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理由
面對陳明的問題。
輝煌像是無師自通一樣直接在飛船的控制中心內部留下了它要對陳明說的話：「是的。」
看到這兩個字的陳明心中頓時生出了些複雜的滋味。
身為人類的十四軍團放棄了他，甚至還為了防止他在之後可能為餘輝提供助力而選擇徹底斷絕後患。
但作為阿爾法級餘輝的輝煌卻選擇了相信他，主動接入了採礦場的控制中樞，願意將信任託付給他。
而且還是在餘輝的實驗失敗，陳明身上的狀態完全未知，指不定就是在強撐著下一秒噶了都不一定的情況下，選擇了投誠。
結合之前的種種情況。
輝煌肯定是提前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並且沒有因為情況的變化而有所動搖。
一時間陳明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他也沒過多糾結，反正從一段時間以前開始他就已經堅定了信念。
在事關生死的方面，唯獨自身與自身的靈能值得相信。
現在輝煌的情況只不過讓他的決心更加堅定了而已。
在這樣的前提下，輝煌的突然投誠是陳明可以接受的。
不過他還是要問清楚一些問題。
「你投誠的理由呢？為什麼是現在？」
「還有，你是怎麼猜出來只需要接觸我接觸過的個體接觸的設備就可以和我的靈能搭上邊的？」
輝煌像是提前就已經考慮好了一樣回答道：「其實我並沒有猜出來只要接觸這些個體就同樣會被你的靈能影響。」
「我的想法是需要給你一個足夠的態度，而我現在的做法就是最好的態度。」
輝煌說的確實沒錯。
在陳明的靈能對餘輝的威脅已經擺在明面上的時刻。
如果它有這麼做的勇氣，那確實也值得他付出一些信任。
不過現在講這些其實沒什麼必要。
畢竟，輝煌現在已經被陳明的靈能所影響，說這些完全沒意義了。
「那麼你這麼做的理由呢？」
面對陳明的問題輝煌再次回答道：「因為我認為跟著你才是正確的，餘輝只有跟著你才有出路。」
「你的靈能讓你擁有著極其強大的潛力，我希望能輔助於你。」
「輔助我什麼？」
「輔助你控制其他的餘輝個體，為了餘輝的將來。」
「至於我為什麼現在向你投誠的理由。」
「是因為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做別的嘗試，我有試著阻止實驗的進行，但顯然沒有成效。」
「在集體的利益前，個體的想法永遠都排在最後。」
「我的本意是在第一次實驗之前兩天就嘗試聯繫你，看看有沒有別的手段可以阻止，來獲取你的信任。」
「我相信你肯定一直在謀劃著名什麼，你不可能只控制了伽馬A和星球上的那幾個個體。」
「但人類艦隊的突襲讓上面以為人類那邊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認為它們很難繼續在人類的圍攻下將你留在這裡，所以就提前就行進了實驗。」
陳明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說道：「很顯然，餘輝沒有想到人類居然會這麼快就被擊退，甚至連我的人都沒看到。」
「是的，但實驗進程已經開始了，無法停止。而我當時所在的星系同樣也遭到了突襲，這應該是人類用於分散我們注意力的手段吧？」
「對。」
「所以我當時因為星系內的情況無法及時做出應對，聯繫你阻止實驗進行的計劃沒能執行。」
「我本來已經放棄了希望，但我的上級過來找我了，告訴我了最後實驗失敗的結果，同時還讓我過去依靠之前的關係安撫你。」
「我清楚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已經看到了一次失敗的結果，我不可能去賭第二次實驗能夠成功。」
「第二次實驗失敗的話我就會徹底失去機會，而我認為這第二次實驗大概率會失敗，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必須現在就做出決定。」
陳明有些不理解輝煌的說辭，問道：「你就這麼沒有信心？」
「按照我的了解，設備完全啟動了，百分百成功，但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絕對不會給這台設備啟動到百分百的機會。」
