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江晨已經轉過身去,從背後抱住了林曦。
林曦欣然享受著親密時刻,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說起來,你還從來沒有附過我的身呢。」
江晨道:「沒有嗎?」
「你忘啦?唯一的一次,還是我附在你身上,在幽冥森林裡面,你那裡-——」
還卡著我走路了。」林曦臉頰微微泛紅。
「對哦,那次是你讓屠叔幫我打通血竅。『
「其實那時候我已經看過卦象,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不過附身的時候,還是感覺很害羞—.
林曦的語聲忽然停頓,表情也逐漸變化,從溫婉如水的嬌羞,變成了另一副飛揚颯爽的神態。
江晨的香火陽神已經附上了她的身軀,
嚴格意義上說,那尊香火陽神應該叫江嫣。
這也是為什麼江晨一定要從背後附身過去的原因-
一一江嫣的模樣,可千萬不能讓阿曦看見!
尉遲雅聽著他們兩人聊起過去的趣事,心中又是酸澀,又是不忿。
她知道這是林曦在向自己示威。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運氣好一點,比我先遇上夫君嗎?如果站在同一起跑線上,我一定不會輸給你!
就算是從現在開始,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也未必會輸!
江晨的聲音打斷了尉遲雅的雜念:「要上了!」
就算一條身影電閃而出,挾起氣浪音爆,瞬間掠出十餘丈,一拳砸在法陣中心。
「砰!」
這一拳造成的動靜頗為沉悶。
以武聖的力量,本該一擊就將整座神殿摧毀,在地動山搖的威勢中,徹底掩埋這片污濁的土地。
但實際的戰果,只是轟碎了法陣中心的地磚,砸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溝壑,
造成了周圍三丈地面的龜裂下陷。
「果然,被死亡浸染的土地,強度要遠遠超出外界十倍以上。
江晨並不戀戰,一擊即走。
僅是拳頭擊中地面的瞬間,他就感受到死亡的法則包裹住了自己,若非這裡的光陰長河紊亂,讓他能夠及時抽身,恐怕就連武聖也會被拖入死亡的深淵。
朱雀同樣也是邊打邊走,在鳳凰戰甲的加持下,身法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來去如電。
兩條身影在場中飄忽交錯,如魔似幻,不時向法陣中央的虛無之地出拳,激濺起絢爛的火花。
以尉遲雅的眼力,只能看到一團紅影和一團白影閃來閃去,時隱時現,剛剛閃到天上,還沒在視野中凝成實體,下一瞬又閃到了法陣中,真就像個鬼魅一般,連殘影都捕捉不到。
不愧是絕世強者與天外邪神的對決普通人連觀戰都看不懂。
這樣還能怎麼幫忙?
尉遲雅心中生出濃郁的好奇,忽然就見江晨控制自己的身軀伸出手臂,與旁邊的林曦握在一起。
「這是———」
尉遲雅的心情無比怪異。
剛剛才跟大夫人撕破了臉,這會兒卻又像好姐妹一樣手牽手,不是很怪嗎?
不知道大夫人會不會也是同樣的感受?
但現在控制她們兩人身軀的,卻都是江晨。
如此說來,夫君現在一個人正操控著三具身體!一心三用,他顧得過來嗎?
「這樣算不算『一氣化三清』?」林曦問道。
她並沒有開口,聲音直接從心頭響起,
尉遲雅也聽到了林曦的聲音,並不感到意外。她知道大夫人是故意讓自己聽見的。
江晨笑道:「那是老子的神通,我可不敢這麼吹噓。」
林曦輕笑:「你還有不敢做的事?」
「好吧,瞞不過阿曦,我承認了,這的確就是一氣化三清。」
尉遲雅對於神通實在沒什麼研究,無法插嘴,只能默默旁聽。
她與林曦手牽著手,沿著神殿邊緣,慢慢繞著圈子前行。
這就是我和大夫人能發揮的作用嗎?
怎麼感覺好像是在逛街散步?
尉遲雅心中疑惑,又不想在大夫人面前露怯,沒有出聲詢問。
眼角警去,林曦似乎也有些疑惑。
兩人不時伸出手來,在空中虛劃幾下,像小孩子玩鬧一般。
怎麼感覺有點兒戲?
難道夫君發現了我們妻妾間的矛盾,想要從中斡旋,調解我們兩個的關係,
所以特意讓我們手牽著手散步,還像孩童一般玩耍,以此來重新培育我們的姐妹感情?
只不過這裡的環境和氣氛有點不對吧?
旁邊就是戰場,朱雀和夫君本尊正與那位看不見的邪神激烈交戰呢!
