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抓蟲)

  第二天一早陳陽開車把妹妹送去了機場,一路上陳魚都在車上補眠,陳陽往後瞄了幾次然後把車速降了下來,讓車子行駛的更平穩一些。

  等到了機場,陳陽只能把還在后座補眠的陳魚喊起來。陳魚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樣子,仿佛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你昨晚又出去抓鬼了?」如果換個人,陳陽一定會問她昨天晚是不是撞見鬼了,不過她妹妹撞見鬼也不稀奇不是。

  「沒有。」陳魚迷迷糊糊的回答道,「就是沒睡好,一直做夢。」

  陳陽嘆了口氣,把路上順手買的早餐遞給陳魚說道:「你先坐這裡吃點東西,我去幫你把登機牌換了。」

  「嗯,謝謝大哥。」陳魚接過早餐,拿出裡面的包子就咬了一口。

  「對了,吳老到了嗎?」陳陽知道自己妹妹這次是和吳老一塊出去的,具體是做什麼陳魚沒說,陳陽只知道是和師門傳承有關。

  「別管他,丟不了。」陳魚咬著包子含糊的說道。

  「……」陳陽覺得妹妹這麼說有些不妥,但想到妹妹和吳老的感情,最後到底什麼也沒說,轉身幫陳魚一個人辦登機牌去了。

  不過陳魚確實也沒說錯,吳老確實丟不了,等陳魚拿著登機牌進入候機大廳的時候,吳老已經拿著個手機坐在椅子上玩手遊了。

  陳魚走過去,把隨身帶著的雙肩包隨意的往旁邊的椅子上一扔,然後一屁股坐在了自家爺爺旁邊。

  「來了?」吳老頭也不抬的問道。

  陳魚困的不行,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有氣無力的靠在椅子上。

  吳老打完一局,轉頭去看自家孫女,見對方困頓的睜不開眼的樣子,忍不住「教育」道:「不是我說你,女孩子要矜持,昨天是不是一整晚都待在樓家了?你這是運氣好,身在現代了,要是在古時候,早被人浸豬籠了。」

  陳魚翻了個白眼,讓老頭自己去體會。

  這時,陳魚感覺到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發現是樓銘發來的消息,陳魚頓時一下精神了起來。

  三哥:上飛機了嗎?

  陳魚:還沒有,還在候機廳。

  樓銘站在窗前望著遠方的天空:抱歉,不能去送你。

  陳魚:沒送沒關係,只要你等我回來就行。

  樓銘的眼裡滿是繾綣的溫柔,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笑意:好,我等你回來。

  陳魚:三哥,我要登機了。

  樓銘:去吧,到了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陳魚:好。

  就在樓銘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陳魚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三哥,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樓銘:什麼事?

  陳魚:你先答應我。

  樓銘無奈一笑:好。

  陳魚:不准趁我不在的時候去相親!

  陳魚:我登機了,不用回復樂,記得你剛才已經答應了。

  樓銘微微一愣,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陳魚發給自己的消息,相親?什麼相親?

  這時,何七敲門走進書房,對站在窗前發愣的樓銘說道:「三少,早餐準備好了。」

  樓銘轉過身,清瘦頎長的身影逆著光看向何七:「何助理,你那天是不是對施施說了什麼?」

  樓銘思來想去,能夠給陳魚這種錯覺的,估計只有自己身邊這幾個人了,而何七是頭號嫌疑人。

  「呃……」

  完了,穿幫了!

  =

  陳魚給樓銘發完最後一條消息,緊跟著就關了機,生怕樓銘一會兒發過來什麼她不想看到的內容。

  之前在候機廳的時候陳魚雖然困,但是因為一會兒還要登機,所以並沒有徹底睡死。此時已經上了飛機,陳魚沒有了顧慮,把安全帶一扣,腦袋一歪直接就睡了過去。

  吳老嫌棄的瞅了一眼自家孫女,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繼續低頭玩自己的單機遊戲。

  昏昏沉沉間,陳魚似乎又回到了昨晚的夢境裡。

  夢境裡一個看不清臉的男子正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聲音在和她說話。

  夢裡的畫面也特別美,那裡似乎是一處山坡,山坡上開滿了奼紫嫣紅的花朵,天空的雲朵懶洋洋的飄動著,偶爾一陣微風吹過會盪起她長長的裙擺。

  奇怪,她明明沒有這樣的長裙啊。

  「世間萬物,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流氓,居然跟我表白,就算你聲音再好聽,我也是不會答應你的。我已經有我喜歡的三哥了,管你什麼朝朝暮暮,我只想要做我三哥急流里的小魚。

  但是不管陳魚怎麼想的,也無法阻止夢境中的自己紅著臉依偎進男子的懷抱里。

  不……這不是我,三哥,我對不起你!

