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子,你是君子,請不要在背後惡語傷人!」林曦冷冷地道祝公子先是一驚,意外於一貫溫柔的林曦竟然會有如此嚴厲的語氣,明明是天仙般的容顏,偏偏做出那種冷若冰霜的表情,實在是.-別有一番風味。就算是被罵,也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看著林曦秀色可餐的俏臉,祝公子仿佛又找回了勇氣,咽了咽口水,轉了語氣,道:「阿曦,
我調查過陳煜,這個傢伙虛偽的很!他收留東城外的孤兒,給他們添置過冬的衣裳和食物,請教習教那些孩子練拳習武—--這些都是圖你所好。我也能做到的,只要你喜歡,我絕對能比他做得更好!阿曦,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證明給你看!」
「祝公子,你別這樣。」林曦往後退了一步。
「阿曦,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把心挖出來給你看!」
樹上的江晨聽得受不了了,折了根樹枝往下一扔。
祝公子聽見頭頂風聲,嚇了一跳,好在他身手不錯,躲開了這個「暗器」,也停下了嘴裡那些肉麻的「真心言語」。
「誰?誰在上面?」祝公子仰頭大叫。
「是你爺爺。」江晨一隻手摸著腹部,覺得胃裡仍在泛酸。
「你是誰?躲在樹上幹什麼?」祝公子臉色半紅半白,心想自己剛才那些表白的話,難道都讓這小子聽去了?
「睡覺。」江晨居高臨下看著他,「可惜被擾了清夢。」
「這裡是三生樹!你怎麼能在三生樹上睡覺?」祝公子羞怒地瞪著江晨。
「有規定說不能在這棵樹上睡覺嗎?哪條規定,念給我聽聽。」
「這是不成文的規矩!星院誰不知道?」
「呵呵!我就不知道。」
「你笑什麼?再敢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祝公子怒道。
江晨勾了勾手指:「來呀!不來是孫子!」
「你找打!」
祝公子怒火攻心,捏住了拳頭,卻顧及自己在林曦面前的形象,轉頭道:「阿曦,你也聽見了,是這傢伙非要挑!」
林曦卻仰著頭,呆呆望著樹上的那個身影,一時仿佛痴了。
「孫子,不敢來了?」江晨在樹上嘲諷。
祝公子重重一腳,正要飛身上樹,突然聽見遠處有人喊他:「飛哥!飛哥!快來幫忙!」
「什麼事?」祝公子不耐煩地應了一聲。
一個穿著劍士服的少年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急匆匆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有個不知從哪竄出來的野丫頭把小斌打了---她那兩個侍女本事不小,咱們十幾個弟兄都沒討到便宜,丹哥讓我來請救兵你快點過去吧!」
「我這就去!你小子給我等著!」
祝公子仰頭瞪了一眼江晨,邁步便走。他心裏面已經把這張討厭的蠟黃臉死死記住了。
劍士少年火急火燎地跟在後面催促:「飛哥,再快點,丹哥他們撐不了多久———」
「知道了知道了!」
江晨目視那兩人行遠,忽然意識到,此時只剩下自己與林曦,氣氛更加尷尬了。
「這次—————多謝你了。」身後的林曦突然說。
「沒什麼,舉手之勞。」
「你——.」林曦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你為什麼不下來跟我說話?」
「呢,被人看到了不好。」江晨摸了摸鼻子,「會誤會的。」
林曦如蒙細霧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惱意:「你不覺得這樣很失禮嗎?」
「是有點。」
江晨遲疑了片刻,腳下輕輕一點,人便如煙掠起,飄入清晨的霞光中。
林曦忍不住跟著上前一步,張口欲呼,卻又如在喉,無法出聲。
她眼睜睜看著江晨如仙人般凌空踏步,飛過樹梢,消失在晨光中星院今天和平常一樣熱鬧,人來人往。
江晨走在人流中,心裡有些迷茫地想,為什麼自己每次見到林曦,都有一種特別矛盾的感覺?
