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飛下去之後,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動靜就在蘇芸清等得不耐煩,要把祝飛的兩個結義兄弟也一併派下去的時候,窟窿裡面突然傳來了聲音一一同時是三個人的腳步聲,而且兩人正在交談,
「這回多虧了北豐兄,不然拖延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哪裡,陳兄你不也找到這裡來了嗎?」
「若沒有北豐兄的量天尺,就算我找到這裡來也是徒勞———」
蘇芸清耳朵一動。聽起來,是陳煜和北豐秦的嗓音。那麼法陣解除了?
須臾,只聽衣袂振動聲,有人從窟窿里躍上來。待那挺拔的身影站定,眾人凝目望去,只見是個身著玄衣、腰別短蕭的男子,赫然乃北豐秦無疑。
陳煜和祝飛也陸續上來。
陳煜還算正常,祝飛的臉色卻十分陰沉,盯著陳煜的後腦勺,不知在想些什麼。
「法陣解除了?」蘇芸清問。
「嗯,多虧了北豐一一」
蘇芸清沒等陳煜說完,就打斷道:「下去那麼久,怎麼也不吱個聲?害阿曦為你擔心!你以為這樣做就很有英雄氣概是嗎?」
其實她心裡真正想說的話是:你怎麼沒死在下面,害老娘空歡喜一場!
「是我的疏忽!忘了下面有隔音結界!」陳煜趕忙向林曦道歉。
林曦溫言勸解了幾句,又向北豐秦打聽了一下下方情形,確定那喪屍法陣已被搗毀,才與眾人一道返程。
一行人出了煉丹房,只見道路上散落了一地的貓狗屍體,血腥撲鼻。那些貓狗本來已經死去多時,很多甚至由不同的身軀拼湊而成,眼下失去了咒法的支撐,頓時支離破碎,血泊中一地的斷爪和尾巴,腸子也隨處可見,慘絕人寰,觸目驚心。
眾人雖然都是見慣了生死的修行者,但還是為眼前的慘烈場面震動不已。夜風吹來一陣濃郁的腥味,惡臭直衝腦門,人們紛紛捂住口鼻,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爭先恐後地離開了這人間地獄。
法陣搗毀之後,籠罩在星院上空的無形幕布才被揭開,各自為戰的小團體們這才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除了劫後餘生的慶幸之外,還伴隨著親友罹難的失聲痛哭,以及眾多傷者的悲慘哀豪。
這些貓狗身上所帶的屍毒,對於修為不夠的人來說無異於噩夢。可想而知,隨著屍毒的擴散,
明天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蘇芸清,也對這種罕見的毒素束手無策,只能帶著林曦迅速遠離這片區域。
林曦幾乎是閉著眼晴,才在林家劍士的護衛下離開星院。那些痛苦的呻吟在她耳邊久久縈繞不絕,她無需睜眼,就能想像出那些地獄般的場景,更加對背後的黑手深惡痛絕。她暗暗立誓,待將來執掌林家之後,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把那禍害人間的風雨樓連根拔起,以祭奠今夜逝去的千百亡魂!
那些死去的人,每一個都曾是天之驕子,肩負著一家乃至一族興起的期望,如今只能躺在骯髒的血泊里,甚至連屍體都被啃得殘缺不全———
林曦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意識到,七大世家,不應該只是高高在上的泥塑神像,在安享富貴的同時,也應該為這人間做點什麼,才不枉費黎民百姓千年以來的供養!
星院外圍亦有不少貓狗肆虐的痕跡,路上可見新鮮的白骨。凌霄看了,不住噴噴感嘆:「可憐!可憐!」
蘇芸清亦深有觸動,一路上都低頭沉默著,沒怎麼講話。
一行人在沉悶的氣氛中走到了玉蘭園,作為主人的林曦雖然心情不好,但也象徵性地挽留了諸人住宿。結果沒一個人客套,全都留了下來。
眾人浩浩蕩蕩地進入了林家府邸,把前來迎接的老管家驚得膛目結舌。好在這裡是作為半個行宮來設計的,屋子夠多,床鋪也不虞遺乏。
此時將近四更天,大伙兒都累得夠嗆,各自分到客房後便倒頭就睡。
江晨尤其困頓。他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一鬆懈下來就覺得疲憊欲死,連洗漱都沒力氣做,
在後背剛剛貼上床榻的時候,就已經沉入酣眠。
一夜無夢。
次日晨光熹微的時候,江晨就感覺旁邊有人影晃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是蘇芸清和林曦兩個,便搖了搖頭道:「我再睡一會兒,你們先吃。」
蘇芸清沒好氣地道:「飯早就吃完了,現在該去幹活兒了!」
「一會兒再去。」江晨說完閉上眼睛,任蘇芸清怎麼呼喚都不肯應聲了。
林曦拽了拽蘇芸清的手,輕聲道:「讓他睡吧。」
蘇芸清和林曦轉身沒幾步,聽到後面傳來輕微的鼾聲,相視一眼,各自微微一笑。
「他這幾天一定很累。」林曦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不過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笑容很快淡去,
眉頭忍不住起。
蘇芸清回頭看了一眼,道:「這小子睡相真差!指不定在做什麼春夢呢!阿曦,你猜他有沒有夢到你?」
林曦含糊地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往外走去。
蘇芸清握著林曦手腕,用力將林曦拽停。望著林曦投來的疑惑視線,她眼珠一轉,悄聲道:「阿曦,趁那小子人事不省,你不去捉弄他一下?」
林曦領會她的意思,臉蛋一下就紅到了耳朵根,連連搖頭:「不一一蘇芸清的力量卻非她能掙脫的,不容分說地就拉著她返回屋內。
蘇芸清把房門關死後,回頭一眼,林曦正望著榻上的江晨發呆。
她捏了捏林曦的手背,惡作劇地道:「阿曦,我扶你上去吧。」
不一林曦話沒說完,就轉為一聲短促的驚叫,因為蘇芸清竟然把她打橫抱起,往榻上走去。
「芸清,別這樣——」
「噓,小聲點,別把他吵醒了,你還沒準備好呢。」
林曦連忙壓低了聲音:「你不能·—」
「你說,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這個樣子的你,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日上三竿。
林曦疲憊地躺在榻邊,像只大貓一樣蜷縮著,昏昏睡過去了。
江晨雖然也是疲憊欲死,但還是撐著眼皮望向蘇芸清。
蘇芸清對上江晨的視線,身子微微前傾,腳步卻有些遲疑,良久才挪開目光,又看了看阿曦睏倦卻安寧的臉龐,嘆了一口氣,轉身走開。
「芸清!」江晨叫道。
蘇芸清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