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眠

  「三少!」

  「三少!」

  無論是從小樓里跑過來的,還是剛才在幫著陳魚對付鬼王的助理們,全都急忙跑了過來。

  程鵬是第一個到達的樓銘身邊的,當他看見樓銘衣服上淡淡的霜白時,神情立刻變的驚恐起來。

  「讓開!」程鵬一把推開不明所以陳魚,和飛奔過來的其他助理,幾個人一起把已經不能動彈的樓銘扛了回去。

  陳魚猝不及防的被推了一把,她沒有生氣的質問程助理為什麼要忽然推開她,而是緩緩的展開了自己的雙手。視線裏白皙的手掌通紅一片,冰冷的觸感還在不停的通過神經傳入她的大腦。

  這雙手,剛才抱著的,是三哥。

  陳魚回過神,拔腿就往小樓的方向跑去。

  「陳魚小姐。」陳魚剛跑了沒兩步就被追上來的何七攔住了。

  「何助理,三哥,三哥他……」

  「陳魚小姐,三少暫時不會有事。」何七安慰道。

  「我要去看他。」陳魚急的不行,哪裡有人的體溫會低成那個樣子。

  「您進去之前,麻煩您先幫三少一個忙。」何七忽然說道。

  「什麼?」陳魚有些不解。

  「剛才為了救您,三少解開了封印。」何七說道,「雖然時間很短,但是也散出去不少煞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請您處理一下。」

  陳魚一愣,這一點她不是沒有考慮到,在解開樓銘手上的玉扣的時候,陳魚就已經想好了一會畫一個淨化符來淨化掉周圍的煞氣。只是剛才樓銘忽然出事,陳魚太著急,於是慌忙中忘記了。

  陳魚點了點頭,回過身走到剛才鬼王消失的地方,右手抬起,凝聚靈力在指尖,臨空畫出一道淨化符咒。

  符咒成形的瞬間,又忽的散開,化作萬點金光,淨化著空氣中殘存的煞氣和陰氣。

  剛從震驚中回過神,正向自家妹妹走去的陳陽,忽的又看見了這一幕。自己的妹妹站在空曠的小公園裡,手指在空中隨便畫了幾下,而後就迸射出點點星光。更神奇的是,星光散去後,剛剛還覺得陰森壓抑的小公園忽然就變的舒服起來,仿佛連路燈都亮了幾分。

  這絕對不是心理作用。

  陳陽晃了一會兒神,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陳魚已經跑進了樓家小院。

  剛剛何七帶著一幫警衛過來幫忙的時候,陳陽並沒有多想。這裡畢竟是樓三少的活動範圍,警衛察覺到危險前來查看是正常的。但是當樓三少親自從小樓里走出來,自己妹妹直接撲進對方懷裡的時候。陳陽忽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正常,自己的妹妹認識樓三少。

  自己的妹妹,這個剛剛回到大院不到半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大學裡上學的妹妹,不但和樓三少認識,而且非常的熟悉。

  熟悉到對方的警衛隊會在妹妹遇到的危險的時候出來保衛,熟悉到樓三少會親自出來救人。

  「陳少,抱歉。」小院門口的警衛伸手攔住了走到門口的陳陽。

  「我……」若是平常陳陽絕對不會走近小院,但是施施現在正在裡面,「我妹妹在裡面。」

  「抱歉,您不能進去。」警衛面無表情的說道。

  陳陽沉默了半響,抬起頭看向院內的燈光。

  施施剛回家的時候,樓三少就派人給施施送過禮物。從來不讓人隨意進出的樓家小院,施施可以暢通無阻,還有剛才樓三少親自救人……

  所以,施施在裡面是安全的。

  陳陽進不去,又確定陳魚不會有事,就轉身打算先回家去。他一邊往家走,腦子裡一邊思索著剛才的事情。那看不見的東西是什麼?為什麼會找上施施呢?

  「我爺爺是驅鬼師!」

  羅盤,符紙,驅鬼師,難道……

  這個無比荒謬又如此合理的猜測讓陳陽的三觀徹底崩塌了,自己的妹妹是個驅鬼師??

