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平

  丟下一廣場目瞪口呆的人,陳魚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雖說是要回去吃龍蝦,不過陳魚也沒忘記正事,她先讓潘峰把車停在了龍馬公園門口。而後陳魚讓潘峰等在車裡,自己一個人進了公園的小樹林。

  「陳天師。」向南見陳魚出現,雙手作揖就是深深一禮。

  陳魚蹙了蹙眉但是並沒有躲開,等向南直起腰,她才出聲說道:「我剛才幫你,一是因為他們帶走了小康,二是因為我討厭柳修成,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以後會繼續幫你。」

  「我明白。」向南瞭然的點頭,他也沒打算讓別人插手他的事情。

  「陳天師,我……」女色鬼剛要說話,陳魚忽的出聲打斷了

  「我現在開鬼門,送你們去地府。」陳魚抬手招出羅盤,羅盤飛出,在女色鬼身前不遠處打開了鬼門。

  陳魚現在的感覺糟透了,心中有一種隱隱的束縛感,她知道,這是自己捲入了向南和柳家的事情里。

  「我……」

  「走吧。」向南忽的出聲催促道。

  「向南?」女色鬼不放心的看向向南,她本可以安心投胎了,但是如今有這麼多人等著對付向南,她怎麼能夠安心走。

  「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向南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何況,只有你們走了,我才不會受連累。」

  女色鬼一愣,一股心酸瀰漫上來,她明白向南說的沒錯,之前如果不是因為小康,向南不會被祁長明牽制,險些被煉製成鬼王。剛剛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在廣場裡向南也應該早就逃掉了才是。

  向南說的沒錯,沒了我和小康,他才會沒有拖累。

  「好,我和小康走。」女色鬼牽著小康的手走到鬼門前,露出一抹淡笑說道,「我之前聽別的孤魂野鬼說過,地府也可以考公務員。我下去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公務員,然後……等你來找我。」

  「……」向南心神一顫,神色複雜的看向女色鬼。

  女色鬼又回了他一個笑容,而後低下頭對小康說道:「和向南哥哥說再見。」

  「哥哥,再見。」小康乖巧的揮了揮手。

  向南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望著兩人轉身踏入鬼門,消失在綠色的光路上。

  直到鬼門關閉,羅盤落回陳魚手上。

  「他們下一世會投一個好胎吧。」向南忽然出聲問道。

  「小康這一世夭折,身上又帶有功德之光,來世會有一個很好的身世。」陳魚回道,「至於女色鬼,她不是說要等你?」

  向南表情一怔,沒有再接話。

  陳魚收起羅盤又說道:「我之前就提醒過你,你身上的陰氣太強,之前有鎖魂鏈鎖著,還不大明顯,如今沒了鎖魂鏈的壓制,以你的陰氣,待在生人過多的地方,很容易引起周圍氣場的變化。」

  「我知道,我一會兒就離開這裡。」向南點頭道。

  「還有……」陳魚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說道,「雖然剛才我救了你,但是如果張子陽和柳修成女兒的事情真的是你動手的,我建議你還是收手。」

  「收手?」向南驀地抬起頭,仿佛受了什麼刺激一般,激動道「如果我收手了,那麼誰來讓他們收手?六百年了,他們連一絲悔意都沒有。知道我逃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道士來殺我。可笑的是,我都還沒來得及去找他們。」

  六百年?

  「你被鎖在地下的事情是他們做的?」陳魚皺眉道。

  「六百前,柳家曾經是我的岳家。」向南諷刺道,「我自小聰慧,三歲習文,五歲便通詩詞歌賦。我家本是江南小鎮之家,和當時官居朝廷二品大員的柳家本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在我八歲那年,柳家當時的家主柳千,拿了一塊玉佩來我家,說他家和我家有原有一門指腹為婚的娃娃親。」

  「我爹娘本覺的這是一門高攀的婚事,不想認下,但是柳千……虛偽異常。」想起當時的事情,向南表情猙獰道,「他百般示好,讓我爹娘認下了這門娃娃親。」

  「我十七歲上京趕考的時候,柳家把我接回了柳府,對我百般照顧。可是就在大考前一日,柳千突得了重病。」向南冷笑道,「請了滿京城的大夫都說他最多活不過三日,然而他死前唯一的心愿竟然是希望我和他女兒完婚。」

  「那你豈不是不能去參加考試?」陳魚問道。

  「這正是他們的目的,為了阻止我參加考試,居然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向南冷笑道,「枉我那個時候還覺得,考試每三年都有,不必在乎這一次。」

  「他們為何要阻止你去考試?」陳魚不解的問道,為了阻止向南去考試,柳家居然搭上了一個女兒。

  「因為他們怕我考中狀元。」向南冷笑道,「死一個寒門女婿當然無人關注了,但是要是死了一個新科狀元,哪裡那麼容易瞞天過海。」

  「他們如此處心積慮,是為了什麼?」陳魚問道。

  「因為命格。」向南說道,「曾有道士說我命格貴重,氣運滔天,未來必封侯拜相,使家族興旺。而我出生時天降祥瑞,西北久旱逢雨,再加上我自小聰慧,過目不忘,許多人便覺得這道士所言是真的。」

