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桃花厄運,阿英真名

  許遠山不愧是讀書人,罵人不帶髒字,妙語連珠,卻字字戳人肺窩子,極富感染力。旁邊的圍觀之人都恨不得為他喝彩。

  阿英低著頭,滿臉通紅,被這麼多人看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昨天宴會的時候,我看見你們兩個眉來眼去,就覺得不對勁,今天過來一看,你們兩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果然做出了這種獸行!」許遠山捶胸頓足,「阿英兄弟,我拿你當兄弟,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誅奸一戰,你寸功未立,你這個千牛衛將軍,還是我厚著臉皮為你求情討來,你就這樣報答我的恩情?罷了罷了,怪我自己眼瞎,養了一條白眼狼!」

  阿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跪在地上的許夫人掩面泣道:「老爺,我是有苦衷的,是他逼我的———-有一次宴會上,我去換衣服的時候被他撞見了,他就強迫我—--還威脅我不許告訴老爺,不然就讓我身敗名裂--老爺,我是迫不得已,你要為我做主啊!」

  許遠山瞪圓了眼晴:「有這種事?你從頭說來,一個字也不許隱瞞!」

  許夫人於是把她與阿英結識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阿英越聽越不對勁:從許夫人嘴裡說出來的故事,怎麼完全是我的罪過?明明是她先勾引我的呀!

  他好幾次想要開口反駁,但許夫人不愧是許遠山的夫人,口才竟快要趕上軍師大人了,說得繪聲繪色,聽眾們如同身臨其境,仿佛親眼見證了那一幕香艷大戲。

  恐怕就連聽雨茶樓的說書先生,都未必比得上這位許夫人。

  阿英知道自己完了。

  論口才,他曾經也跟聽雨茶樓的說書先生較量過,結果一敗塗地。眼下換成更厲害的許夫人,那更是十死無生。

  他臉色從一種羞愧的紅色,變成了絕望的灰敗之色。

  許夫人的言語,字字如刀,比許遠山更致命,更讓阿英傷心欲絕。

  聽完許夫人的故事,許遠山怒不可遏,氣沖斗牛,揪住阿英的衣領:「你還有什麼話說?」

  阿英無話可說。

  許遠山舉起巴掌欲扇,但考慮到兩人武力上的差距,沒有付諸行動,惡狠狠地道:「你給我跪下!」

  阿英卻沒有跪。他沉默地站著,不發一語。

  「跪下!」

  許遠山踢了他一腳,阿英紋絲未動,反而是許遠山自己腳下一個翹超,差點摔倒。

  「你這寡廉鮮恥的東西,還不認罪!我這就去找城主大人為我做主!」許遠山一瘤一拐地往外走去。

  阿英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只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再也沒有臉面留在這裡了。

  他一抬眼,恰好看見人群中的一個紅衣赤足的女子,正冷冷看著自己。

  朱雀,她也看到了我的醜態。

  兩人視線相對,看見阿英慘白的臉色、倉皇的神情,朱雀面露一絲不忍之色,但很快化為一聲冷笑。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想想本姑娘還曾經為他牽腸掛肚,如今看來,真是笑話。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朱雀正要邁足離開,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三小姐來了!」

  「看看三小姐怎麼處置這小子!」

  朱雀忽然想到自己一個多月前看到的那一幕一一阿英與尉遲星的那噁心一幕那位三小姐跟阿英也有姦情,該不會偏他吧?

  她將本來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在人們期盼的目光中,三小姐尉遲星越眾走入圈內。

  尉遲星雖然已是城主夫人,但人們還是習慣稱呼她為三小姐,由她來處理城主府的家務事,理所當然,名正言順。

  許遠山一瘤一拐地跟在她後面,臉色有些難看。

  他本來是要去請城主,沒想到半途卻遇上了這位城主夫人。他雖是城主的心腹,然而跟這位城主夫人的關係,著實一般。他很擔心事態會超出自己的控制。

  尉遲星走到阿英面前,嘆氣道:「你這個笨小子,真是笨死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第一句話就讓圍觀之人面面相。

  能進入城主府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很容易就從三小姐的話里噢出陰謀的味道。難道,這不僅僅是一樁單純的醜聞?

