是當他理解了這一切之後，他的在政治方面的進步也絕對是前所未有的。
白泉的目光逐漸變得像他在戰場上一般冷冽。
現在的政治場，就是他的戰場。
當天夜晚。
陳明花了一個白天的功夫把之前當著一堆人的面說的話給用白紙黑字記錄了下來。
並且將模擬中腦子裡的記憶的那些內容，包括巨型船塢的設計藍圖什麼的全部都在電腦里記錄了下來。
然後還順帶整理好了接下來要進行的重複研究的內容。
在做完這些事情，並且吃過了晚飯之後，陳明把魯康叫到了他在穹頂中央實驗室的辦公室里。
在魯康略微有些拘謹和害怕的目光中，陳明讓他坐在了茶几旁邊的沙發上，自己就坐到了他的對面。
「辛苦你之前錄那段錄像了。」
魯康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瞬間放鬆了下來，說道：「不辛苦，我就是恰好在那邊。」
「不管怎麼說，你確實提前幫我發現了問題，所以我這邊肯定是要獎勵你的。」
「實驗樓現在空著的實驗室很多，我可以給你分配一個常駐的實驗室，你到時候自己挑一個看得過去的就行。」
「然後我看你錄像里說你對煉獄核心感興趣是吧？我也可以幫你申請一個。」
「另外還會有一筆獎金，五十萬。」
數量上不算多，但夠得上魯康半年左右的工資了。
魯康的臉上也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喜悅。
不過陳明突然有些嚴肅地說道：「但有一件事情我得和伱說清楚。」
魯康瞬間又有些擔憂了起來；「您說。」
「天台的垃圾記得自己清理掉，保潔人員不一定會天天上去，可別把上面搞得太亂。」
魯康又一次鬆了口氣，堅定地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去清理乾淨的。」
「好了，去吧，明天獎金會打到你卡上的，過幾天也記得去倉庫領你的煉獄核心，拿了核心實際要測試的時候也記得申請專門的實驗場地。」
陳明詳細的關切讓魯康也有些受寵若驚。
連連說自己知道了，隨後便告辭離開。
而就在魯康離開，陳明準備開始趁著現在搞點研究的時候。
白泉突然間推開了他辦公室的門。
陳明馬上給白泉拿了個杯子倒了杯茶，同時又注意到白泉面色很平靜，眉宇間不見白天的那股鬱氣。
在把茶水遞給白泉的時候就趁機問道：「你看起來好像輕鬆了一些？」
白泉接過茶水稍微吹了吹，緩緩地抿了一口酒，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說道：「嗯，我白天的時候想通了一些事情，多謝你了。」
陳明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問道：「謝我？」
「對。」
見白泉好像沒有解釋的打算，陳明也就沒在意。
白泉變成現在這樣大概率是白天的事情有了想法，這總不會是什麼壞事。
不過該問陳明還是要問的：「那你現在過來是因為白天的事情有線索了？」
「線索有了，我也想好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了，我會讓他們付出足夠的代價的。」
「不過我過來主要是給你送東西。」
在白泉進來的時候陳明就注意到白泉背著一個小包了。
而白泉在陳明的目光看向小包的時候也直接把包放在了桌上，打開它露出了內部的一個方正的金屬盒。
白泉伸手在金屬和頂部一塊圓形按鈕一樣的東西上一點，盒子的外殼自行打開，像是一個基座一樣將內部的東西呈現在了陳明的面前。
這是一個形狀不規則，看起來像是某種機械造物，但總體的外觀有些怪異地東西。
總體形狀有些類似於煉獄核心，但它卻擁有多個奇怪的扁平的圓柱形凸起。
凸起的角度和長度不大，倒也不算太過膈應人。
只是看著有些特殊。
特殊到陳明看一眼就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
而白泉也隨即說道：「這就是同步加速器核心，因為提早送到了所以我就直接給你送過來了。」
陳明伸手按在了同步加速器核心上，一塊和他曾經打開煉獄核心面板的時候同樣簡陋的面板跳了出來。
甚至可以說除了名字上的【同步加速器核心】這七個字以外，面板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不過好在陳明還可以通過面板打開同步加速器核心的三維成像。
然而也和曾經他摸到煉獄核心的時候一樣，三維成像幾乎看不懂。
不過只要給他時間，想必他還是可以弄清楚這個核心的作用的。
陳明把同步加速器核心放到了一旁，看向了桌面上還是鼓鼓囊囊的小包
「裡面還有什麼？」
白泉伸手掏了一下，拿出了一個色彩瑰麗的球狀物體。
陳明的目光瞬間被吸引，詢問道：「這是什麼？」
「極光風靈的卵，你前段時間要的寵物。」
陳明稍微回憶了一下，想起了前段時間的事情，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都差點忘記了。」
「但我還記得。」
白泉將極光風靈的卵遞給了陳明說道：「這個東西的審批甚至比同步加速器核心都要麻煩，不過現在也剛好到了。」
說完他又拿起了小包抖了兩下，把十幾個小藥瓶倒了出來，這些小藥瓶上都有著微弱的靈能波動。
接著他在終端上發給了陳明一份文件。
文件的內容是一份藥品的清單。
「這些是我和你說過的給靈能者用的藥。」
陳明再次把卵放到了一旁，十分感興趣地湊近了一些。
而白泉則隨便拿起了一個的藥瓶說道：「比如這個是用來治癒過度使用精神力導致的精神創傷的治癒類藥物。」
「然後這個是給大腦遭到心靈衝擊受損的人用的治癒類藥物。」
「還有這個，是用來刺激精神力，短時間內提高靈能效果，真正給靈能者用的興奮劑類藥物。」
「另外還有這個噴劑，鼻腔用藥，刺激大腦皮層和神經加快神經電信號傳輸，也是興奮劑類藥物。」
白泉將倒出來的藥瓶大半都推到了一起：「這些都是特殊情況下用的藥。」
隨後指著剩下的幾瓶藥說道：「剩下的這些就都是幫助穩定情緒，提高冥想質量的輔助藥物。」
