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所以,如果要消滅狐國,還得從夢境本身下手古衣驚恐地睜大眼睛,瞳孔卻像貓眼一樣縮小:「你想幹什麼?我不是已經認錯道歉了嘛?你為什麼還要消滅我們?」
「別急,我打個比方而已。畢竟你們曾經是我的敵人,我總得思考一下戰術對不對?」
「我已經知道錯了,再也不敢與你為敵了,你別再想戰術了好不好?」古衣的語氣更添了幾分軟糯柔媚,「只要你饒過我這回,我們馬上就逃得遠遠的,只要有你在的地方,狐國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我們都可以發誓,誰要再敢跟你過不去,必遭萬狐唾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殺了我的人,就想一走了之?」
江晨的一聲冷笑,嚇得古衣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身子,把冰鏈都扯得咯吱響。
「我··.我可以賠··.」古衣的嗓子再度帶上了哭腔。
「賠錢還是賠命?」
「賠錢!賠錢!姐姐以前留下了一些積蓄,我再找姐妹們借一些,肯定賠得起!」
「那好,我就跟你算算這筆帳!你殺了五百三十八名士兵,每個士兵一萬兩銀子,你只需要賠五百三十八萬兩,咱們就算兩清了。」
古衣傻眼了:「怎麼—————-怎麼會這麼貴?」
江晨冷笑:「嫌貴?那就賠命吧!雖然我們每個士兵都是精挑細選長期操練久經沙場的,肯定比一隻狐狸金貴,但看在你是個弱女子的份上,我也不占你們便宜,一隻狐狸抵一個士兵,你們狐族賠五百三十八隻狐狸,也算兩清!」
古衣原本就白皙的臉蛋愈發雪白一片:「我不能讓狐族的姐妹為我一個人的錯誤犧牲·—」
「你不是一個人!你是狐國之主,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狐族整體的決定,你的錯誤也是狐族所有人的錯誤!你欠的債,也該由狐族所有人來償還!如果連這點覺悟都沒有,我勸你還是早些退位讓賢,讓狐族另請高明吧!」
江晨的言語如同黃鐘大呂,在古衣耳膜迴蕩。
「我—··我····我不能···」古衣嘿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這樣軟糯又妖媚的語調,拖長了之後更顯綿柔,在很多人聽來,也許是仙音妙樂吧。
這時江晨聽到屋外傳來尉遲雅的一聲嬌呼,雖然刻意壓低,卻瞞不過他的耳朵。
「阿雅,你怎麼了?」
「沒事————」尉遲雅在門外回應,「蹲太久了腳有點麻。」
江晨聽出她語氣不太自然,追問:「你的呼吸好像很急促?」
「真沒事,腳麻了有點酸痛而已!你倆先聊著,我回去洗個澡!」
聽著尉遲雅的腳步聲飛快遠去了,江晨感覺她的腿腳似乎很利索,看不出腳麻的樣子。
他也沒多想,轉頭盯著狐媚女子,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捨不得錢,也捨不得命,那你想怎麼辦?」
古衣垂下眼眸:「我-—--是我將狐國引入了歧途,一人做事一人當,所有的罪責都由我一力承擔,無論你怎麼懲罰我,我都接受,要我身子也行,為奴為婢也行,只求你不要遷怒狐國的姐妹們,好麼?」
「好!有擔當!」江晨掌讚嘆,「既然你甘願為了狐國犧牲自己,我當然也不會辜負你一片赤膽忠心!像你這樣一族之主的身份,賣身為奴的話,每年的例錢至少也得一萬兩銀子,這樣只需要五百三十八年,你就能還清債務,恢復自由了。我給你抹個零頭,五百年怎麼樣?」
古衣臉色蒼白,艱難地開口:「五百年———
「對了,你們狐族的壽命是多少,能活到那時候吧?」
古衣魂不守舍地道:「狐族大多壽三百載,然而百歲之內會有情劫,若過不了這一劫,便身死道消。」
江晨同情地看著她:「這樣看來,你只能一輩子給我打工了。不過往好處想,只要你表現好,我會給你漲工資的,而且每次立功之後還有獎金,說不定只需要一百年,你就能把帳還清啦!」
見古衣還是一副消沉失落的樣子,江晨把臉一沉,「要不然你選第二種,用你的清白來還債?一次一百萬,只需要五次,你就自由了!」
古衣忙不迭地搖頭:「我選第一種!還是第一種好!我喜歡幹活,一定早些戴罪立功!」
「那就一言為定!」江晨笑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多立功,爭取早點上岸!」
他抬起手臂,捏斷了北豐丹留下來的冰霜鎖鏈,輕描淡寫的動作讓古衣咋舌不已。這幾條鎖鏈她使出渾身解數也掙脫不了,竟被江晨隨隨便便就扯斷了!巨大的實力差距也讓她明白:不要妄圖逃跑,不然江晨捏死她就像捏斷那幾根鎖鏈一樣簡單。
江晨替古衣拍了拍身上的冰霜,拉著她走出屋外,迎面撞上了匆匆走下台階的衛姬。
衛姬急切又興奮地道:「公子,衛玄逸答應降了!」
「矣?這麼快?」
江晨頗覺意外,心中泛起嘀咕:衛玄逸這傢伙,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八成是詐降吧?