  阿英抬起頭來,眼眶濕潤,嘴唇蠕動,欲言又止。

  尉遲星看著他這副不爭氣的模樣,搖了搖頭:「你這個守衛隊長的位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自己還不知道檢點,被人抓到把柄,事情一鬧大,肯定是沒法幹了。」

  朱雀皺著眉頭,心裡有所明悟。

  的確,阿英身負著城主府守衛隊長一職,雖然因為江晨親自坐鎮城主府,而暫時顯不出什麼大用,但若有什麼變故,則是至關重要的位置。

  阿英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子,機緣巧合之下坐上了這種位置,肯定有不少人眼紅。

  難怪,這一個多月以來,阿英桃花運不斷,肯定有許多人想在他身上做文章。恐怕就連眼前這位許夫人的舉動,也未嘗不是出於許軍師的授意甚至就連城主夫人尉遲星,會不會也是因為想拉攏阿英,才親自上陣·

  想通了這一點,朱雀的心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有種噁心反胃的感覺。

  為了爭權奪利,而使出這種航髒的手段,這群所謂的大人物難道就沒有一點底線嗎?

  剩下的圍觀者無一不是精明強幹的人物,想明白這一點,看向許遠山的眼神就變得有點奇怪。

  能把千嬌百媚的新婚夫人都捨出去,這位軍師將軍果然是個幹大事的人。

  許遠山的臉色漲得通紅,大聲道:「三小姐說這種話,莫非是想偏袒這小子?」

  另一位與他交好的將領也附和:「城主上任以來,頒布了八條新規,任何人犯了規矩都要軍法處置,誰也不能例外!」

  尉遲星淡淡地道:「我覺得這其中可能有隱情,單憑許夫人一面之詞,尚且不能定罪。」

  「那就應該把他押入大牢,召集三司會審,查一個水落石出!『

  阿英面色陡變,露出恐懼之色。

  他聽說過明鏡司大牢的種種恐怖之處,凡是進去過的犯人,沒一個能完好出來的。

  『我-—---我不做這個千牛衛將軍了!我不去明鏡司!你們讓開,我什麼都不要了!」

  看著阿英驚恐的表情,許遠山冷笑道:「你犯了大罪,不管做不做將軍,都少不了要去牢里一趟。」

  「我不去!你們放我走吧!我今天就離開白露城!」

  「這可由不得你——.」

  「傻小子!」尉遲星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旁觀者都能看清,阿英實在沒有必要怕成這樣,許遠山也就是口中威脅,其實不能拿他這個千牛衛將軍如何。但阿英被許遠山一嚇,驚慌失措,亂了陣腳,

  反而容易陷入險地。

  這時候,一個略帶沙啞的成熟女子嗓音,從人群外傳來。

  「既然想走,那就走吧。這些人有眼無珠,不留也罷!」

  人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黑衣束髮、黑巾蒙面的高挑女子,站在圈外,目光如劍一般銳利。

  「什麼人?」

  「這女人是魔劍丁晴!」

  「她怎麼進來的?」

  「丁晴,你好大的膽子!」

  人們大為警惕,紛紛露出戒備之色,還有人高聲呼喊守衛。

  丁晴沒有看其他人,只盯著朱雀,說道:「我要帶他走,你要阻攔嗎?」

  朱雀搖了搖頭:「請便。」

  丁晴走入人群,牽住阿英的手,柔聲道:「是時候了,跟我走吧。」

  阿英如同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抓住她的手,走出人群之中,長長喘了口氣,道:「多謝姑娘救我!」

  丁晴笑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我家公子吧,是他安排我來接你。」

  阿英問道:「你家公子是誰?」

  「我現在不能說。」丁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過,如果你看見這塊玉佩,也許能想起什麼來。」

  阿英發現自己手裡被塞了一塊冰涼的東西,低頭一眼,要時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是..是他.—.是他..是.—..是我.——

  人們看見他臉上表情變幻,仿佛一瞬間經歷了無比複雜的情緒變化,甚至連五官和面孔都在發生改變。

  他的渾身骨骼也發出爆豆般的鳴響,仿佛有驚人的氣勢散發出來。

  「怎麼回事?」

  「這小子怎麼了?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看看他那張臉!是不是有點眼熟!」

  「他、他———-我在《英傑榜》上見過他!」」

  人們驚駭的目光注視下,阿英的容貌、身材、氣質都在朝另一個人轉變。

  他長高了兩寸,從一開始的單薄佝僂,變得挺拔、雄峻、偉岸。

  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迷茫惶恐,逐漸變得銳利,幽深,如鷹隼,如刀劍,充滿了壓迫感。

  他的五官如刀削一般硬朗,如天神一般英毅,顧盼之間的風采,令在場的女子都不禁臉紅心跳。

  他是《英傑榜》第五,紅纓獵團大團長一一衛流纓!