  陳陽站在原地,把事情前前後後來回捋了好幾遍,越想越覺得已經沒有比這個再合理的猜測了,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決定等陳魚回家後再好好和她談一談。

  陳陽又往前走了一段,目光落在了路邊一件米黃色的羽絨外套上,這是剛才他追陳魚的時候掉在路邊的。陳陽頓了頓,而後走過去把衣服撿起來,轉身又回到了樓家小院門口。

  「這是施施的衣服,麻煩幫我拿給她。」陳陽拜託道。

  警衛接過了陳陽手裡的外套。

  「還有……」陳陽看了一眼門內說道,「麻煩你轉告施施,我回家後會告訴爸媽,說她有急事回學校了。」

  看這個架勢,今天晚上施施是回不了家了,為了不讓父母擔心,陳陽只能這麼幫忙掩護了。

  =

  二樓,樓銘的臥室內,七個助理全都擠在了房間裡,他們一個個全都愁眉不展的看向臥室床上已經凍成冰人的三少。

  三少體內的煞氣開始休眠,整個身體機能都會被極寒冰凍起來,雖然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站在三少身邊不用擔心受到煞氣的影響,但是這樣的三少卻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樣子。

  「聯繫毛大師了嗎?」有人問道。

  「剛剛聯繫過了,不過毛大師人在外地,要到天亮才能過來。」另一個人回答道。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

  臥室里沒有人回答,因為他們都知道,三少一旦休眠,就只能等到立春。立春後,三少自己會慢慢從休眠中甦醒,而這段時間,他只能一直沉睡。

  「三哥,三哥呢?」處理完煞氣的陳魚推門跑了進來,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樓銘。

  陳魚跑到床邊,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樓銘身上的生氣竟然在慢慢消失?陳魚嚇得瞳孔收縮了一下,抬手就去探樓銘的脈搏,脈搏弱的都快要摸不到了。

  「怎麼會這樣?」鬼王雖然厲害,但是對上三哥的煞氣根本不是對手啊,所以三哥不可能被鬼王傷害到啊。

  「還不都是因為你!」程鵬忍不住吼道。

  「程鵬!」何七沉聲喝道,「這是三少自己的決定,怪不得陳魚小姐。」

  程鵬當然也知道是三少自己要出去的,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陳魚,三少又怎麼會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出去。

  「什麼叫因為我,到底是怎麼回事?」陳魚轉身看向兩人問道,「三哥的生命力為什麼越來越弱,還有他身上的煞氣似乎也在消退。」

  毛大師還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到達,他們幾個又不懂玄學,這裡如果還有誰能夠幫助三少的話,也只有身為天師的陳魚了。

  何七思考了片刻就決定把事情解釋給陳魚聽:「三少體內的煞氣會隨著春夏秋冬季節的交替而變化。在夏天和秋天煞氣會相對平穩,春天的時候煞氣最活躍,而冬天則是煞氣最虛弱的時候。」

  陳魚聽了一愣,因為樓銘常年帶著玉扣,所以陳魚並沒有發現進入冬季後樓銘身上煞氣有變化。

  「三少體內的煞氣在冬至的時候會開始休眠。」

  「休眠?」陳魚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

  「是的,」何七繼續解釋道,「找不到原因,只知道三少在冬至前後,只要去到氣溫比較低的地方,體內的煞氣就會開始休眠。休眠後就會變成這樣,三少會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體溫,也沒有意識,一直睡到立春。」

  「怪不得,我總覺得這裡的暖氣分外的熱。」陳魚後知後覺道,「那……這樣的休眠對三哥的身體有損害嗎?」

  「有。」如果沒有傷害只是熟睡的話,眾助理也不會這麼擔心,「三少的體溫在休眠的時候急速下降,立春之後又會緩慢甦醒,這種情況對身體的傷害會很大。上一次三少意外休眠醒過來之後,整整修養了一個月才勉強恢復過來。大夫還說……」

  「還說什麼?」陳魚急道。

  「這樣的次數多了,內臟怕是會負荷不住。」何七擰著眉說道。

  隨著何七的話落,其餘的六位助理都是一的自責。

  「都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三少。」

  「還一個個自稱兵王呢,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好。」

  「……」

  陳魚覺得助理們每一句自責的話說的都是她,都是因為她,三哥才會出門。

  那她能做些什麼,可以做些什麼幫助三哥呢?陳魚努力思考著。

  煞氣,煞氣休眠?