衛姬毫無隱瞞地說出了她勸降衛玄逸的經過。
「我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仔細分析了眼下的局面,衛家失去了九曜寒槍和九龍焚世大陣,又被四方勢力同時盯上,覆滅只在旦夕之間,非人力所能阻擋。與其白白死在這裡,不如保留衛家的火種,就算做不成七大世家,至少也要將衛家的血脈流傳下去..
衛姬說到此處,卻見江晨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下意識地用衣袖擦了擦臉,疑惑地問:「公子在看什麼?我臉上不乾淨嗎?今天我還沒有伺候公子呢,
應該不會有什麼吧·—.
江晨問道:「你勸衛玄逸的那些話,在你自己身上是不是也適用?你也是為了保留衛家的血脈,才甘願服侍我的嗎?」
衛姬搖頭:「我倒沒想那麼多。我又不是宗家嫡系,血脈傳承這樣的重任,
怎麼也輪不到我一個分家女子頭上。而且我就是因為不想被當成宗家的生育工具才逃出來的,對這種事情打心底里厭惡,當年就被掙開的鎖,不可能現在還戴回去!我只是知道衛玄逸這種人心裡在想什麼,順著他的心意往下說罷了!」
江晨恍悟失笑:「是我想多了,該罰。就罰我好好獎勵你吧!」
衛姬看著他伸來的手掌,有些期待又有些猶豫,咬著嘴唇道:「就在這裡嗎?可我還沒洗澡,正事也沒辦完————.」
「這才是正事。」江晨不容她分說。
一旁的古衣看到這場面,害羞地別開視線,耳朵根都紅了起來。
衛姬很快癱軟地坐在地上,半響站不起來。
趁她神情還有些恍惚之時,江晨說道:「衛玄逸的事,不急一時,明天有空我再去見他。正好也讓他多想想,到底要不要降,別答應得太快,之後又反悔,
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嗯·—....」
衛姬眼神迷離,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只是點頭附和。
江晨讓她在這裡歇一歇,拉著古衣走上台階。
他發現古衣似乎對自己更加畏懼了,就連自己去拉她手的時候,她也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可能是被衛姬的表現嚇到了。
畢竟他剛才只是伸了伸手,衛姬就倒地不起了。
看來「惜花公子」的赫赫威名,在小狐狸這兒應該更加根深蒂固了。
來到地面後,走廊里的燈火亮堂了許多,古衣繃緊的心弦也放鬆了些,偷眼瞧著江晨,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平時談正事的時候,都是這麼談的嗎?」
「分人的。我只跟她這麼談。你要是感興趣,我也可以跟你這樣談?」
「,不用了不用了!」古衣拼命搖頭,「我還是更喜歡正常一點的交談方式!」
她的手掌都使勁往外掙了掙,看來是真的嚇得不輕。
其實江晨的本意,也不是想嚇唬古衣。但他對於衛玄逸的處置還有些猶豫,
又不好駁了衛姬的情面,便出此下策拖延些時間。
衛玄逸這個人,江晨跟他沒有私仇,可他對衛家忠心耿耿,輕描淡寫的一句投降,江晨也不敢重用他,還得另外找人盯住他,性價比實在不高。
可能還不如把衛玄逸賣給柳倩,去拿那十方兩銀子的賞錢,最省心划算。
江晨打算明天跟尉遲雅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他把古衣帶到書房,問道:「據我所知,狐族雖然在夢境中生活,但狐國還是要在現實中建立小天地,才能維持夢境的運轉吧?你把狐國建在哪了?」
「就在這座城主府的後花園裡。」古衣不敢隱瞞。
「如果是在狐國小天地中,你的修為能達到什麼境界?」
「我本身是七階陰神境界,通過降臨儀式將狐國與城主府建立連接之後,神元隨時能得到補充,如果坐鎮在狐國小天地里,大概能發揮出八階戰力。不過姐姐的「空月幻境」我還沒有練熟——」
江晨並不關心「空月幻境」,他最在意的還是狐國夢境,這關係到他是否能將江嫣的香火陰神拉回雲夢世界。
「你們製造的夢境,最遠能到多少里外,能覆蓋多大範圍,將多少人拉入夢境?」
