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見字如面

  跨江大橋的最高點,護欄被撞了一個大口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碎屑石渣被濺得滿地都是,截斷處還有清晰可見的刮下來的漆。

  周圍的人群早就報了警,不久就有交警來疏散交通,很快拉起了警戒線。

  eric走到一旁去打電話,他一顆心都要擰成了麻花,然而葉秋知像是被風化在了橋頂上,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走到橋邊向下看,他不敢想,這麼高掉下去和砸到地面上有什麼區別,好幾艘打撈船在同時工作,撈上來的只有些紅色的碎片

  事情鬧得很大,短短兩個小時,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柳甜疑似遇難。

  來接柳甜回家的井屹博本來心懷忐忑,這下連忐忑都不用了,心臟差點驟停。

  他趕到事發地點,看見葉秋知雙手背在身後好好地站在最高點,像是在視察基層工作,他以為他還是葉氏集團的總裁嗎?

  真恨不得一腳把他從那個口子裡踹下去!

  「葉秋知!」

  井屹博二話不說,上去就去扯葉秋知的衣領,結果被齊深眼疾手快地擋住。

  eric見狀也趕緊上來攔著,可是憤怒的人有無限潛力,他差點掙脫開從小練武的eric,一拳堪堪擦過葉秋知的臉頰。

  拳沒到肉,也火辣辣的疼。

  葉秋知雙目無神,整個人死氣沉沉,不躲不閃,對井屹博的動作置若罔聞,仿佛挨打的不是他。

  「我妹妹呢?」

  井屹博好歹碰到了人,他冷靜了些,又對著eric又命令了一句,「放手!」隨後理了理因為大動作而不板正的衣襟。

  周圍搞不好有記者在採訪這次的時間,如果被攝影機帶到他和葉秋知在這裡大打出手,對他不好,特別是他現在手裡還握著葉氏集團。

  葉氏這一大塊肥肉備受矚目,所有人都在猜測他會是什麼吃相,如果他和葉秋知不和的消息爆出去,很有可能會被說成惡意收購。

  惡意收購葉秋知是可以起訴的。

  他不會有一點把柄落在葉秋知的手中,這個男人冥頑不靈,害柳甜流產,還害她遇難,他看向葉秋知的目光冷颼颼的,「如果我妹妹有個三長兩短,你,還有你們家的所有人,一起陪葬!」

  他一句話說完,看也不看葉秋知,轉頭就走,「去交警大隊,調監控!我要親自看!」

  齊深想叫住井屹博,奈何他現在聽不進去任何東西,他根本就沒聽見齊深喊他。

  齊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們註定要白跑一趟,他早就去看過了,這個監控今天早上剛壞了。

  紀柔接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這座橋由於有安全隱患,已經被暫時封閉了,車子開不上來,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她走了差不多有三分鐘,她就看了葉秋知三分鐘,這個男人在風裡一動不動,像個殭屍一樣在黑夜裡格外的嚇人。

  忽然他轉過頭來,對著紀柔說了三個字,「你來了。」

  他聲音平淡無波,但是許久都未講話了嗓子沙啞得厲害,把紀柔給嚇壞了。

  她心臟猛跳了幾下,才又邁開腳步往他的身邊走去,她感覺破洞處的風,更大了。

  紀柔的牙齒顫了顫,伸出的手也是抖的,「柳甜就是從這掉下去的?」

  她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葉秋知,很久很久他才微微點了下頭,紀柔甚至聽見了年久失修的那種破機器運轉時咯吱咯吱的聲音。

  葉秋知的頭向紀柔轉了過去,他一雙眼眸融進夜色里,像兩個黑洞洞,紀柔心裡發毛,這人不會是被刺激瘋了吧

  葉秋知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紀柔的一舉一動,只見紀柔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克制不住的顫抖,鼻翼還一鼓一鼓地,明顯就是在忍著哭。