莫非夫君覺得,在生死之間玩鬧,才能培養出深厚的姐妹感情?
走了小半圈之後,尉遲雅發現了一些端倪。
她和大夫人的手臂雖然看似隨意揮舞,但並不是毫無規律的。
尉遲雅大部分時候伸出的是左掌,朝著空處拍打,好像在摸索一面看不見的牆壁。
大夫人則是並指成劍,在空中虛劃,像是要斬殺看不見的敵人。
所以,我倆並不僅僅只是繞圈子遛彎閒逛,而是真的在幫忙?
又走了一段路,繞到了神殿最內的一側,林曦忍不住問道:「我在砍什麼東西嗎?」
江晨回答:「斬斷死亡。」
「那尉遲妹妹呢?」
「築牆。」
在兩女肉眼難見之處,一道道死亡波紋沿著虛空死線蕩漾過來。
這些波紋無形無質,不聞不見,靈性直覺也無法感知,然而卻是要命的東西。
十階以下,人類軀體觸之即死。
兩女以為自己在閒庭漫步,遛彎逛街,實際上卻是行走在生死懸崖邊緣,一不留神就會血肉崩解、灰飛煙滅。一旦死在邪神手裡,神仙也救不回來。
林曦的手指每一次劃出,都伴隨著身後紅衣惡靈小倩的血色鐮刀揮動,一次次地斬斷死亡,將兩女從生死邊緣拉回來。
這是江嫣的七階死亡神通,也是靠著源源不斷的玄黃天下的香火願力,才能支撐起如此頻繁的「斷末摩」的施展,將死亡隔絕在方寸之外。
而尉遲雅的任務則是築牆一一築造出一面空間之牆,將神殿包裹起來,使這個洞天碎片與兩個世界逐漸分離,形成一個獨立的空間小碎片。
她們兩人的任務,都十分重要,絕不是像她們自以為的那樣,只是在隨意閒逛玩要。
當然,其實江晨不用附身,也能用兩尊陽神自己完成這個任務。只不過他並不想將陽神的面貌暴露在女人們面前一一朱雀這個口無遮攔的大嘴巴更不行。
所以林曦和尉遲雅真正能幫上的忙,就是為江晨提供身軀,遮掩陽神的面貌。這樣她們也能參與進來,不會因為幫不上忙而失落氣餒,一舉兩得,雙贏。
半空中,朱雀與江晨錯身之際,開口詢問:「打得怎麼樣了?」
江晨回答:「還行,繼續保持。」
朱雀咧了咧嘴,再度發動一輪兇狠的衝擊,餘音在半空迴蕩「我感覺這玩意兒比獨孤鴻好對付!」
當初與獨孤鴻交戰時,她可是吃盡了苦頭,打又打不到,防又防不住,只能被動挨打。
眼下的這鬼玩意兒,雖然同樣看不見,但不會躲避!只要按照江晨的吩咐,瞄準法陣中心,狼狼打下去就行!
簡直就是個活靶子嘛!
而且只要能及時退走,就完全不懼怕的攻擊,不像獨孤鴻的幽影分身那樣,還會繞背偷襲,卑鄙又無恥。
掌握了規律之後,這邪門玩意兒就相當於一個原地不動只會挨打的木樁,很容易對付嘛!
唯一不好之處,就是看不見的身軀狀態,不知道打得怎麼樣了。
而且總對著空地揮拳,收不到反饋,打擊感太弱,有一種空虛感。
挨了姑奶奶這麼多拳,就算是域外邪神,也該受了重傷吧?
江晨大力點頭:「沒錯,根本比不上獨孤鴻,只能單方面挨揍,遲早被雀姑娘打死!」
他不忍心把真相告訴朱雀。
如果朱雀知道那尊邪神完全沒有半點損傷,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而且邪神也絕不是只會挨打不還手的乖寶寶。
如果不是江晨多次及時為朱雀斬斷死亡,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粗壯的死線,有江晨幫忙斬斷。細小一些的死亡波紋,則全靠鳳凰戰甲的保護,不然朱雀縱然是九階體魄,或許能硬抗一些細小漣,但至少也會遍體鱗傷。
在江晨的帶動下,所有人都戰意高漲,充滿了信心。
「這一拳,叫你嘗嘗姑奶奶的厲害!」
朱雀證在神殿穹頂,倒懸著躬身,周身金紅之焰獵獵翻拂,蓄勢片刻,拳頭上純金色的火光升騰而起,正是她最擅長的「凰翼斬」。
江晨忽然閃身出現在她身邊,舒展猿臂,探入火焰之後,攬過她微躬的腰身。
朱雀渾身一哆嗦,拳頭上的火焰險些熄滅。
「搞什麼鬼?」朱雀大聲呵斥,卻並未掙扎。
她知道這小子雖然淫靡不堪,但絕不會在正事上犯糊塗。
若說江晨專門挑了一個這樣的危機關頭來占她便宜,朱雀也是不會相信的。
就算姑奶奶現在解了衣服任他擺弄,他有這閒工夫嗎?
