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忐忑與期待

  晨曦中學,在那寧靜而又充滿朝氣高一一班的教室里,數學老師葉勇正站在三尺講台上全神貫注地授課。

  葉勇是一名資歷深厚的老教師,他在教育領域深耕多年,其教學風格以嚴厲著稱,在他的課堂上,絕不允許出現任何擾亂紀律的行為,哪怕是最細微的同學間的講話聲,或者是有人不經意地趴一下桌子,都逃不過他那犀利的目光。

  溫逸塵此時的心思早已如同脫韁的野馬,全然不知飄向了何方。

  只因為昨晚他的睡眠質量糟糕透頂,導致他整個人都睏倦不已。

  這不,沒過多久,他便如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雙眼緊閉,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而深沉,幾乎就要完全陷入香甜的夢鄉。

  可即便在這半夢半醒之間,他心心念念的,依舊是要如何去找雲汐,滿腦子都是關於雲汐的種種設想。

  溫雲汐這邊的情況同樣令人擔憂,不容樂觀。

  只見她神色疲憊,用那本厚重的數學書小心翼翼地遮擋著臉,整個人也同樣趴在了桌子上。

  她自然也是昨晚沒有睡好,可即便如此,此刻的她也是睡不著的,只是一直絞盡腦汁、冥思苦想地琢磨著趁什麼時候能找個巧妙的辦法去找溫逸塵聊天。

  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可能的場景和時機,想得越來越深入,越來越專注。她越想越入神,思緒完全不受控制,腦海中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幾乎都快把她自己給想瘋了。

  她的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內心充滿了糾結與期待。

  葉勇那猶如鷹隼般兇狠的目光以極快的速度凌厲地掃了全班一遍,隨後扯開嗓門大聲呵斥著:「再趴桌子就給我站起來!」

  溫雲汐聽到這聲怒吼,儘管滿心不情願,但也只好乖乖坐起身子。

  然而此時的溫逸塵已經完全做好了進入夢鄉的準備,對老師的警告毫無察覺。

  溫雲汐坐在相對比較靠後的位置,正因如此,能夠格外清晰地看到溫逸塵的狀況。

  她一眼就瞧見趴在桌子上的溫逸塵如同沉睡的雕塑般毫無反應,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擔心得不行,可又毫無辦法,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陸成見狀,趕忙使勁地搖了搖溫逸塵的肩膀,然而溫逸塵依舊如同睡死過去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只見,葉勇面色陰沉,邁著大步快步走到溫逸塵的面前,用幾乎能掀翻屋頂的大聲且無比憤怒的語氣吼道:「給我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吼聲猶如一道驚雷,溫逸塵頓時被從睡夢中驚醒,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搖晃著站了起來。

  「給我回答這個問題。」葉勇怒目圓睜,指著黑板上的題目說道。

  溫逸塵望著黑板,腦子一片空白,害怕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會。

  葉勇氣得滿臉通紅,再次責罵著:「我的課堂上不許睡覺,聽到沒有!」

  換做是平時,溫逸塵肯定會被嚇得渾身顫抖,害怕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幾乎快要哭出來。

  心裡也定會煩躁上好幾天,無法安寧。光是同學們那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都會讓他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萬丈深淵,毫無退路。

  但此刻,他的心裡有著更為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今天究竟要怎麼去找小汐,也正因為如此,面對老師的責罵,他竟然出人意料地默默地忍受住了,沒有像往常那樣驚慌失措。

  終於,那期盼已久的下課鈴清脆地響起,仿佛是拯救他的福音。

  他如釋重負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再次無力地趴回桌子,準備抓緊時間睡上一會兒。

  陸塵和劉寧看著他這副精疲力竭的樣子,心裡滿是理解和無奈,也不好去打擾他這片刻的安寧。

  溫雲汐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目光中滿是同情地看向他,心裡不禁暗暗思忖著:小塵的心情不會因為老師的責罵變得很差很差吧?

  要是這樣的話,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找他了,而且他估計也不會來找自己。

  想著想著,她又陷入了日常那種毫無頭緒的胡思亂想之中。

  她一會兒擔心溫逸塵會因此討厭自己,一會兒又覺得或許這正是拉近彼此距離的機會,各種紛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交織纏繞,讓她的心情也隨之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一直到中午放學的鈴聲悠悠響起,溫逸塵才慢慢地從混沌的狀態中逐漸清醒過來。陸成和劉寧中午都是留校吃飯,而他則是坐公交回家。

  是的,溫逸塵沒有選擇留校住宿,外宿無疑更適合他。

  溫雲汐也一樣,雖然回外婆家的路途相較而言比較遙遠,但當家裡人叫她留校時,她瘋狂地搖頭,表示堅決不要。

  畢竟她的性格,去留校,肯定連覺都睡不好的吧,生活也會有各種阻礙。

  除了在自己熟悉且安心的房間外,平常任何時間的她都是一副高冷拒人的模樣。

  她當然不是因為看不起別人而如此,只是她的內心極度害怕與人交流。

  性格既孤僻又有著社交恐懼癌的她,實在無法想像怎麼能忍受得了跟別人一起坐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

  每當想到這樣的場景,她都會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緊緊地包裹著自己,讓她喘不過氣來。

  所以,她寧願獨自踏上那漫長的回家之路,也不願在學校與他人共處一室用餐。

  溫雲汐和溫逸塵是在同一個公交站,需要乘坐同號公交車才能回家的。

  只不過,平日裡,溫雲汐總是下課鈴一響就匆忙離開了。

  而溫逸塵則常常被幾位好兄弟熱情地拉著說些學校里的趣事,或者放學後被拉去操場上打打球。

  所以,自入學以來直到現在,他們兩人從來沒有在公交站有過偶遇。

  但今天,真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所有的巧合都湊到了一起,他們竟然碰面了。

  溫逸塵在看到溫雲汐的那一瞬間,心中就下意識地湧起一股想要去搭上話的衝動,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期待與緊張的神情。

  而溫雲汐則像是被他熾熱的目光燙到了一般,害羞地迅速低下了頭,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小塵今天怎麼這麼早?

