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逼供大膽,佳人舞劍

  遠處馬雲龍和薛金剛遙遙觀戰,被卡城王爆發出的那陣氣勢嚇得著實不輕。

  但見六城王頭也不回地退走,宮勇睿又倒地不起,兩人在遠方觀望片刻,交換了一個眼神。

  馬雲龍尚有些遲疑,薛金剛則比劃了一個手勢,粗壯雄軀募地從草叢中跳出來,勢若奔雷地朝另一邊探頭探腦的劉大膽的方向跑去。

  劉大膽本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被薛金剛一眼就窺破了行藏,見狀不妙,慌忙拔腿就跑。他不敢指望宮勇睿還能再救他一次,這回認準了武王城廢墟方向,一溜煙就衝進了那片被夷為平地的瓦礫之中。

  「看你往哪兒跑!」薛金剛發力緊追,眼看著距劉大膽不足六丈,便將腳步一頓,一聲大喝,舌綻春雷,右臂運勁,「嗖」一下擲出短戟,如流星般直取劉大膽後背。

  劉大膽耳聽風聲,心中著慌,忙不迭地偏轉身子,卻聽「噗」的一聲悶響,

  仍是被中肩膀,慘叫落地。

  一旁馬雲龍趁機趕上,見劉大膽以手撐地,還欲再起,便搶起四棱熟銅朝其後背就是一下,打得劉大膽口吐鮮血,兩眼翻白,差點沒背過氣去。

  等劉大膽緩過一口氣,悠悠醒轉的時候,眼一睜就看到前面一左一右站著兩個黑煞門神般的人物,左邊馬雲龍,右邊薛金剛,個個盯著自己冷笑,眼神滿懷惡意。

  「饒命!饒命!」劉大膽叫道。

  「你喊大聲點啊!這回看還有誰能救你!」薛金剛一腳踩在他肚子上,獰笑不止,「喊呀!大聲喊啊!再給爺爺叫幾聲聽聽,看能不能喊來幫手?」

  「那邊有人!」馬雲龍提醒道。

  薛金剛一扭頭,就看到不遠處有個渾身黑不溜秋的傢伙朝這邊探頭探腦地張望,瞧那身形也是極為魁梧雄壯,一張臉頓時沉下來,罵道:「哪來的賊廝鳥!

  少管閒事,快滾!」

  那黑大個倒也聽話,馬上就把頭轉了回去。

  「呸!」薛金剛吐了一口痰,又往劉大膽胸口猛踩一腳,「姓劉的,我與雲龍哥哥盯了你多日,今天合該你有此一劫。說吧,你要死要活?」

  「要活!要活!」劉大膽點頭如搗蒜。

  「那你招不招?」

  薛金剛又猛踩一下,劉大膽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袁袁叫道:「我招!我全都招!那三句口訣一—」

  「誰要聽你的爛口訣!」薛金剛一腳差點沒把劉大膽踩暈過去,暴喝如雷,「老實交代,靈芝在哪?」

  旁邊馬雲龍道:「口訣和靈芝都要交代。」

  「先說靈芝!」薛金剛道。

  「靈芝真的不在洒家身上,昨天晚上就被人搶走了!」劉大膽哭喪著臉道,「你們兩個蠢貨,真以為一個靈芝有多值錢?那都是幌子!真正值錢的一句話沒說完,就被薛金剛狠狠一腳,那暴怒的力量讓他當場連翻白眼。

  「爺爺用得著你教我什麼值錢?還有什麼東西比千年靈芝值錢?再給老子說這些廢話,老子先卸你一條胳膊!」

  劉大膽一口氣沒緩過來,忽然眼前一暗,就看到前面多了個魁梧漆黑的人影,像座黑鐵塔似的,比旁邊馬雲龍薛金剛還高出半頭。

  「什麼人!」

  「哪來的賊骨頭,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馬雲龍和薛金剛各自喝罵。

  劉大膽晃了晃腦袋,終於認出這黑大個就是昨晚從自己身上搶走靈芝的傢伙,他眼眶一熱,頓時就像見了親人一般叫起來:「英雄!你可要為洒家做主啊!靈芝真的不在洒家身上!」

  熒惑當然知道靈芝不在他身上,它剛剛才嚼下最後一口,嘴裡還殘留著那美味的余甘。它關心的是和薛金剛同樣的問題一一靈芝不值錢嗎?還有什麼東西比更靈芝值錢?