既然決定放下,為何還要招惹她?
低頭思索著,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個人。
「走路沒長眼睛嗎?」
江晨抬起頭,被他撞到的是個捲髮青年,回過頭沖他吼了一句。
「抱歉。」江晨淡淡地告了聲罪。
「今天算你走運!」捲髮青年嘀咕著,又轉回頭去,好像生怕錯過什麼。
江晨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前方已圍了一道人牆,許多人駐足圍觀,應該是有熱鬧看。
他感受到一道熟悉的氣息,皺了皺眉,信步上前,擠入人群。
這場熱鬧的主角是前方草地中央的一二十來號人,四個站著,其他都躺下了。
站著的人是一男三女,分隔兩邊對峙。
一邊是一名穿著月白儒衫、背負劍匣的男子,背對著江晨。但江晨一眼就認出,此人赫然是雲素的便宜兄長,風流大少沈月陽。
另一邊是來自不夜城的驕傲小姐,周映瓊和她的兩名劍侍。周映瓊在後,兩名劍侍在前。看上去,周圍躺倒的十多個學生,都是出自那兩名劍侍的手筆。
看到這一場面,江晨有些幸災樂禍地想,那個姓周的丫頭口無遮掩,終於惹到災星了吧!
「我一向不忍心對漂亮姑娘動手,除非她們確實惹我生氣了!」沈月陽用有些邪氣的嗓音低低發笑,「看在你們長得不錯的份上,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說一聲道歉,這事就算完了,如何?」
「休想!」周映瓊氣呼呼地道,「小白小蘭,給我狠狠教訓他,讓他知道我們不夜城的厲害!
兩名劍侍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不夜城的姑娘真是好膽色!」沈月陽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跟你們婆媽,咱們還是用劍說話吧!」
談笑間,他右手抬起來,半空中無數冰霜般晶瑩剔透的劍影緩緩凝現,懸浮在他身後。
正是他的拿手神通,「百萬神兵」!
空氣中的熱量,仿佛盡被那霜寒劍氣逼退,一瞬間降下了好幾度。
星院的學生們已不是第一次見識這般壯麗的萬劍懸空之景了,但還是情不自禁地發出高低不一的驚嘆。
周映瓊睜大眼晴,嘴唇抖了抖:「沒、沒什麼了不起的,都是嚇唬人的把戲!小白小蘭,拿出咱不夜城的威風來,破了他的戲法!」
兩名劍侍對視一眼,咬著牙齊齊上前一步。
沈月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嗖嗖嗖一—」
十餘道冷芒最先飛墜而下,如電激飛,雪光寒鋒進射,將兩名劍侍單薄的身影掩蓋。
「鳴一—」「嘰!」
兩聲極力壓抑痛苦的悶婷,冷光掠過之後,十餘把冰晶長劍插在劍侍身後的地面上,而那兩名可憐的女子還僵硬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她們肩頭、腰際、大腿外側等部位都留下了道道血痕,額上髮絲也被削下來一片,渾身上下感受到凍徹骨髓的陣陣陰寒,望著沈月陽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眼前的這個男子,真如同神魔一般,揮手間就可輕易奪走她們的性命。
沈月陽伸出食指,悠閒地輕輕點了三下,便有三柄長劍自劍侍頭頂上飛過,緩緩降臨在已經嚇呆了的周映瓊面前。
「周姑娘,我的劍已經開口了。你的劍呢?怎麼還不亮出來?「
周映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面前的三柄劍,一柄朝著額頭,一柄指向胸口,最後一柄則上下漂浮,搖擺不定,圍著她緩緩遊動,好像在盤算著下口的位置。
晨光投射在劍上,輝映出泡沫般的光暈,瑰麗而危險。
那侵蝕著肌膚的陣陣寒冷,讓她清楚地意識到,這不是障眼法。
周映瓊望著前方邪笑著的男子,臉色慘白,第一次體會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只需對方勾一勾手指就會灰飛煙滅的地步。
「周姑娘,你無需謙讓,快讓我見識見識你們不夜城的高招吧!這麼多人看著,你可別讓大伙兒久等啊!」沈月陽笑道。
周映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咬住了下唇,在周圍陣陣鬨笑聲中,忽然用澀啞的嗓子開口道:「我們不夜城的人個個頂天立地,可殺不可辱!」
說罷,她把眼一閉,心一橫,就拿胸脯朝身前的劍尖上撞去。
人群中傳出好幾聲驚呼。
沈月陽也微微錯愣。誰也沒有想到,這嬌蠻的小丫頭竟如此倔傲,為了一口氣連命都不要了!