  還有,小塵剛剛被老師責罵,心情肯定不太好,如果自己這會兒去和他說話,他會不會覺得厭煩,甚至有可能會被討厭的。

  她的腦海中瞬間又開始亂想了一堆有的沒的。

  就在溫逸塵正想著去搭上話的時候,公交車卻不合時宜地緩緩駛來,打破了他原本的計劃。

  他無奈之下,只好先上了車,溫雲汐也緊跟著上了車。

  然而,在這擁擠不堪的公交車裡,想要搭話肯定是不太可行的了,畢竟周圍滿滿當當的都是人,一堆人都在看著呢。

  他正準備伸手去刷公交卡,可手往口袋裡一摸,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完了,不會沒帶吧?

  後面還有一堆人在焦急地等著呢,他的額頭瞬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慌張地翻著書包,試圖能找到那張救命的公交卡,但翻來翻去依舊找不到。

  溫雲汐自然是將他這焦急慌亂的模樣盡收眼底,情急之下,她也顧不上許多了,毫不猶豫地快步前去,迅速刷了兩下公交卡。

  她害怕溫逸塵不知道是自己要幫他,還特意在他面前小聲地提醒了句:「幫......幫你刷。」

  還沒等溫逸塵來得及開口道謝,溫雲汐便快速走到後面的角落坐下,然後將頭扭向一旁,不再去看他。

  溫逸塵滿含感激地看向她的背影,目光中充滿了謝意和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隨後,他就在離她較近的位置坐下了。

  但此刻,兩人的內心都如同揣了一隻小鹿,怦怦亂撞,異常緊張。溫逸塵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溫雲汐更是緊緊抿著嘴唇,雙手絞著衣角。

  就這樣,一路上他們都沉默不語,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和微妙。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變換,而車內的兩人卻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

  終於,一直到他倆下車回家,兩人也沒說過一句話。

  下午,時光緩緩流淌,一直到最後一節課——體育課,他倆都像是在故意迴避對方一般,誰也沒有主動去找誰。

  溫逸塵心不在焉地打著籃球,整個人都顯得魂不守舍。

  以至於,當陸成傳球給他時,他居然下意識地躲開了,籃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緊接著,他如夢初醒般,連忙對著陸成說著抱歉。

  陸成倒是大度,笑了笑說:「沒事兒,不過塵哥你怎麼了,好像沒什麼狀態啊。」

  劉寧也在一旁打趣著:「不會是看著你那青梅吧。」

  一旁的張一陽一聽到這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便立刻湊過來好奇地問道:「塵哥,你還有青梅?」

  「嗯,不過現在感覺我們相處的和陌生人一樣呢。」

  劉寧推了推眼鏡,嘴角帶著一絲壞笑,道:「難不成她是你的小女友?」

  溫逸塵嘴角抽了一下,急忙反駁道:「別瞎說,我和她現在估計連朋友都不算吧。」

  陸成用肩膀推了推他,鼓勵道:「你想去找她嗎,快去吧,趁還沒放學。」

  溫雲汐從上課開始就獨自坐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底下,手裡拿著課本認真地學習起來。

  從小學開始,她便是這般模樣,無論身處何種場景,總是顯得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在課間同學們嬉戲打鬧時,她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書;

  在體育課大家盡情玩耍時,她獨自在角落默默發呆;

  在集體活動中大家歡笑暢談時,她總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中透著一絲迷茫和疏離。

  仿佛她身處一個與眾人不同的世界,那熱鬧的氛圍像是一層無形的屏障,將她與周圍的一切隔絕開來。

  整個初中生涯,她都沒上過幾節體育課。

  她趁著周圍沒人注意到她的時候,像一隻小心翼翼的小貓,偷偷地瞄了幾眼正在球場上和同學們肆意打鬧的溫逸塵。

  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心想著,果然和他交朋友的話,不太合適啊。

  他在球場上與眾人打成一片的樣子,身邊圍繞著那麼多新朋友,大家都和他相處得那般融洽歡樂。

  而自己性格如此內向孤僻,又不擅與人交往,怎麼能融入他的圈子,成為他真正的朋友呢?

  想到這裡,她不禁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也隨之黯淡了下來。

  想著想著,心中又湧起一陣失落,再次低下頭,沉浸在自己的愁緒之中。

  溫逸塵這邊也向幾位好兄弟坦白了就是想去找她,幾位好兄弟很是識趣,轉頭跑向另一邊,又說著不會去看他,不打擾他們。

  這下溫逸塵才放心地準備去找她搭話。他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她,心臟也一直劇烈地怦怦直跳,每一下心跳都仿佛在敲打著緊張的鼓點。

  這短短的路程,此刻在他眼中卻仿佛變得漫長無比,每一步都充滿了猶豫和期待。

  溫雲汐還在失落的低著頭,思緒飄飛,並未發現溫逸塵正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她又深深地嘆息著:「明天就是周末了,又要下個星期才能見到小塵了。」

  「小......小汐。」

  溫逸塵那突如其來的聲音,猶如一道凌厲的閃電瞬間劃破了溫雲汐那紛繁的思緒,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她嘴裡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那聲音中滿是驚慌。

  但很快,她又馬上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雙頰緋紅如熟透的蘋果,微微低垂著眼帘,帶著幾分羞澀與緊張,輕輕地說道:「小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