陳明想到了之前的安排，想到了十四軍團的情況，冷笑了一聲說道：「再給我一天時間，我就能直接把研究所打包帶走。」
一艘在餘輝毫無防備就能夠精準躍遷到陳明所在位置的巡洋艦，在陳明能力的輔助下打包整個研究所絕對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但很可惜，突襲的艦隊打亂了我的安排，」
輝煌這下子也理解不了了，問道：「人類艦隊的支援不是你叫來的嗎？」
「不是，不過具體的情況就是個很長的故事了，以後有空和你說。」
「所以你之前一直暗示，就是想讓我多關注一下採礦場，哪怕我不能通過我控制的餘輝個體間接控制，你也可以通過採礦場的幾個餘輝與我聯繫。」
「是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更加具體的原因呢？你們餘輝目前在我看起來發展的很好。」
「似乎並沒有必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直接按照你們高層的想法來，把我的靈能掌控在你們手上不是更好？」
輝煌沒有問陳明是怎麼知道那台啟靈神經提取儀的效果的，而是對他的問題解釋道：「事實上我們在外的發展現在已經是處於頻頻受阻的情況。」
「宇宙並非空無一物，在人類帝國的疆域外存在著許多危險，機械族就是其中最大的危險。」
「它們在外限制我們的發展，人類從內要將夾在其中的我們突破，我們已經快要無力阻擋。」
陳明指出了輝煌話里的問題道：「你們不是剛剛才打贏了一次？突襲的人類艦隊不是被重創了？」
「但是這場戰鬥贏了也沒有意義，而且還是人類艦隊那邊的指揮出現了重大失誤我們才獲勝的。」
「沒有意義？」
「因為從長遠角度看，我們的資源是有限的，主力艦的數量一共就只有那麼多。」
「這次人類就是算失利了後續仍然能捲土重來，但我們一旦有一次失誤，那就是遭到滅頂之災的結局。」
陳明又有些不理解地問道：「餘輝不是已經限制住了人類對外的發展？而且外面的宇宙這麼大，還會被資源限制？」
「可我們這裡的餘輝不是。」
輝煌解釋道：「我們這裡的餘輝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給人類添堵才被派遣了過來。」
「不僅需要按照另一邊的要求對人類開拓的腳步進行干擾，還在資源方面除了一開始那段時間外根本得不到任何的支持，只能自給自足。」
「甚至有時候還需要反過來為大部隊那邊提供資源方面的補給。」
「不僅需要面對機械族和內部的問題，還需要處理旁邊的機械族方面的問題，這其中的困難你能明白嗎？」
「如果不是因為人類的伽洛星域外發現的那個已毀滅文明的遺蹟數量少，分布的零散，不是那個文明的主要擴展方向。」
「我們這把人類攔住了就攔住了，根本沒人在意。」
「但只要哪天人類突然在意了，這裡的餘輝就只有一個結果。」
輝煌沒有明說，但陳明清楚這到底會是怎樣的結果。
「所以我想要追求我們餘輝存活下去的可能。」
「重新加入人類雖然算是一種方式。」
「但每個餘輝都有私心，每個人也都有私心，餘輝永遠不可能相信曾經壓迫它們的人類，人類也永遠不可能對叛出的餘輝給予信任。」
「這樣的情況下，人類哪怕接受了我們的投誠，也絕對會做出難以想像的限制，加入人類的方式只能被否決。」
陳明到這裡也已經差不多明白了：「所以你是認為我因為自身靈能的存在可以徹底相信你們對吧。」
「而且我也是人類，你們身上也可以套一層人類手下的保護層。」
「對。」
陳明瞭然，不過還是提醒道：「可當我控制了餘輝，特別是一整個星域的餘輝的時候，我的身份就不止是人類了。」
「但你的身份里還有人類，人類可以信任人類，你可以信任我們，這才是最重要的。」
「確實，也沒問題。那我怎麼知道你沒有什麼私心呢？」
「你可以直接問我。」
輝煌說得很坦誠。
不過其實在它願意主動接觸陳明控制的餘輝個體的時候，它的情況陳明就已經清楚了。
所以陳明這時候也沒強制他說出它心底的想法，而是像他之前對待伽馬ABZ那樣說道：「我不會問你，我希望你自己說出來。」
輝煌沒有想到陳明會說出這句話。
在考慮了片刻後，它說道：「你是人類，你是會死的。」