  還沒幾秒鐘,他就聽見了她的抽噎聲,然後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裡砸了出來,最後她像是失去了渾身的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哭喊得聲嘶力竭,「我就說甜甜昨天晚上為什麼會來我們家,她說她來道別,葉秋知,你說甜甜這是意外還是自殺?」

  葉秋知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紀柔,他讓她來,也是想從紀柔的身上尋得一些蛛絲馬跡。

  柳甜是不會自殺的。

  她怎麼可能自殺。

  她受到了傷害會一步一步讓他和林玥玥受到她給的懲罰,這種人怎可能自殺。

  他很想把這件事當成柳甜的一場鬧劇,可是她的那個助理說她受傷了,萬一

  是意外的呢?

  他冷得打了個寒戰,這種萬一,他承受不起。

  「她昨天和你說什麼了?」

  葉秋知問。

  紀柔哭得賣力,冷不丁聽葉秋知問她話,她反應了好半天,哭得有點缺氧。

  「她說她要走了,對!」紀柔的聲音忽然激動起來,「她用的是走這個字眼,她說的根本就不是回家!」

  紀柔抓著葉秋知的褲腿往上爬,撐著她站了起來,她用力推搡著葉秋知,攢著的新仇舊恨一起罵他,「都是你!怪你不振作!她說她如果不走,你和她家裡的矛盾就會一直繼續,全都怪你!你真是個沒用的男人!是你害甜甜自殺的!」

  紀柔這句話用了真情實感,她哭得格外真摯,她確實心疼柳甜,就因為有這種前車之鑑,她沒辦法享受愛情。

  她從小看著柳甜是怎麼默默地喜歡一個人,她清楚有好感,到暗戀,到知道葉秋知有了女朋友後的失落,再到能嫁進葉家的欣喜若狂,再到生產後的抑鬱,每一步都是一波三折。

  她想想柳甜的經歷她就夠的了,對感情都是敬而遠之,這也是顧雲霄在她身邊刷存在感也刷不出來個所以然的直接原因,只是因為她不想。

  「你很確定柳甜是自殺?」葉秋知的眸子在夜裡閃過一閃而過的精光,他仿佛有了些希望,一定是柳甜和紀柔串通起來的惡作劇。

  紀柔目光躲閃,但是黑夜是她最大的保護色,她大著膽子回懟他,「不是自殺是什麼,難不成你會沒事把車開下去?你怎麼不下去試一試!」

  葉秋知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向著紀柔走近了一步,目光森然地注視著她的眼睛,一個人的眼睛最是不會騙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說!」

  紀柔被嚇得連連後退,最後左腳絆倒了右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這回是真哭了。

  她哭得涕淚橫流,傷心不已,是摔的。

  葉秋知的一顆心一沉再沉,他在紀柔的眼裡看見了絕望,這時一個負責打撈的工作人員忽然拿著擴音喇叭在船上大喊,「找到了一個破損的車牌!你們核對一下,是不是今天的失蹤車輛!」

  車牌編號被念了出來,葉秋知立刻看向站在遠處的eric,結果eric對他點了點頭。

  「你們在騙我是不是?」

  葉秋知步子極緩,他像一個索命的修羅走路的時候像是帶著陰風,一字一句地問著紀柔。

  他心中還有一點不確定,如果柳甜想要詐死,沒必要今天早上在他眼前演那麼一出和那個助理的親熱戲。

  她完完全全可以直接詐死,效果會更震撼些。

  「是你在騙你自己,甜甜為了你自殺了,她說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昨天從我家走了,說還要去找老顧他們,讓他們多照顧照顧你,她把能為你做的都做了,葉秋知,甜甜比你想像更愛你,如果你也愛她,你就活出個人樣來,別像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

