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煙火里的塵埃

  之後幾天都是方紹在和陳蔚周旋,陳蔚一面要求見到後面的人,一面頂著廣安那邊的壓力。閱讀陸一舟開始對陳家的旁支動手,讓大家對陳家越來越不抱希望,就連周秘書都打來電話,讓陳蔚放棄。

  可是陳蔚知道這時收手的話,陳家就徹底完了,所以他毫不讓步。從廣安跟來的周正將事情告訴周秘書,周秘書這些年雖然跟著陳家,看似忠心耿耿,其實心裡也有著自己的盤算。原本想著陳家能保住,他還能得些好處,沒想到因為陸一舟出手,他自己差點被拉下水。

  他不像陳蔚能等,他等不了,所以知會周正看情況做事兒。周正是混混出身,他不懂軟的,只能來硬的。

  就在陳蔚要求見到陸一舟的時候,周正找到幾個台灣人,開始謀劃對陸家人下手。而那幫人中有個台灣名媛恰好認識陸藝芝,陸藝芝聽說這幫人要對付的是陸一舟,想到自己從蔣眠那裡受到的屈辱,便將蔣眠的事情似有似無地透露給了對方,她本來只想讓蔣眠難看,卻沒想到這個無心之舉差點釀出大禍。

  也是在同一天,吳媽因為這幾日陸家的事情找到蔣眠,說老太太要見她。

  那還是上次陸藝芝鬧過之後,蔣眠第一次去陸家。

  跟著吳媽上樓,老太太正在料理花草。

  「老夫人,蔣小姐來了。」

  「坐吧。」

  為蔣眠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吳媽離開。一身綠色唐袍的老太太轉頭看著蔣眠道:「說說吧。」

  蔣眠知道陸家老太太是明白人,要她說的也是那些事情,蔣眠講起了以前的自己。

  「為什麼這麼糊塗?」

  「算是為情吧。」

  「最不值得。」

  「我現在也明白了。」

  老太太道:「要是再早幾年,我定要他和你分開,找個什麼樣子的不好,非要你這麼蠢的。可是我老了,他也不傻,什麼人合適他,他比我明白。蔣眠,你也說過,陸家走到現在,沒什麼乾淨的人,只是你的在明,他的在暗。」

  老太太要搬一盆花,蔣眠上前幫她搬到合適的地方。

  「可那件事兒畢竟不光彩。」

  「那是在你心裡不光彩,你若與陸一舟在一起,旁人誰還會看你,看的都是他。你以為我今天叫你來是惱你瞞我,以為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以為這次要給你一筆錢,然後讓你躲得遠遠的?」

  老太太拿過手邊的一份檔案遞給蔣眠道:「自己看看吧,你才來香港,我剛有了消息,他就派人把這個給我送來。你姓甚名誰,從哪裡來,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他給我送來這一份,明擺著是堵我的口,他早就認定你這個人,無論我看不看得上,都沒關係,他只是與我打個招呼。」

  看著自己的檔案,詳細得許多事兒她自己都忘了,蔣眠一邊翻,一邊呢喃自問:「陸一舟,我何德何能讓你為我做這些?」

  「他小時候是跟著我長大的,十幾歲就開始自己做生意,除了對錢、對事兒,我還沒見他對人如此上過心,可見你不一般。一舟有本事,也有能力,但是太毒太狠,所以我想要培養一個人收斂一下他這份銳氣。蔣眠,我不忌你的出身,也願意在陸家照拂你,你就告訴我,你願意做這個人嗎?」

  蔣眠道:「我……」

  「你只說願不願意,剩下的我來安排,我也並非從來都這麼通情達理。我要讓一舟與你分開,他也不敢違反我的意思,卻會想別的法子把你再養起來。這種自己家人斗自家人的事兒,我懶得干,況且我看得出你和別人不同。」

  「我做不了。」

  蔣眠的話,讓老太太瞬間不悅起來:「還沒做,怎麼就知道做不了?」

  「我隨著陸一舟叫您一聲祖母,我不知道在您眼中,他是否真的喜歡我勝過喜歡別人。但在我眼中並非如此,您也說陸一舟狠,如果他和我同時遇見麻煩,他一定選他自己,因為他背後有陸家,我只有我自己。即便不是他,生意與我之間,他也會先選生意,我對他來說並沒您想得那麼重要。」

  「不然呢,讓他選你?陸家的女人,總要面對這些。我給你三日,你再我答覆。」

  「可我不想要。我之前的人生已經被放棄過一次,而這一次,我要自己說了算。祖母,不用三日,這就是我的答覆。」

  那日,蔣眠離開,陸一舟從花房的內室走出來,難得玩味地看著老太太道:「我說什麼來著。」

  「這樣的硬骨頭,我看你日後怎麼啃。」

  老太太要見蔣眠的事情陸一舟知道之後,就很上心,今日正巧回來拿東西,知道蔣眠馬上就要來,陸一舟便沒走,留下聽了聽她們的對話,事前老太太還與他說,定會要蔣眠低頭,可到最後,低頭的卻是陸家人。

  「算了,你的事情我也不想管,我聽方家老爺子說,你最近的動作很大。他要我託付你一句,要你多提攜方紹。」

  攙著老夫人離開花房,陸一舟道:「您是想問,我這一局有沒有把握吧?」

  「你什麼手腕,我還不清楚,我還是那句話,萬事不要做絕。」

  「明白。」

  離開陸家,蔣眠去酒店和溫蕁見面,溫蕁來的時候一襲紅裙,一字帶九寸高的高跟鞋,鎖骨是一字型的,即便已經為人母,仍舊那麼光彩漂亮。蔣眠低頭看自己,永遠是一色的穿搭。無論是少年時還是現在,她和溫蕁就如同亦舒《流金歲月》中的蔣南孫與朱鎖鎖一樣。

  也難怪陸藝芝那麼恨她,她自己都覺得和陸一舟不搭。

  落座之後要了茶,蔣眠與溫蕁說了陸家老夫人的話和自己的回答。

  溫蕁急道:「你知道陸家老太太什麼路數嗎,竟然這麼對她說話。」

  「說完我也挺害怕的,不過,我本來也沒想過在陸家待多久。」

  溫蕁從不勸人跳火坑,即便知道,如果有一日,蔣眠和陸一舟分開,她也不會吃虧;但是她的人生已經走到如此,就不想蔣眠也過得不開心。

  「蔣眠說真的,我沒想過他對你是真的。」

  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蔣眠道:「我自己都沒想到。」

  他們明明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一個是色澤厚實的美玉,一個是平白無奇的頑石,卻被老天硬湊到一起。

  「那你有什麼打算,和他說分手?你知道陸一舟……」

  「所以,分手之前,想先做別的打算,溫蕁,我想找份工作。」

  「找男友,我還能幫上忙,找工作……我得想想看。」

  兩人坐了一會兒就去逛街,溫蕁買了大包小包,無論是她還是蔣眠絲毫沒發現,兩人的一舉一動早已經被人盯上。

  要分開的時候,溫蕁給了蔣眠一袋衣服。

  「給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送你穿。你整天這樣,難怪陸藝芝也看不上你。蔣眠,你努力上進沒錯,陸一舟喜歡別樣的你也沒錯,但你要對你自己好一些,你只有這一次二十幾歲的時光。」

  「溫蕁,你不一樣了。」

  「蔣眠,你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人總要長大的。」

  蔣眠回去,陸一舟沒來。蔣眠不知道這事兒是不是和陳蔚有關,但今天和溫蕁聊的時候,溫蕁話里話外的意思,陸一舟像是已把陳家逼到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