  「柳家當時供奉了一個天師,他為柳家批算命格,發現柳家氣數將盡,自柳千後家族將逐步走向沒落。」向南說道,「柳家百年望族,怎能忍受,於是……」

  「他想換你的命格?」陳魚猜測道。

  「沒錯。」向南苦笑道,「成親後我覺得自己一介布衣,娶了官家小姐,委屈了她,於是對她百般的好,不想最後卻死在她端過來的一碗雞湯里。」

  「我死後,魂魄不得離體,柳家把我帶到京城外的一處山脈,也就是之前你發現我的地方。用陣法囚禁於我,奪走了我的氣運。」向南的聲音忽的冰冷起來,「那天師說,只要我魂魄一日不散,陣法一日不毀,我一日不離開囚禁之地,那麼我的氣運將庇護柳家後人長長久久。」

  「如此,我怎會甘心。」向南說道,「於是在我修煉有所小成的時候,我下了一個詛咒,只要是柳家的血脈,只要他們得到過我氣運的庇護,那麼他們就註定活不過25歲。」

  「我本以為六百年過去了,柳家差不多也該死絕了,卻不想,他們活的比我相信中的好多了。」向南問陳魚,「天地不公,我如何能收手,誰能給我一個收手的理由?」

  「……」陳魚一時沒了話。

  =

  回到樓家小院的時候,陳魚連吃龍蝦的心情都沒有了,她把這件事情的始末講給了樓銘聽。

  「柳家後人明知道他們活不過二十五歲,是因為向南的緣故,但是六百年來卻沒有一個人去試圖得到向南的諒解。」陳魚說道。

  「不止……」樓銘聽完所有的內容分析道,「你說柳修成手裡還有向南六百年前成親時留下的名帖,那麼就表示柳家人早已經在六百年前就做好了準備,準備有一天向南會逃出來。」

  「對,還有那把青冥劍,可惜了那麼好的一把法器。」陳魚說完,整個人忽然變的有氣無力起來,「好煩啊。」

  「這件事情聽起來,確實很招人心煩。」樓銘見陳魚煩惱,伸手的揉了揉陳魚的腦袋。

  「三哥,我該怎麼辦?」陳魚忽然出聲問道。

  「怎麼了?」

  「我之前說過,如果可能的話,我會把張子陽和另外一個人一起救回來,可是聽了向南的故事之後,我忽然就不想插手了。」陳魚說道,「但是如果我不插手,張子陽和那個女孩可能同時都會死,可是插手了我自己又會不高興,我不想做這件事情。」

  「不想做就不做。」樓銘說道,「天師這麼多,並不一定要你去做這件事情。」

  「可是如果不是我今天忽然插手的話,向南很可能就被天火觀的道士給殺死了。向南一死,詛咒自然就會消失,那麼張子陽和柳家的女孩就都不會有事。」陳魚說道,「而且,張子陽的時間不多了,只剩下兩天,明日張家人一定會來找我的。」

  「如果你不想見,我可以幫你。」樓銘不忍心見陳魚為難。

  「還是不要了。」陳魚搖了搖頭道,「如果我今天沒有出手把向南救出來,那麼他們之間的恩怨就和我沒有關係。無論張子陽和柳家的女孩最後能不能被救過來,都和我沒有關心。但是我今天救了向南,就表示我已經被牽連進去了。」

  「會有什麼後果?」樓銘擔心的問道。

  「不知道,但是沾上因果的感覺,很不好。」仿佛一個不定時的炸/彈一直綁在你的身上。

  「你後悔今天出手救了向南嗎?」樓銘忽的問道。

  陳魚搖了搖頭說道:「其實出手的時候我就考慮到後果了,但是我還是裝瘋賣傻的管了閒事。我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事情,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情。」

  「好人被害,死後被鎖魂地底六百年不得超生,罪人逃出生天,六百年氣運不衰。」陳魚說道,「但是按照玄學界和當今社會的標準來說,向南就算再無辜,如今他已經是鬼魂就不得危害活人。而反過來,就算柳家再不是東西,天師也必須保護活人,因為這樣才符合社會的主流思想,但是,但是……」

  「但是你總覺得不公平。」樓銘替陳魚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

  陳魚委屈的看著樓銘,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就應該聽老頭的話,收錢辦事,收多少錢,辦多少事就好,幹嘛要把這件事情了解的這麼清楚。」

  「不是你的錯。」樓銘安撫道,「你忘了,是我花了一塊錢請你去幫我查的。」

  陳魚錯愕的抬頭,對上了樓銘微笑的目光。

  「三哥,我該怎麼辦?」張子陽只剩下兩天的生命了,就算今晚張局長顧忌她父親的身份,那麼明天也一定會聯繫自己。

  「這種錯綜複雜的情況我並不擅長,但是你身邊卻有人擅長。」樓銘說道。

  陳魚詫異的抬頭。

  「如果事情分不出對錯,該找誰?」樓銘提醒道。

  「警察叔叔?」陳魚眼睛一亮,「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