古衣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聽族裡的老人說,狐族夢境能影響狐國小天地周圍兩百里左右,差不多一千人的樣子,再多的話,可能得藉助某些蜃妖法寶,我也沒有試過。」
「兩百里-—-——」江晨沉吟,「暗紅沙丘的赤晶鎮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浩氣城全民皆兵,又是軍事重鎮,也不好隨意試驗——-」--附近最近的,只有希寧城了,離這邊一百多里,應該夠得著——.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正好,希寧城裡大多信仰浮屠教,我本來就要滅法滅佛,斷絕浮屠香火,這次就一併做了!以後希寧城裡就沒有浮屠廟,只有我無天廟!」
定下戰略方向之後,原本無足輕重的希寧城,也一下子變得重要起來。
江晨決定親自去希寧城走一趟,看看希寧的計策施行得怎麼樣了。
希寧城外,江晨放慢了腳步。
近鄉情怯。
這是他這一世長大的地方,但他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在覆滅浮屠教之前,他實在難以面對已淪為廢墟的晨曦舊址。
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徘徊片刻,他終究還是進了城,循著虛空痕跡,找到了希寧。
希寧在浮屠廟。
當初江晨從晨曦廢墟一路殺上浮屠廟,也正是在這裡第一次與希寧見面。
之前的大殿已經塌了,現在已重新修,被江晨拆毀的佛像也重新坐上了蓮台,寶相莊嚴,慈眉善目,依舊在吸引著香客奉上功德希寧站在佛像前,正凝視著佛像出神,聽見背後的腳步聲,沒有回頭。
「你不是說,浮屠教覆滅之前,你不會回希寧城嗎?」
「你能回來,我當然也能回來。」
「我本來也以為,在殺你之前,我不會回這裡。」
「我以為你會在城主府,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擔心我耽誤了正事?放心,我已經是希寧城城主了。」
希寧轉過身來,往外走去。
江晨等她出了大殿,回頭看了佛像一眼,金色佛像立即裂開無數裂紋,無聲無息地散落成一地金灰。
希寧好像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平靜地講述起占領希寧城的經過。
她本來想給老城主託夢顯靈,再以菩薩化身逼迫老城主就範。然而當她進了城主府才知道,老城主早已經被罷黜了,新繼任的城主是徐少鴻,他身邊還有一位冷酷又強悍的女子,正是浮屠教八部眾之一的乾達婆。
希寧一聽就知道事情要糟糕,她了解乾達婆,這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女人,當初在暗紅沙丘的時候,希寧就被這瘋婆子折騰得不輕,好幾次命懸一線,還險些被煉成活屍,以至於都有心理陰影了。
她本來已經打算放棄了,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往回走的路上,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最終還是拿下了希寧城,
「聽說你要來攻打希寧城,徐少鴻帶著乾達婆和髮妻芸娘,棄城逃跑了。」希寧看著江晨,神色複雜。
「乾達婆也跟著跑了?」江晨對於這個消息也很意外。
他跟乾達婆也算是冤家路窄了,在暗紅沙丘上廝殺了好幾場,相互都很想弄死對方。只是沒想到,乾達婆就藏在希寧城裡。她是打算等江晨回晨曦廢墟的時候發起偷襲嗎?
按理說,聽到江晨前來攻城的消息,乾達婆這瘋婆子應該火急火燎地衝出來跟江晨拼命才對,怎麼會甘心就這樣臨陣脫逃?她對得起她的愛侶緊那羅和戰友平等王嗎?對得起栽培她的佛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