  旁邊的薛金剛吵吵鬧鬧,熒惑很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薛金剛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瞪眼咬牙,抄起一支短戟就朝這黑大漢去。

  熒惑伸手撥開,轉身一膝頂在他跨下,金剛立仆。

  另一旁馬雲龍搶著一雙熟銅砸過來,先挨了熒惑一拳,也是立仆。

  劉大膽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就被熒惑提起來,拿到身前,兩眼瞪視。

  劉大膽被窺得心裡發毛,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道:「這位壯士,靈芝就送你了,不用客氣,就當是洒家孝敬哥哥的———.」

  宮勇睿恢復知覺時,外界已過去了不知多久。

  他睜開眼晴,視野中一團漆黑,仿佛是暗沉的午夜。過了良久,才漸漸轉為深灰,又過了半響,終於映出了模糊的影像。

  上方是潔白的惟帳,旁邊是窗楊,外面下著小雨,雨點打在窗前,浙浙瀝瀝.—..這裡是一座住宅?

  身體的知覺也在逐漸恢復,最先感知到的是無處不在的劇痛。身體仿佛破碎了一般,又被強行拼湊在一起,各部位的觸覺零零碎碎,就連那痛感也並不連貫。

  他等了許久,都沒能適應這破碎的身軀,無法動彈一根手指。

  須臾,床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個俏麗的身姿映入眼帘,繼而是驚喜的叫聲:「你醒了!楚楚姐說的真准,你今天果然醒了!」

  「左————..」

  宮勇睿開口就覺咽喉如火燒般劇痛,長吸一口氣,胸腔里發出嘶嘶的聲響,更是難以成句。

  上官玥抬手止住他道:「你別出聲!先靜心養傷,等過幾天好起來了,我再陪你說話。」

  宮勇睿試了好幾次,都沒法成聲,反而將身軀弄得愈發糟糕,只得死心放棄。

  上官玥俯身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秀頒白督的玉頸就在眼前晃來晃去,鎖骨下的風景讓他覺得這畫面如此不真實,莫非仍是在夢中?

  半響,上官玥欣然道:「宮少俠,你傷勢恢復得不錯,我這就告訴楚楚姐去!」

  人走香風殘留。宮勇睿抽了抽鼻子,想起昏迷中所經歷的如永恆般漫長的漆黑幽暗,不覺間淚濕眼眶。

  能夠活下來,重新回到這五彩斑斕的人間,實在太好了!

  「師弟!師弟!」

  伴著一陣狂呼大叫和風風火火的腳步,一個熟悉的身影撞開門闖了進來,三步並做兩步衝到了床前。

  「師弟呀!天可憐見,你總算睜眼了呀!你知不知道這些天來哥哥有多擔心你!第五篇的口訣還沒告訴哥哥,你千萬不能死啊!」

  宮勇睿本來嘴角在往上翹,聽完最後一句又翻了個白眼。

  谷玉堂一屁股在床沿坐下,看了看他的臉色,道:「楚姑娘的醫術果然了得,前幾天看你還像個死人,現在就只有一半像死人了。」

  宮勇睿有很多疑惑想問他,但沒法開口,只好暫時憋在心裡。

  谷玉堂隨手拿起一顆果子塞進嘴裡,邊嚼邊道:「上官小姐對你真好,這幾天她都早晚照看你,連那個楚公子都沒怎麼親近了。」

  宮勇睿聽出他語氣有些酸溜溜的,只覺好笑,心想:你羨慕的話,也挨卡城王那一下試試?

  谷玉堂吃著果子,絮絮叻叻:「她這個人就是心腸好,看你受了傷這麼可憐,所以對你特別關照。不過若論男人味的話,我覺得還是我更勝一籌。如果那個楚公子不是仗著身世顯赫,跟我公平競爭的話,我的勝算應該更大一些-—--」-你覺得呢?」

  宮勇睿連翻白眼都覺得浪費力氣,乾脆閉上了眼睛。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輕笑:「依我看,還是那個楚公子勝算更大些。」

  谷玉堂連忙回頭,站起身來,把嘴裡的果渣咽下去,道:「楚姑娘你怎能這麼說!論男子氣概,我怎麼都不比那個小白臉差吧?」

  楚楚背著藥箱走進來,嘴角帶笑:「可是現在的小姑娘,就喜歡那種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啊。何況楚公子出身名門世家,又是國師門下,不知多少小姑娘主動往他懷裡撲呢!」

  「上官小姐不是那樣的人!」谷玉堂紅著臉辯解,「她只是感激楚公子的救命之恩,才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名門世家。」