朱雀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緊接著,一圈無形的波紋蕩漾開來,似乎漫過了自己的身軀,然而又沒有實質接觸的感覺,只是隱隱有種頭皮發麻之感。
好像有什麼特別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但低頭看看自己,卻又沒受到什麼傷害。
「啥玩意兒?」朱雀滿頭霧水。
下方神殿邊緣的尉遲雅也停下腳步,一把將林曦攬入懷中。
尉遲雅大吃一驚:「夫君這是做什麼?」
就算要修復姐妹關係,也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
過猶不及,太過分的越界只會讓雙方都感覺異常難受!
「葬魂爆破。只要波及到一點,就會被勾走魂魄,成為邪神的祭品。」江晨的三個身體同時開口解釋,「就是這一下,導致了全城十幾萬人瞬間魂飛魄散,
淪為行屍走肉。」
「那怎麼辦?」對於這種動不動就滅殺幾萬人起步的神魔大殺招,尉遲雅也跟剛上戰場的小卒子一樣找不著北。
「沒事,已經扛過去了。」江晨寬慰。
他剛才抱住朱雀,又讓陽神控制尉遲雅攬過林曦,便是同時在兩處施展了小範圍的「空間靜止」。
就算是葬世滅魂的驚濤駭浪,也無法在靜止的空間中奔涌,只能繞過這兩處頑固的哨石,浩浩蕩蕩地沖向遠處。
整個黑荊城再度被衝擊了一遍。
不幸中的萬幸,黑荊城中的生靈已經滅絕,無法再死一次了。
「噢噢,那就好。」尉遲雅鬆了口氣。
攬著林曦腰身的右手很快又放開,感覺沒那麼難受了。
原來只是硬扛了一記毀滅全城的殺招啊。
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跟大夫人擁抱呢!
林曦道:「城門口的那幾個斥候,身體沒有受到外傷,但魂魄都消散了,就是這樣死的吧?」
「沒錯。」江晨道,「這一招如果用在戰場上,那就太恐怖了!十萬大軍也可能灰飛煙滅!可惜的是,邪神這東西,沒辦法跟溝通,不受任何人驅使,
也不會區分敵我,只會憑自身喜好本能吞食周圍的一切。造出這座地下神殿的倒霉鬼,說不定也在邪神的肚子裡了。」
尉遲雅這時才感覺到後怕。
倘若邪神能夠像人類高手一樣,聽從指揮,懂得謀略的話,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像剛才那一招「葬魂滅世」,固然滅殺了整個黑荊城,卻也讓西山軍有了警惕。
如果邪神能聽從指揮,蟄伏起來,暫時不攻擊,等到西山軍全部進了城再突然發難——.-那就是全軍覆沒,滅頂之災!
「幸好邪神沒腦子!」尉遲雅由衷贊同江晨的說法。
「怕就怕,這只是一次驗證獻祭儀式的嘗試。這一次成功之後,衛家會更加小心,直到我們大軍進城再召喚邪神!以後攻下每一座城都要注意,仔細檢查有沒有地下神殿這樣的東西,或者連環兇殺之類的獻祭儀式。任何蛛絲馬跡都要留意,寧可殺錯,不能放過!」
尉遲雅深知其中緊要,肅聲回答:「是!」
黑荊城外,北方數十里的一座山峰上。
一名身穿怪異白骨盔甲的白髮女子站在樹梢上,手搭涼棚,遙望城池。
「這麼久還沒動靜,不會是死在裡邊了吧?」
樹下還有兩人,皆身著怪異盔甲,其中一人說道:「沒有動靜就是好消息。
為了以防萬一,我建議你別站那麼高,槍打出頭鳥。萬一惜花公子活著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你了。」
「我就想被他看到。」白髮女子吃吃地笑起來,「人家為他做了那麼多,不就是想被他看一眼嗎?能被惜花公子惦記上,那該有多刺激啊!」
「別光顧著刺激,惜花公子發起瘋來可是會要命的。」
「那就更好了!」白髮女子兩腿併攏,「一想到他會怎樣瘋狂地報復我,我就忍不住—..」
「蕩婦。」樹下兩人搖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