  眾目之下,衛流纓伸了個懶腰,眯著眼晴看著頭頂的陽光,仿佛從沉睡中醒來,呆半響後,緩緩說道:「頓開金繩扯玉鎖,今日方知我是我。人世間,久違了!」

  全場鴉雀無聲,無人回應他的感慨。

  他轉頭回顧,視線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

  許遠山臉色慘白,兩腿戰戰,幾乎站立不穩。

  衛流纓的視線卻不在他身上停留,環顧一圈之後,落在紅衣赤足的朱雀臉上他咧開嘴,露出邪魅的笑容:「小雀兒,我知道你喜歡過我,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朱雀回過神來,2了一口:「呸!」

  衛流纓又看了一眼安雲袖,安雲袖臉色陡變,握緊了袖中細劍。

  衛流纓正想說點什麼,這時,從西北方位傳來一股凜然劍氣,橫貫天空,如淵如獄。

  安雲袖面露喜色,低呼一聲:「公子!」

  「看來這裡的主人不歡迎我。」衛流纓微微一笑,「王不見王,規矩我懂。

  說著,他牽住丁晴的手掌,相攜往外走去。

  許遠山這時才緩過神來,大叫道:「快!叫衛兵!攔住他們!」

  遠處的一隊守衛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拔刀阻攔。

  但在下一瞬,他們手中的武器就不受控制地脫手而飛,飛上半空,凝聚在一起,揉絞成了一團爛鐵。

  衛兵們頓時傻了眼:兵器一照面就被奪走,這還怎麼打?

  「御劍術!是御劍術!」有人發出驚呼。

  衛流纓的身形如一陣微風,從衛兵之中穿過,沒有半點遲滯。

  「請轉告江兄,這兩個月來,多謝關照,這份恩情,我遲早會還的餘音還在空中迴蕩,衛流纓和丁晴的身影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人們的視野盡頭。

  只留下幾乎驚掉下巴的人們,面面相。

  朱雀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許久,才拖著步子,前往書房。

  書房裡已經站了一屋子的人。

  杜山、杜鵑、希寧、葉星魂、宮勇睿、尉遲星、安雲袖等高層都在,對於衛流纓的身份和紅纓獵團的動向,都表示關切和擔憂。

  就算不談江晨與衛流纓以前的舊怨,只從眼前的局勢來講,強勢入駐北盟城和蒼土城的紅纓獵團都是江山獵團的最大對手。而大團長衛流纓竟然以阿英的身份混入了白露城,還差點成為軍中高層,這樣重大的紕漏無疑是要追究責任的。

  大家討論來討論去,一致認為最大的責任在於已被關進牢里的尉遲雅。如果不是她當初非要把阿英帶回白露城,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一系列事情了。

  當然,尉遲雅身上的罪名已經夠多,真要追究起來,早就該問斬了。再多一條失察之罪,也不疼不癢。

  朱雀到的時候,會議已經接近尾聲,江晨最後作了指示:「多聽多看,靜觀其變。」

  杜山等人陸續離開,安雲袖留了下來,為江晨介紹候在外面的五名秀女,希寧和朱雀旁聽。

  五名秀女進府之後,都捨棄了原來的俗家姓名,新取了名字,分別是:兼葭,菁菁,,菲菲,芃芃。

  她們都是美麗可愛的女孩子,衣飾妝容也精心打扮過,可江晨今天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欣賞一一他的腰現在還酸著呢。

  秀女們一一拜見江晨之後,江晨勉勵幾句,就讓她們退下了。

  安雲袖走了,希寧卻沒走。

  希寧盯著江晨,露出古怪的笑容。

  「又怎麼了?」江晨知道她心裡想的准沒好事。

  希寧笑道:「那五位姐姐,都是白露城精挑細選的美人,你接見她們一共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如果傳出去,會不會讓人發現——-你果然不行?」

  江晨伸手往門口一指:「滾出去。」

  希寧留下一串清脆的冷笑,出門而去。

  書房裡只剩下了江晨和朱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