「不過我感覺這些東西對你來說都沒什麼用，你的天賦就已經能讓很多嗑藥的人都比不過了。」
陳明沒說話，一一查看起了這些藥品和它們的說明文檔。
他對這些東西還是很感興趣的。
就算他自己確實不需要依靠外力來進行靈能方面的鍛鍊，這些東西本身的價值就擺在那邊。
更何況，他身邊擁有靈能的又不止他一個人。
蟲後和小十都擁有靈能。
它們說不定能依靠這些藥物來做到一些之前做不到的事情。
陳明還是很看好蟲後的靈能繼續發展下去的可能性的。
就在陳明思考著這些藥物要不要優先供應給蟲後，讓它嘗試著復刻的時候。
白泉突然又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卡遞給了陳明。
「還有這個東西。」
陳明順手接過，發現這是一張儲蓄卡。
隨即有些疑惑地抬起了頭看向了白泉。
「這是我給你的，算是這段時間你碰到的麻煩的補償，也不算多，就十億。」
「我本來想給你點其他東西的，但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麼，最後也就只能給你點錢了。」
陳明把儲蓄卡在手上轉了轉，收了起來。
「謝了，不過你這些天碰到的麻煩和損失比我大吧？」
白泉見陳明收下錢，而且還反過來問他這個問題，基本上可以確認陳明現在的心態還是比較穩定的，並沒有因為這些日子的遭遇而有任何遷怒的跡象。
看樣子陳明這個基本盤是不會出什麼事情的了。
所以白泉在回答陳明的問題的時候只是笑了笑，說道：「我碰到的麻煩是意料之中，你碰到的麻煩可是無妄之災，該有的補償肯定是不能少的。」
說著，他也不想再這個補償的問題上多糾結，直接拿出了一份看起來剛剛才列印出來的檢測報告放到了陳明的面前。
陳明看了看，這份檢測報告好像是白天那個駕駛員的身體狀況的檢測報告。
只能說很健康，身體狀況良好。
但這良好顯然就是最大的問題。
陳明臉上略微露出了些許的尷尬，蟲後在給駕駛員清理興奮劑的時候貌似做的有點過火了。
白泉一副沒看到陳明臉上的尷尬的身影的樣子說道：「問你個事情，你給那個駕駛員注射了什麼東西？」
「那個劑量的DP-2注射進去，我問了好幾個醫生都說是必死，應該是你給他注射了什麼東西讓他的命保住了。」
好在陳明白天就已經想好了扯淡的藉口，說道：「對，我給他注射了針我以前從黑市買來的解毒劑，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我當時也沒別的藥在手上，就先用了再說。」
是個人都能聽出來陳明在扯淡，不過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陳明的秘密那更是絕對不止一點。
所以白泉也沒有絲毫的糾結，只是又問道：「這個藥會有後遺症嗎？」
「我覺得不會。」
白泉得到了回答，點了點頭就收起了這份檢查報告。
「那就確定那個駕駛員失憶不是身體上的問題，而是精神上的問題了，這是個蠻重要的消息。」
白泉稍微思索了一小會兒，突然對陳明說道：「要不我跟你說一下我之後的打算和計劃吧。」
陳明沒有答應，反而問道：「我怎麼有種你在交代後事的感覺？一旦計劃失敗你死了，就等著我給你報仇。」
「我可沒那麼容易死，只是我今天想通了一些事，覺得我在做跟你相關的事情的時候最好提前跟你說一聲。」
陳明還是有些不解，他理解不了白泉為什麼晚上和白天有那麼大的變化。
「你只管去做就行，和我說幹什麼？別人針對的是我們兩個，我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還怕你害我不成？」
「好吧。」
白泉微微點頭，起身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不過在他轉頭後，他的嘴角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從陳明目前的表現來看，確實已經給予了他很大的信任，加入十四軍團應該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接下來他只要去做該做的事情就足夠了。
不過陳明看著白泉起身離開的背影依舊滿是困惑。
他還是沒看懂白泉剛才說得有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明能感覺得出來白泉今天除了送東西還有其他的想法，但具體想幹嘛陳明完全沒看出來。
但總之應該不會是壞事。
就和他剛才說的一樣，他和白泉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他還是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搞搞研究，在戰爭里想辦法賺點外快。
然後有機會的話，想辦法把左徑幹掉。
如果能調查到是誰放任左徑做事的話，也想辦法幹掉。
陳明今天白天的時候是真的被左徑的所作所為噁心到了，這是真真意義上突破了他底線的行為，他必須把這件事情給親自料理了。
就在陳明低下了頭打算整理一下白泉帶過來的東西，準備記下來繼續做其他事情的時候。
白泉突然在陳明的辦公室門口站住了，他轉回了頭對陳明說道：「我那邊每天都會收到一份專門有人幫我整理的報告，需要我每天也給你一份嗎？」
陳明在桌上的幾樣東西上移動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問道：「這是我能看的？」
「對。」
雖然陳明還是不理解白泉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還是說道：「那我要了。」
「好，明天我還是照常給你上課，給你復盤一下前面那次大戰場，所有人做法的優點和缺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