  陳魚眼睛驀的一亮,她著急的問道:「休眠是因為煞氣會完全沉寂下來,到了立春,煞氣開始復甦所以三哥才醒的對嗎?」

  「是。」何七點了點頭。

  「我有辦法!」陳魚說完,轉身快步走到床邊,兩隻腳隨便一扒拉把腳上的鞋子踢掉,而後直接爬上了樓銘的床。

  「你幹什麼?」眾助理一臉疑惑。

  「試試看能不能讓三哥醒過來。」陳魚說道。

  「怎麼試?」何七條件反射的問道。

  陳魚隔著被子趴在樓銘身上,留給眾助理一句「別打擾我。」

  而後,一低頭,對著樓銘的嘴唇就親了上去。

  「嘶!!」眾助理倒吸一口氣。

  「你……」程鵬見陳魚竟然敢非禮三少,氣的就要上前把人拉開。

  田飛眼疾手快的把程鵬攔住,小聲說道:「你忘了,研究室!」

  程鵬瞬間記起來,在研究室的時候,陳魚就是親了一次三少,阻止了三少暴動的煞氣。

  其餘助理顯然都想到了這一點,一個個都滿含希望的看向床上接吻的兩人,只是看著看著,忽然有些不對勁起來。你說這一男一女在床上接吻,他們七個大老爺們看什麼。

  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轉過了身,其餘六人紛紛跟著轉過了身。

  「咳……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大好?」有人小聲說道。

  「我們都出去吧。」權衡了片刻,何七忽然說道。

  「不……」程鵬剛要反對,就被田飛和旁邊的另一個助理一起拽著走出了臥室。

  其餘助理也跟著走了出去,何七走在最後,關上門守在了門口。

  而房間內,正在專心和樓銘接吻,哦,不,是渡氣的陳魚,終於在樓銘的體內感應到了還沒有完全休眠的微弱煞氣。

  陳魚不知道自己體內的靈氣為什麼可以感應煞氣,並且可以通過心法運轉起來。陳魚小的時候也問過老頭,老頭總是說她體質特殊天賦異稟。

  不管是什麼原因,但是陳魚這一次真心感激自己的天賦異稟,能夠讓她運轉起樓銘體內的煞氣。

  樓銘體內的煞氣已經大半都休眠了,陳魚運轉起來的時候非常吃力,但好在小樓里的靈氣非常充裕,她有足夠的靈力可以使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魚的雙手握住樓銘的雙手,靈氣和煞氣通過交握的手掌在兩人之間運轉。因為樓銘體內的煞氣實在是太龐大了,每隔一段時間陳魚就會覺得靈氣不夠,這時,她就會低下頭往樓銘的嘴裡渡一口氣,而後把他體內多餘的煞氣吸收到自己身體裡。等到靈氣充足之後再通過心法渡回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樓銘僵硬的身體開始變軟,身體慢慢有了溫度,緊閉的雙目微微顫動,緩緩睜開。

  樓銘的身體依然很虛弱,意識也不是很清醒,他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人兒。

  施施在幹嘛?

  一股疲憊忽然襲來,樓銘又想睡去,只是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感覺到一抹溫軟附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樓銘這一覺睡的並不長,天光微亮的時候他就醒了過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正被人牽著,愣了一愣,樓銘側過身看向躺在自己身邊熟睡的女孩。

  女孩的右手正握著他的右手,側趴著睡的很熟,女孩有一頭栗色的捲髮,白皙的小臉上泛著熟睡的紅暈,長長的睫毛下是黑寶石一般的眼睛,睜開的時候裡面總是閃閃發光。

  還有……樓銘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那微張的紅唇上。

  「三哥,我占你便宜了。」樓銘記起女孩說這話時,眼裡存粹的天真。

  「好在這裡的事情不會有外人知道。」樓銘嘆了口氣,悄悄鬆開手,小心的從床上起來,然後幫陳魚蓋好被子,轉身往臥室外走去。

  以後可不能再讓小丫頭占自己便宜了,背著身,樓銘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