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眠醒過來已經是深夜了,陸一舟已經忙完工作好半天,她看表,已經十二點半,氣惱地道:「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叫我?」
「難得見你安安靜靜的樣子。」
「說得好像我平日多瘋癲。」
「最後一個字可以去掉。」
蔣眠看著已經提起外套往外走的陸一舟,呆了呆,突然叫他:「陸一舟。」
「快走吧,再晚就真的沒得吃了。」
屁顛屁顛地跟著陸一舟出去,公司還有加班的人,兩人坐著專用電梯下樓的時候,蔣眠問他:「這一層都是你的?」
電梯從五十多層向下,陸一舟看都沒看蔣眠,聲音極為淡定:「這一棟都是我的。」
蔣眠瞪了瞪眼睛,被憋得說不出話來。
那日沒有司機跟著,陸一舟開車帶蔣眠去了油麻地的一家粥鋪。已經是凌晨,但是粥鋪的人仍舊不少,兩人找了一張還算乾淨的桌子坐下。陸一舟去點單,回位置的時候,自顧自地拿了茶杯和茶壺。
蔣眠見狀問他:「你常來?」
「一個月總要來兩三次。」
「以前是和誰?」
感覺到她的小心思,陸一舟道:「以前是和父親,後來常與吳修來。」
「陸一舟,你有朋友嗎?」
「酒桌上的有許多。交心的,像是沒有。」
「不寂寞嗎?」
將一杯茶遞給蔣眠,陸一舟道:「太閒的人才會寂寞,我沒那個時間。」
飯菜上桌,陸一舟教她把炸好的油條放在生滾好的牛肉粥裡面,粥一看就是熬了幾個小時的,清白的米湯中幾乎看不到完整的米粒,入口即化。
兩人吃得熱火朝天,陸一舟也難得脫下西裝,將領帶拿下。他很適合西裝,也很適合這個半開的白襯衫,V字形的領子,襯得他下巴到脖頸的位置特別性感。
蔣眠第一次覺得男人好看是從明星身上,覺得帥則是愛上陳蔚的時候,但是陸一舟是這麼多男人裡面第一個給她那種有格調的精緻的感覺的。就像奢侈品櫃檯裡面,永遠不會被替換下的經典,它不會隨著時尚潮流被淘汰,反而因為自己的質感越來越值錢。
「陸一舟,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見你,你就給人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
「生人勿近。」
抬手擦掉她嘴角的一粒芝麻,陸一舟道:「可是我還是讓你進來了。」
「陸一舟,我分不清你我現在什麼關係,但如果有一天,我遇見了我真正喜歡的人,我求你讓我離開,你會不會放手?」
他吃東西很慢、很含蓄,眉毛會比不吃的時候舒緩很多。就好像此時此刻隨著溫熱的粥水,他才褪去原本高高在上猶如謫仙一般的仙氣,找回一些人間的煙火。
「不會,我長到這麼大,是我的,還沒丟過一樣。」
「可是感情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這一次陸一舟終於放下勺子抬頭看她,面對蔣眠的時候,他眼神沒那麼犀利,卻有一種洞穿力,蔣眠總感覺,無論她幹什麼,都逃不過那雙眼睛。
再聽到陳蔚這名字的夜裡,蔣眠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心有泛起了微微的漣漪,那不是對陳蔚的留戀,也並非是自己的不堅定。那種感覺就像是她一直置身在一個深潭裡面,她窒息掙扎都沒人救她,偏偏在將要死的時候,推她下來的陳蔚跳下來游向她,而意外開船路過的陸一舟卻比陳蔚先到。就在她不知道該把手伸向誰、要借誰的力氣活下來的時候,平靜的湖水突然涌動起來,就仿佛某些被深藏在水下,本深不見底的秘密,終於要浮出水面。
五年的代價和懲罰,讓蔣眠不敢輕易去觸碰那些真相,她多怕,這些看似突發的事件,都不是意外、不是碰巧,而是一個個的局,但跳進來的卻是她這個本該活在局外的人。
愣了愣神,蔣眠道:「是呀,有什麼不一樣,都一樣,是我太矯情了。」
那日夜宵結束,陸一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錦緞的盒子遞給她。
「什麼?」
「禮物。」
紅色的手錶盒子上印著表的品牌,國際品牌,打開裡面是一塊名表,樣子不俗氣,有種低調的奢華感。她不得不承認陸一舟很有眼光,知道她會喜歡什麼。
不知道她會不會拒絕,陸一舟道:「以後你的時間,是你自己的。」
蔣眠沒想到他送表還有這個層面的意思,她微微一愣,抬頭看著他,坦白地道:「陸一舟,我好像有些喜歡你了。」
心口像是被那幾個字撞了一下,陸一舟道:「有些是多少,這麼多?」他像孩子一樣比了一寸長短。
蔣眠抬手比了更短的距離。
這個晚上,小攤位一旁的桂花樹開得正盛,風吹過,有桂子落在地上,陸一舟難得心情這麼好。
「早知道你這麼好糊弄,我多送你些名包、鑽表,豈不省事?」
「你明知道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知道他在刻意調笑她,蔣眠道:「算了,我回去了。」
那日陸一舟送蔣眠回去後就離開了,這幾日老太太身體不好,他都是回大宅的,如果回去得太晚,早上便問個早安再離開。
已經是深夜,陸家大宅格外安靜,陸一舟本想休息一會兒,見了老太太便回公司,卻沒想到往樓上走的時候,漆黑的客廳突然傳來聲音。
「和你的新情人會完面了?既然見完了新的,再來陪陪老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