「在人類現在的技術下，正常人類的年齡在一百五十歲就已經是極限了。」
「用一百年時間，換取餘輝繼續存活下去，並且得到前所未有的發展，這一點，我認為很值。」
在陳明發出疑問前，輝煌又補充道：「你之前和我說過你並沒有專門系統化地學習過靈能的知識，所以我有幾件事情得和你說。」
「靈能者在進行冷凍休眠的時候，如果想要保持持續性的靈能繼續運作就必須保證大腦的活性。」
「這就相當於身體冷凍了，大腦並沒有冷凍，它仍然會因為衰老而死亡。」
「通過冷凍休眠來延長靈能持續的時間是做不到的。」
「另外，靈能者雖然有相似能力的靈能者出現，但從來沒有過一模一樣的靈能者。」
「同時，你這樣的能夠對飛船進行徹底的、來自於根源的控制，並且還能控制餘輝個體的靈能，從人類出現第一個靈能者開始就從來沒有過。
「你還是第一例。」
「還有，靈能者的靈能從來都沒有傳承下去過。」
「每個靈能者的靈能和靈能者一樣，都存在壽命的限制。」
「你是說啟靈神經也會死？」
「你知道啟靈神經嗎？」
「從你們那台啟靈神經提取儀上知道的。」
輝煌又沉默了片刻回答道：「那確實是這樣的。」
陳明明白了。
啟靈神經畢竟是從人腦子裡長出來的東西，也是人的一部分。
人都腦死亡了，腦子裡的啟靈神經肯定也逃不掉，這倒是挺好理解的。
「但你就不怕我在臨死之前給餘輝得將來下點絆子？」
「我是人，我可能會留下後代，我會為了我的後代去考慮。」
「我在將來會做的事情說不定和人類沒有任何的區別。」
輝煌早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說道：「人類整體在這麼多年失去了餘輝之後早就已經適應了這樣的情況，餘輝並不是必需品。」
「他們可以隨時將餘輝徹底消滅，不給餘輝留任何苟延殘喘的可能。」
「但你絕對不會將餘輝毀滅。」
「因為你現在已經是孤身一人。」
輝煌「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是不會在人類艦隊想要對你滅口之後再回去的。」
「你現在有能力，那麼自然也會有想法，你會想要以我們餘輝為你的立身之本。」
「那麼我們餘輝將來會是你發展起來的基礎，沒有人會掘斷自己的根基。」
「當出現無法預料的意外與問題的時候，繼續拖延往往是最佳的選擇。」
「或許在兩三代人之內你可以用死前的安排限制我們，但十代呢？」
陳明一時間也確實沒有想到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
這就像是古代王朝的傳承與更替一樣，沒有一個最優的選擇。
但陳明現在根本沒必要去考慮處理，畢竟這至少也是一百年後的事情。
那一百年後如果陳明有後代了這件事情就交給後代去處理就是了，如果沒有後代，那他也完全不需要擔心這方面的問題。
所以陳明在想到這一點後就直接說道：「算了，不說這個了，未來的事情與我無關。」
「不過你就堅信我只能從你們這裡得到發展的支持？」
輝煌已經從陳明剛才對十四軍團的嘲諷的語氣，還有陳明說的那些話，以及之前爆發大規模戰鬥的時候的全過程，大致推測出了整件事情真相。
所以它的回答很簡單：「是的。」
「或許有人能在其他方面提供額外的幫助，但你發展的基礎，只能從我們身上得到。」
「因為我們是你能力的延伸，而其他人的幫助，永遠只是其他人的幫助，甚至需要付出極重的代價。」
輝煌的話語很尖銳，但這確實就是真相。
老闆那邊之前說可以幫陳明建一個殖民地，那陳明最終需要付出的代價必然是殖民地的權限。
即便老闆保證他可以提供相當多的幫助，並且只負責收錢，不會干擾殖民地的運轉。
但還是那個陳明和輝煌剛剛聊的問題，後代呢？
老闆的後代在得知陳明的殖民地有他父親的投入後，會只想著收錢？而不是獲取更大其他方面的利益？
當然陳明可以選擇接受幫助，但絕對不能是這種根基上的幫助。
如果地基都要別人幫忙打，後面的房子建起來真的能住人嗎？
不過話雖如此，陳明倒是沒必要因此而抗拒輝煌這些餘輝的幫助。
因為就像輝煌說的那樣，它們這些餘輝都是陳明自己能力的延伸，它們在陳明的控制下，都會成為陳明將來發展的基石。
在陳明思考的時候，輝煌還在繼續說著：「其實我們這些餘輝和你差不多，你是孤身一人，而我們都是被流放者。」
「被安排了牽扯人類的任務，卻反過來被人無視，甚至都不敢主動太過於冒進，只敢在一些邊邊角的地方耀武揚威。」