  畫面一轉,風和日麗變成了狂風驟雨,那似乎是一個特別漆黑的夜晚,周圍連一盞燈都沒有,只有天空偶爾亮起的閃電才能讓她看清對面的人。

  還是那個男子,雖然依舊看不清臉,但不知道為何,陳魚就是知道是那個人沒錯。

  而夢裡的自己似乎特別的傷心,正手持長劍,直指對方,厲聲質問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信。」男子的聲音里無喜無悲。

  「你的心呢?」

  「大約死了吧。」

  這是分手了?肯定是這個男的做了對不起夢裡的自己的事情。趕緊動手啊,殺了他,殺了他我們醒過來去找三哥。

  畫面緊接著一轉,場景再次轉換,那是一片荒蕪的山坡,滿地的枯草,乾裂的土地,天地昏黃,殘陽似血。夢裡的自己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長裙,靜靜的立在山坡之上。陳魚總覺得這處山坡有些熟悉。

  「來了?」陳魚看不見身後走來的人是誰,但是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來的還是那個男人,看來上次果然沒殺。

  「來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一直在想什麼時候你才會主動來找我,但是卻從沒想過會是今天這副場景。」夢裡的陳魚感嘆道。

  男人沒有回覆,山坡上除了風捲起沙土的聲音外寂靜的可怕。

  夢裡的陳魚率先轉過身,她朝男人微微一笑,男人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似乎知道男人為什麼皺眉一般,夢裡的陳魚自嘲的一笑,抬手指了指已經滿是黃土的山坡問道:「還記得這裡嗎?」

  「記得。」男人的神情再次變的平靜起來。

  「還記得你當時說過的話嗎?」夢裡的陳魚望向男子,陳魚不知道夢裡的自己看見了什麼,但是她自己只看見了一團迷霧。

  「世間萬物,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同樣的話,男人此時說出來早沒有了當日的溫柔繾綣。

  「想不到還能聽你說一遍。」夢裡的陳魚似乎有些驚訝,目光掃過男人握在手裡的青銅劍,「來殺我的?」

  「……」男人沉默著沒有回答。

  「你會殺我嗎?」夢裡的陳魚見男人不回答,心裡忽然升起一抹期盼。

  「會!」男人終於回答了。

  「果然……」夢裡的陳魚諷刺的一笑,「男人都是騙子,我早該知道的。」

  聽到這裡,陳魚心裡那個氣啊,人都要殺你了,你還有時間在那感嘆,這種渣男,先下手為強啊!!

  =

  「殺了他,殺了他,快動手殺了他。」

  周圍的人驚恐的望過來,吳老忍著額頭的青筋一巴掌狠狠拍在某人臉上,讓剛剛還在大聲吼著要殺人的陳魚哀嚎著一聲醒了過來。

  「老頭,你幹嘛?」陳魚捂著鼻子瞪向自家爺爺,叫人起床就不能正常點嗎?

  「你要殺誰啊?」吳老挑著眉問道。

  「我……」陳魚剛要說話,扭頭就看見一臉緊張戒備的看向自己的空姐,瞬間覺得飛機上的氣氛似乎不大對,她扭頭又去看周圍,周圍人的眼神里也透露出一絲驚懼,陳魚心虛的矮下身問一旁的爺爺,「飛機上的氣氛好像不大對啊。」

  「有個神經病一直喊著要殺人,氣氛能對嗎?」吳老沒好氣道。

  陳魚一噎,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之後臉色尷尬的漲紅,她解開安全帶站起來,嚇的走近查看的空姐秒退。陳魚尷尬的笑笑:「不好意思,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剛才是做夢,不是真的要那什麼……」

  陳魚說著又轉過身向周圍被嚇著的乘客連連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嚇著大家了,我剛剛做了個噩夢,不是故意的。」

  眾人見是虛驚一場,紛紛放下心來坐了回去,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空姐知道是一場誤會,鬆了口氣之後,重新揚起了職業微笑叮囑道:「飛機馬上要降落了,請您坐下系好安全帶。」