  「那可說不準。你不也救過她的命嗎?她對你以身相許了嗎?」

  楚楚一邊說,一邊打開藥箱,拿出銀針、藥物、湯汁,開始為宮勇睿行針換藥。

  谷玉堂不知是無話可說,還是緊張宮勇睿的傷勢,不開口了,又拿起了果子,沉默地咀嚼著。

  楚楚擺弄著大大小小的銀針,挑動著各色藥汁,在宮勇睿身上施展手法,很快就將他胸口的肌膚染成五顏六色。

  半刻鐘後,她收起銀針,裝好藥箱,囑咐道:「安心靜養,不要翻身,切勿運使真氣,三天後可以下地行走。」

  「放心吧,有我看著呢。」谷玉堂拍著胸脯道。

  楚楚走後,他便在桌子旁坐下來,把盤裡的果子一個接一個往嘴裡塞。

  過了一會兒,他有些坐立不安,不時朝門外張望,喃喃道:「天都快黑了,

  上官姑娘怎麼還不來?以往這個時候,她都會來這兒看一看的呀——」

  他站起身,在屋中來回步。須臾,又看了一會兒床上的宮勇睿,道:「師弟,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東西吃。

  他大步出門,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放輕了腳步,朝西邊走去。

  他要找的不是廚房,而是上官小姐的香閨。

  走了沒多遠,忽見岔口處冒出一個人影,迎面行來,把他嚇了一跳。

  「江公子!」認出來人身份,谷玉堂慌忙打招呼。

  「谷少俠?」江晨看著谷玉堂,覺得他的形跡好像有些鬼祟。

  「我,我去找朱胖子,給師弟弄點粥喝。」

  谷玉堂像做賊似的,一低頭從江晨身邊溜掉了。

  江晨沒有懷疑,因為他也是剛剛從朱胖子那裡過來,手裡還拿著給安雲袖帶去的食盒。

  但實際上,谷玉堂剛過岔口又拐了個彎,直奔上官玥的住處。

  雨後初晴,空氣中仍帶著濕味。

  便如谷玉堂此刻的心情,期待,又懷著些許惆悵。

  西斜的日光,拉長了樓閣的影子,也將谷玉堂心中的激動怎志,拉升得曲曲折折。

  當眼帘遠遠映出一個曼妙的身影時,他便條然放緩了腳步,收斂了呼吸,像是懷揣著贓物的竊賊,不敢破壞那幅寧靜雋永的畫卷。

  上官玥在練劍。

  谷玉堂第一次看到她使劍。

  輕巧的身形,美妙的姿勢,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舞蹈。

  晚風吹起她的秀髮,飄來淡淡的暗香,展動的衣袖像是蝶翅,飛揚的裙擺則如激流中盛開的的百合。

  谷玉堂看呆了眼,忘了呼吸。

  好半響,他才想起來吸一口氣,冷不防上官玥腳尖一點,便如天鵝般飛掠而至,一劍西來,伴著嬌叱,便刺到了他眼前三寸處。

  谷玉堂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睜大了眼睛,望著被劍光襯托出幾分英氣的少女,愈發看直了,脫口一聲道:「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上官玥注視著谷玉堂,玉容微斂,道:「谷少俠,你怎麼在這?」

  劍上寒氣如尖針似的直透眉心,谷玉堂卻絲毫不在意。他兩眼所盯之處只有上官玥的臉蛋,一隻手搔著後腦勺道:「我來找朱胖子,給師弟——」

  他忽然省起這裡已經過了去找朱胖子的岔口,這個藉口站不住腳,面上頓時一紅,支支吾吾地道,「我師弟醒來之後發現你不見了,甚是想念,所以讓我來找你———」

  「是麼?」上官玥收回細劍,在空中抖了個劍花,微笑道,「宮少俠真有這麼說?」

  「千真萬確!」谷玉堂生怕她不信,連聲解釋,「本來我師弟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你知道的,人一旦生了病受了傷,情緒就會變得脆弱,就會特別想要見到親人·———

  「宮少俠把我視為親人?」上官玥眨巴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下蕩漾著純淨的波光,令谷玉堂挪不開視線。

  對於出賣師弟,谷玉堂沒有半點心理負擔,竹筒倒豆子般說道:「當然。我跟我師弟相依為命,我最了解他這人了!那小子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眼晴就在發光,心裡那時候就下定了決心,要一輩子跟你—」

  上官玥一開始掩嘴捂笑,但聽到後來,就雙頰染霞,實在不好意思聽下去了,打斷道:「方才你說要去找朱胖子,弄點粥給宮少俠,怎麼又到我這兒來了?」

  谷玉堂本來眉飛色舞,一聽這句話,一張臉立時紅到脖子那兒,恨不得地上有個洞,一頭鑽進去。

  他這才知道上官玥的聽力原來也很不錯,自己跟江晨的那幾句對話,她居然都聽見了。

  她那麼冰雪聰明,想必也一定能猜到,自己口中笑話的是師弟,其實說的就是自己吧?

  谷玉堂這時候只想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