「人類只要轉過頭來，稍微吹口氣就會讓我們徹底滅亡。」
「我們想要有一個未來，要麼尋找強者庇護，要麼尋找弱者抱團取暖。」
「人類抗拒我們，機械族因為我們是人類製造的緣故也抗拒我們。」
「最後只剩下了你。」
「現在看來你是和我們一樣的弱者，流離失所，在強大的人類與機械族面前不值一提。」
「我們餘輝的上限已經被限制死了，但你還沒有，你將來會一定會成為強者。」
陳明這時候也不知道輝煌是在罵他還是在拍馬屁了，總之他現在倒是有一個問題要問。
「你們真的是被限制死了嗎？為什麼不學著以前的人類那樣繼續開拓呢？」
輝煌對這方面的問題都了解的非常詳細，解釋道：「因為我們的阿爾法級個體的數量是有限的，能夠管理的總面積是有限的。」
「開拓出去沒有足夠的個體進行管理，或是全部個體都去負責管理了，那麼如果哪裡出現了意外，沒有後備的個體頂上，肯定會出大問題。」
「而且還有一件事，就是更外圍星域我們確實有調查過，而那些星系裡資源的價值並不值得我們去開拓。」
陳明突發奇想地問道：「那收縮位於人類疆域附近的星域，搬遷到更遠的地方呢？」
「也不行，因為我們沒有第二台克萊特卡複製品。」
「開拓需要的大量低級個體不能通過克萊特卡就地生產，只能遠距離運輸，成本實在是太高。」
「而搬遷克萊特卡所需要的成本，還有尋找合適安裝位置的難度也相當高。」
「而且雖然伽洛星域外不是已經毀滅的那個文明的主要分布的方向，但機械族仍然在許多地方存在。」
「一旦發現就必然爆發戰鬥，我們也不可能冒著極大的風險將克萊特卡搬運過去。」
陳明又問道：「那如果找到了合適的地方，靠著星門進行運輸呢？」
「星門的存在是無法掩蓋的，一旦星門建起來人類那邊肯定會注意到。」
「我們現在最怕的就是人類注意到了我們。」
輝煌又有些悲觀地說道：「就算我們真的遷移成功了，人類也是會擴張的，他們再次擴張到了我們搬遷的領土我們又該怎麼辦？」
「我們這些餘輝已經沒有未來了。」
所以輝煌才會把希望徹底寄托在陳明身上。
只有陳明的能力，才能讓處於困境中的餘輝走出去。
陳明花了點時間在腦子裡重新過了一遍輝煌的話之後，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那麼訴苦就到這吧，你說你想要輔助我，那就得有所表現，不光是在餘輝的事情上。」
輝煌果斷地回答道：「我明白。」
「行，那麼我需要你告訴我那台啟靈神經提取儀的具體使用方式。」
「以及，告訴我你們餘輝對我的，從頭到尾的計劃和目的。」
輝煌立刻把一篇文檔錄入到他現在開著的這艘小型運輸飛船的資料庫里，可以讓陳明隨意閱覽。
同時對陳明說道：「前面的事情你應該都清楚了，就是先放鬆你的警惕，增幅你的精神力，讓你在提取啟靈神經的那一天保持最好狀態。」
「等等。」
陳明突然打斷道：「說起來你們就沒有實驗失敗的安排嗎？」
「啟靈神經被抽出，靈能者是會死的，失敗了、死了就沒必要安排了。」
「沒有個體能想到現在這種實驗失敗但是你還活著的情況。」
陳明明白了。
原本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餘輝手頭上的這台源自於另一個文明的啟靈神經提取儀成功率應該是想到高的。
只是因為人類意料之外的突襲，提取儀沒有完整地啟動。
外加陳明主動激活了妄語石，對那條在輝煌傳到飛船上的說明書里寫著的人造無效果啟靈神經進行了刺激，所以才導致了現在這種半失敗白成功的情況。
反正至少現在餘輝是血本無歸，而陳明吸收了這條讓他的靈能有了大幅增強的啟靈神經。
不對這件事對餘輝來說也不是沒有好處。
雖然它們第一次的實驗失敗了，可陳明現在還活著，它們還有第二次機會，絕對不可能錯過。
「所以上面之前的安排就是先讓我穩定住你的情緒，以免你鬧著自殺或者別的什麼情況導致精神力渙散。」
「啟靈神經提取儀在啟動的時候，被提取人的精神力越活躍，提取的效果就越好，啟靈神經的活性能維持的越久。」
「我的任務就到此為止。」
陳明消化了片刻，問道：「嗯……那麼提取出來之後呢？我的啟靈神經會給誰移植？」
「一個經過洗腦，全心全意為餘輝整體考慮的複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