  「是,是,好的。」陳魚尷尬的坐下,重新把安全帶系好。

  空姐笑了笑又說道:「馬上就降落了,小妹妹這會兒就別再睡了。」

  「好……好的。」陳魚尷尬的要死,只能一個勁的點頭。

  一旁的吳老沒忍住,噗呲一聲給笑了出來。

  陳魚氣的扭頭想去揪老頭鬍子,才想起來老頭似乎離開大木村之後就不留鬍子了,於是只能瞪著眼睛質問道:「你幹嘛不幫我解釋一下。」

  「我得假裝不認識你啊,多丟人。」吳老嫌棄道。

  「你……」陳魚氣個半死,又奈何不了老頭,只能抱著手臂在自己位置上生悶氣。

  「不過……你夢見什麼了?殺氣那麼重。」要不是感覺到陳魚身上的靈氣都開始躁動了,吳老也不會出手把陳魚拍醒。

  「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反正這丫頭要是真有什麼事,自己總能知道的,吳老想著飛機降落還要個二十分鐘,乾脆把包里的符紙遞給陳魚說道,「既然不睡覺了,就把衣服撕一撕。」

  「衣服?」陳魚好奇接過符紙,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用硃砂歪七扭八的畫著幾件古裝衣服,忍不住吐槽道,「這麼丑?」

  「一次性的,要那麼好看幹嘛?」吳老無所謂道。

  陳魚撇撇嘴,只能把符紙疊一疊,然後順著硃砂的線條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撕下來。

  二十分鐘後,飛機降落在蒙城,距離祁連山脈只有兩小時車程的一座旅遊城市。

  「先找個酒店住下,晚上我們去抓鬼。」吳老說道。

  對於爺爺的安排,陳魚自然沒有異議,兩人打了個車到市區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吃過午飯修整了一下午之後,兩人又打了個車出門去抓鬼。

  到了目的地,陳魚付完錢,熱心的司機師傅關切的問道:「這地方可偏僻了,前面不遠還有個古時候的亂葬崗,據說經常能遇見不乾淨的東西,你們確定要在這裡下?」

  「沒事的,」陳魚毫不心虛的安慰道,「如今都是科學社會了,哪裡還會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不相信這些,我家那小子也是。」司機師傅也不和對方爭辯,從車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陳魚說道,「這邊不好打車,你們要是想回去了可以給我打電話,我要是沒交班,就來接你們。」

  「好的,謝謝您師傅。」陳魚揮了揮手送走了熱心的司機師傅,而後和吳老兩人直奔不遠處的亂葬崗。

  陳魚一進亂葬崗就皺了皺眉,詫異的問道:「這裡的陰煞之氣並不重,也沒有什麼道行高深的厲鬼啊?」

  「本來就是借個地方而已。」吳老說道。

  陳魚疑惑的看向自家爺爺,不是說抓鬼嗎,這裡沒有鬼魂那抓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吳老說著朝陳魚伸出手,「把招魂鈴給我。」

  陳魚依言把招魂鈴遞給吳老。

  吳老接過招魂鈴,站在亂葬崗的中間,而後右手一拋,招魂鈴飛向空中,在吳老靈力的控制之下,化出巨大的身影,隨即叮鈴鈴,叮鈴鈴的響聲響起,一道一道的音波向四周擴散而去。

  陳魚這時忽然就明白過來,爺爺來亂葬崗,並不是來這裡抓厲鬼,而是借著這裡空曠無人好招鬼。

  隨著招魂鈴的響動,亂葬崗內的陰煞之氣漸漸濃郁起來,一隻又一隻滿身戾氣的厲鬼出現在亂葬崗內。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亂葬崗里就擠滿了一兩百隻厲鬼。陳魚一個個看過去,忽然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爺爺,招魂鈴招來的魂魄,怎麼看著都是近現代的鬼魂?」

  可不是嗎,一兩百隻厲鬼,裡面近現代的鬼魂占了六七成。

  「現代人戾氣較重,死後大多易化作厲鬼。」吳老解釋道,「而古代人,死後大多選擇了投胎。」

  「現代人戾氣重?現代人的生活比古時候要好上許多了啊?為何會戾氣重?」陳魚不解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吳老轉頭看向陳魚吩咐道,「把衣服給他們換上。」

  「哦。」陳魚拿出之前在飛機上剪好的符紙,抬手拋向空中,符紙迎風自燃,化作數百道綠光落在眾鬼魂身上。只一個眨眼,眾鬼魂就全部換上了新裝。

  吳老手指一點招魂鈴,忽然一道靈光從招魂鈴□□出,把亂葬崗里所有的厲鬼全都收進了鈴鐺內,隨即巨大的虛影消散,招魂鈴重新飄回吳老手裡。

  吳老把招魂鈴丟給陳魚,陳魚接過之後問道:「雖說厲鬼是收了,不過這些厲鬼會不會太弱了一些?」

  「急什麼,玄靈大賽還有一段時間,把他們放進結界裡養一養自然就強大了。」吳老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去,「明天,我們去祁連山,帶你認祖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