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一劍斬風,一劍斬人

  「轟一篝火驟然飛騰,火光沖天而起。

  江晨馬上又以更快的速度退回來。

  他已經明白了「暴風騎土」這個稱號的來歷。

  明明這座天下壓制一切法術和神通,可對面那個叫鄭馳的老陰狗,卻能藉助那件漂亮的青色戰甲,操縱狂風!

  難怪小夏明明目睹了江晨一擊秒殺沙蛟的風采,在鄭馳面前卻還是讓他快逃。實在是因為這樣一副戰甲對戰力的加成太大了,而且江晨此時又手無寸鐵打起來未免吃虧太多。

  鄭馳只隨意地彈了彈手指頭,驟然射出的風刃就差點劃破了江晨的臉頰。剛才他就是以這麼輕描淡寫的姿態,用風刃從小夏口中割下了她的舌頭。

  而江晨擊出的一拳,還沒接觸到鄭馳的身軀,就被環繞在鄭馳周身的護體風旋彈開。

  裝備上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江晨幾乎沒法摸到鄭馳的邊。

  他第一次體會到裝備上的劣勢,居然能把雙方的戰力差距拉到如此之大!

  在這金晶洞天,克敵制勝的秘訣就是穿一身豪華極品裝備嗎?直接用裝備優勢碾壓敵人?

  雲夢天下也沒這麼玩的啊!

  穿著那身青色風暴戰甲,相當於魔武雙修,再對付一個純戰士,還不是輕鬆愜意?

  鄭馳手掌一揚,頓時狂風大作,颳起篝火形成了一條火舌,火借風勢,風借火勢,風火齊飛,如同兩條長龍朝江晨張牙舞爪地撲來。

  江晨一退再退,一直退出十餘丈外,才徹底脫離了兩條風火長龍的追擊範圍鄭馳也不追趕,只輕蔑地朝江晨遙遙勾動手掌:「再來。」

  江晨心中直爆粗口。

  這老陰狗未免太謹慎了吧,本公子都這麼示弱了,他還不肯追過來?

  他不追來,本公子怎麼去拿他腳下的那柄細劍?

  心中響起衛姬的聲音:「公子,他身上的那副龍將戰甲能將戰力提升一個境界,不可正面硬拼!」

  江晨道:「用不著你提醒我!」

  衛姬道:「他的力量雖然在我之上,但其實是靠了盔甲的輔助,他本身的體力和耐力都不如我,只要跟他耗下去,把他的體力耗光,就能取勝!」

  江晨沒好氣地道:「你這麼聰明,難道就沒想到他那副盔甲或許也能補充體力?」

  「的確有可能。那麼唯一的取勝機會就在於————·

  「行了行了,觀棋不語,菜就閉嘴!要不然換你來?」

  衛姬本想說「那我試試」,畢竟她內心深處也是個渴望挑戰強敵的熱血戰土,現在江晨又是用她的身軀戰鬥,她心中的戰意早就被撩撥起來了。

  但感受到江晨不悅的心情,她立即改口道:「公子親自出馬,哪有衛姬插手的餘地?衛姬就在一旁搖旗吶喊,為公子助威!」

  江晨盯著鄭馳,遠遠地繞著他打轉。

  鄭馳淡淡地道:「你就這點本事的話,不可能殺得了沙蛟。還有什麼殺招,

  別藏著掖著,快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吧!』

  江晨繞到灌木叢中,忽然伸手一拽,就扯下了一根樹枝,拿到手中充作武器鄭馳盯著他手中的樹枝,驚疑不定地道:「我聽說當年的血龍王武技直參造化,草木竹石皆可為劍,你難道也達到了這種境界?」

  江晨不屑地甩了個劍花:「血龍王怎麼能跟我比?你把他叫過來,我單手虐他!」

  「狂妄!」鄭馳面上流露一抹惡氣。

  身為當年十二龍將的後裔,縱然鄭馳再是放浪形骸恣意妄為,也始終對那位傳說中的血龍王心存敬意。

  江晨言語間對於血龍王的不屑一顧,不僅激怒了鄭馳,也激怒了鄭馳身邊的藍翎。

  「這傢伙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大人,讓我去教訓她!」藍翎握住了腰間的鏈蛇軟劍劍柄。