感受到劍上寒意透過衣衫,侵襲身體,周映瓊萬念俱灰,只剩一滴淚,划過天邊,就此沉眠。
死亡的滋味,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失去了身體的重量。她隱隱感覺到一隻有力的手環抱住了自己,仿佛要飄飛起來,暗想這莫非就是死神的臂膀嗎,似乎也沒傳說中那麼可怕,還挺柔軟的-——
「啊!」
「那是誰?」
「好快!」
人世間的吵聲並未遠去。
周映瓊剛覺得疑惑,就聽見身旁有個清朗溫和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沈公子,何必為難一個姑娘家。」
是誰有人救了我嗎?
周映瓊睜開眼帘,便見身邊站著一個白衣銀髮的少年,一隻手正按在自己肩頭。
那人身姿纖長,容顏極美,在柔和晨光的映照下,他周身仿佛都染上了一層朦朧的薄霧,恍若神仙中人。
周映瓊呆呆看著這張美得驚人的臉,很難想像如此一位佳公子是怎樣把自己從那致命的寒劍下救出來的。
沈月陽笑道:「楊將軍說的什麼話,我這個人最是憐香惜玉了,就算跟女孩子吵吵鬧鬧,也只是開玩笑而已。」
惡魔的邪笑將周映瓊拉回現實,她心中一緊,正擔心身邊少年聽信對方一面之辭,就聽見那少年凜然說道:「就算是開玩笑,也未免有些過分了。沈公子,你最近闖禍不少,連你父親都為此頭疼,你可否收斂一二?」
「好好好,多謝楊將軍的教誨,我一定洗心革面,從新做人!」沈月陽懶懶散散地應付幾句,
揮了揮手,轉身走入人群中。
待他走遠後,兩名劍侍才仿佛從冰塊中解凍,顧不得身上流血的傷口,先後奔到周映瓊跟前。
「小姐,沒事吧?」
「傷到哪裡沒有?」
周映瓊搖搖頭:「我沒事。這位公子救了我!」
她抬眼望向身邊的白衣少年,道,「多謝你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含笑道:「姑娘無須客氣。在下姓楊,單名一個落字。」
周映瓊點了點頭,暗想這人的聲音真好聽,既富有磁性,又含帶著幾分女性的柔和。
她又想到就是這俊美的少年剛才抱著自己脫離了劍氣的籠罩,心臟忽然加速跳動起來。
「楊———」楊公子,你是這裡的學生嗎?你知不知道藏書閣該怎麼走?」
「藏書閣離這裡不遠,我正好也要去那邊,姑娘跟著我就行。」
「那你知道怎麼才能見到第八騎士嗎?我有封信要親手交給他。」
「嗯—————」楊落臉色古怪地道,「我就是第八騎士。」」
此時的楊落還沒把自己隨手救下的少女放在心上,直到幾日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江晨已經離開。
星院人多眼雜,他只與楊落交換了一個眼神,便裝作互不認識的樣子走開。
他也要去藏書閣。
昨天借的四本書,他已經全部看完,有些地方雖然沒看懂,但也都記在了腦子裡。他有種預感,這種平靜看書的生活不會持續太久,自己要抓緊時間,多讀一本是一本,這才不枉千里迢迢來聖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