  「不妥。」鄭馳眼神冷酷,說話的語氣卻很平靜,「她想激怒我們,再將我們各個擊破。你不要離開我身邊五步之外。」

  藍翎凜然一驚,再望向江晨的眼神多了幾分狐疑之色,半信半疑地道:「但我看她剛才的身手,好像也不怎麼樣———..」

  「愚蠢!」鄭馳冷叱,「她只是在藏拙罷了!真不怎麼樣的話,我的沙蛟是怎麼死的?」

  「會不會是藉助了那幾十個騎士的力量?」

  「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了!閉嘴吧,乖乖觀戰!」

  江晨見鄭馳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就知道這傢伙果然是打算跟自己打消耗戰不愧是傳說中的十二龍將,戰鬥經驗果然豐富,連江晨的故意藏拙都能識破。

  江晨本來也不怕跟他耗下去,正如衛姬所說,如果鄭馳借著龍將甲才能與自己平分秋色的話,那麼他本身的體魄是要明顯弱於衛姬一個境界的,對耗的話,

  江晨占據優勢。

  然而小夏卻耗不起!

  江晨一直避免去看小夏,裝出不甚在意的模樣,是怕鄭馳又把小夏拿起來作為要挾。

  他不知道小夏現在怎麼樣了,被割掉舌頭的慘痛是難以忍受的,就算沒有疼死,之後肯定會大出血,如果不能及時壓迫血管止血的話,很可能失血而死。而且血液內流堵住氣管的話,也可能導致室息。這也是人們常說「咬舌自盡」的由來。

  小夏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了,但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應該還沒死。必須儘快給她止血,否則她堅持不了多久。

  江晨深吸一口氣,再度縱身向鄭馳衝去。

  鄭馳輕輕一抬手掌,剎時間狂風大作,風刃、風沙、風火一股腦兒地朝江晨迎頭擊來,周圍盪開無數氣旋,如同數百條風火蛟蛇,從四面將江晨圍攏在內。

  這一招,就算是蛟龍也要被絞殺,喚作一一「蛟殺」!

  作為那頭被無數風火氣旋圍剿的蛟龍,江晨險些沒能逃脫。

  他手上的樹枝才剛剛破開兩條風蛇,就被更多的風刃切成了幾截,若非他撒手得快,險些連手指都要被切斷了。

  畢竟他現在用的是衛姬的身軀,不是那個能施展武聖劍氣的惜花公子,

  離「草木竹石皆可為劍」的境界還差得遠,拿一根樹枝也是為了唬人而已,一開打就露餡了。

  旁觀的藍翎險些笑出聲來:「這就是你『單手虐血龍王』的本事?太狼狽了吧?」

  鄭馳卻沒有笑,而是乘勝追擊,狂風如訴如泣,緊緊追逐著江晨的身影,悽厲的風聲宛如無數冤魂厲鬼在江晨耳邊豪哭。

  這一招,仿佛為江晨帶來死亡的聲音,就叫一一「死亡哭泣」!

  江晨狼狐逃出死亡的陰影,耳膜都被那死亡的尖泣聲震得發麻。

  旁觀的藍翎笑得花枝亂顫,再回想起剛才江晨說要「單手虐血龍王」的桀驁不馴的模樣,眼淚都笑出來了。

  忽然間,哭泣的風聲停止了。

  江晨募然感受到極大的危險。

  藍翎的笑聲也聽不見了。

  並不是她不笑了,而是她的笑聲被風聲隔絕在圈外。

  笑聲、風聲、篝火燃燒的嘩啵聲、腳下踩在沙土上的聲音-·--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萬籟俱靜。

  如同死亡一般的寧靜。

  接而至的,就是寧靜的死亡。

  這是風暴騎士鄭馳的終極殺招一一「寧靜磨滅」!

  就請你在寂靜之中,安寧地逝去吧!

  如果江晨不是身懷「游龍身法」,一定已在寂靜之中被暴風切割絞碎成肉泥。

  縱然驚險地逃出了那個寂靜的死亡牢籠,江晨身上也被割開了好幾條血口,

  終於無法做到毫髮無傷。

  鄭馳的眼睛眯了起來,又是驚怒,又是異。

  他已經使出了三大殺招,居然只在對方身上造成了一點皮外傷!

  那傢伙的身手,果然還在自己想像之上!

  難怪—

  鄭馳忽然眼皮一跳,暗叫一聲:「不好!」

  江晨跟跟跪跪地後退。

  他逃跑的方向,離藍翎很近。

  看著她身上染血、狼狐不堪的模樣,藍翎心中一動,很想再補上一劍。

  鄭馳大人已經從三面封死了這傢伙的去路,只要我再補一劍,堵上那個唯一的缺口,不就能把她困死在「寧靜磨滅」的牢籠里了嗎?

  藍翎終於忍不住,抬手揮出,掌中軟鏈劍如同一條毒蛇,直刺江晨後心。

  江晨聽到身後襲來的悽厲破空聲,不但不驚,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微笑:「終於來了。」

  「快住手一一鄭馳大吼,可惜終是慢了一步。

  江晨示弱這麼久,終於等來的這個機會,豈會容它溜走?

  鄭馳的吼聲還在半空傳盪,江晨的身影已化為鬼魅,只稍稍一側身,就避開了鏈蛇軟劍的毒吻,而後順著劍身欺近過去,輕輕一撥,就將藍翎的鏈蛇軟劍搶入手中。

  藍翎拼命反擊的拳頭,在江晨眼中,就好像小孩子胡亂揮拳一樣可笑。

  只隨手一撥,就將藍翎連拳帶人撥到一旁。

  藍翎杏目圓睜,幾乎看傻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劍,竟然被如此簡單的化解,甚至連武器都被人搶了過去。

  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鄭馳大人也做不到吧?

  剛才這傢伙看起來明明狼狐得好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可為什麼一對上自己,就變成了一頭擰恐怖的巨龍?

  藍翎的人生觀受到了劇烈的衝擊,感覺自己就像做夢一樣,一切都是如此荒誕而虛幻,如此不真實。

  她這時候才想起鄭馳大人的囑咐,剎時間明白過來一果然正如鄭馳大人所說,這傢伙一直在藏拙!

  哪怕是面對鄭馳大人的三大殺招,被逼到了絕境,那傢伙仍然在藏拙!

  那傢伙就是想引我出手,奪我武器!

  鄭馳大人早就看出了這傢伙的陰謀,才提醒我不要輕舉妄動!

  是我拖累了鄭馳大人,我才是唯一的小丑!

  淚水不受控制地從藍翎眼角滑落。

  剛才是笑出來的淚,現在是哭出來的淚。

  江晨已如輕煙一樣,從藍翎身邊掠過,手中鏈蛇軟劍一展,破開狂風的縫隙,直取鄭馳頭顱。

  出手的同時,他口中高喝:「小夏!你看好了,看我怎麼殺他!」

  不遠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夏,竟然真的艱難地扭過頭顱,睜大眼睛看著江晨出劍。

  這一劍,如流星趕月,長虹貫日。

  劍氣迫近,鄭馳眼瞳緊鎖,雙臂護在身前,周身皆被蒼勁的風團所環繞,擺出了完美的防禦架勢,沒有一絲缺漏。

  「十面風煙」!

  鄭馳身上的風暴戰甲攻守一體,形成的風牆不僅能夠抵禦天位高手全力一擊,更能將血肉之軀絞成粉碎。

  鏈蛇軟劍刺進來,也只會被絞成鋼鐵的碎屑。

  但在江晨眼中,這樣看似完美無缺的風牆,卻還是存在著無數破綻。

  「斷末摩」的視野中,就算是無形無質的風,也存在著無數「死點」。只要刺中死點,風也是可以殺死的!

  江晨手中的鏈蛇軟劍,便穿透了狂風的縫隙,刺中了風牆的死點。

  一劍斬風!

  再一劍,斬人!

  驟然破碎的風牆,讓鄭馳面上露出驚愣之色,但他還來不及反應,鏈蛇軟劍的尖端已經從他雙臂的縫隙間穿過,如同毒蛇的舌信,在他脖頸上輕輕一吻。

  這是奪命之吻,吻在他的死點上,讓他臉上錯絕望的表情就此凝固。

  風消,魂散。

  江晨收劍,甩出一串血珠。

  鄭馳仍僵硬地站在原地,臉上殘留著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瞳中卻漸漸失去了光澤。

  或許他從來沒有想過,身為主宰風暴的騎土,自己有一日竟會死在沙漠裡。

  他現在終於明白,沙蛟是怎麼死的了。

  事實上,光憑江晨一個人,也的確不可能殺得了鄭馳。多虧了小夏和藍翎的幫助,合三人之力,才能驚險地斬殺這位身經百戰的風暴騎土。

  小夏決死的願力,讓江晨能夠再度施展兩息的「斷末摩」。

  而藍翎送過來的鏈蛇軟劍,則是江晨斬殺風煙的關鍵武器。

  三者缺一不可。

  江晨轉頭看向藍翎,咧嘴笑道:「這場賭局,是我贏了。」

  藍翎打了個哆嗦,情不自禁地後退。

  當江晨奪走她的鏈劍時,她原本還只是自責,心中還存有僥倖,以為鄭馳大人終究會笑到最後。

  然而江晨斬碎風煙的那一劍,也徹底斬碎了藍翎心中那一絲僥倖,讓她徹底墜入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