  紀柔說完就快步走了,如果她再呆下去,她真怕她會露餡。

  他聽不進去紀柔跟他說的話,亦或者這些話是柳甜想對他說的,他只知道,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葉秋知正在江邊注視著波光粼粼的江面,借著打撈船那些微弱的燈光,用肉眼在江面上搜索著,企圖能看見一絲蛛絲馬跡。

  人就是又矛盾又奇怪的生物,他明明不相信柳甜死了,也不相信柳甜會自殺,可是他沒辦法坦然地告訴打撈船收工,而是給他們的薪水翻倍再翻倍,告訴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齊深走了過來,一件大衣被披在了葉秋知的肩頭,「您吃點東西吧,喝點湯也行,我剛叫飯店送來,暖暖身子您在接著看,少奶奶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葉秋知不語,只是搖頭,他抬手掀掉了身上的大衣,又往江邊走了幾步。

  井屹博沒多一會就來了,他鮮少有走路很快的時候,地位越高,就越得拿腔拿調,可是現在卻完全控制不了步速。

  一封信猛然被井屹博拍進了他的懷裡,葉秋知聽見他用咬牙切齒的聲音跟他說,「甜甜給你的信,警察在她家裡找到的,你現在就看,看她寫的是什麼!」

  葉秋知捏著手裡的東西,他感覺她捏著的就是他媽的「遺書」!

  他不想看!

  但是他現在拒絕不了任何和柳甜相關的東西!

  他強忍著把信扔出去的衝動,低頭,嗓子緊得厲害,他囁嚅著嘴唇,輕輕地念出了信封上的字,「葉秋知親啟。」

  葉秋知:

  見字如面。

  你最近過得好麼?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問候你,因為我耿耿於懷,我怕我都走了,我們之間的話還是說不開。

  我最近不好。

  生活里的牽扯總是無法塵埃落定,我以為的結束,變成了一樁樁一件件事的開始,開始陷入了無限循環。

  更不提那些掌控不了的事態發展,讓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無奈。

  在海城的那段時間,短暫的逃避之後就是無盡的壓抑,我無數次的呼喚你,卻遲遲等不來回應,我已然陷入了內耗的無盡深淵。

  我甚至想用骯髒的交易去達成我的目的,雖然沒有具體實施,可是我的心已經泥濘不堪。

  寥寥幾句寫不盡心中的悲慟,自然也不奢望你能原諒我今天的選擇。

  我選擇用離開的方式強制叫停。

  我得痛苦是廢墟里的花朵,是縱橫的傷疤,是壓抑不住的疲憊和無依無靠的無助感。

  是的,我有愛人,又好像沒有,我有家人,又好像不存在。

  荒誕的劇情電視裡都不敢這麼演,我卻在現實里被逼的團團轉。

  故事發展到現在我身不由己,從我把我們之間的事情,變成兩個家族之間的事情的時候,我就應該會想到有這麼一天。

  我想補救,以下的話幫我和我大哥說,讓一切回歸到原點。

  請讓我再任性一次,我不想傷害你們,可是我也想讓你們看見我的難過,聽見我的訴說。

  感情不是三言兩語不是單一片面,你們無視我的抗議與痛苦,好像過程不重要,我不會因為你們的選擇而受傷。

  可是我不是被圈養的金絲雀也不是經不起敲打的溫室花,我對你們無條件的信任,不是你們用各種謊言來欺騙我的理由。

  我本以為短暫的親情可以用無數個理由去割捨,可是血濃於水的深刻讓我不捨得那麼做。

  大哥,小妹的願望有二,第一,把葉氏還給葉秋知。第二,井顥三歲之前讓紀柔撫養,三歲以後讓葉秋知撫養。

  最後,葉秋知,你母親說的很對,你不應羈絆在這種世俗里,我等你登頂的那一天。

  如果你並沒有被我騙到覺得我和eric有染,我想你必然會回到我們住的地方看到這封信件,請你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安排,因為這都是我來不及說給你聽的濃濃愛意。

  我的身心,從始至終,只有你一人而已。

  柳甜

  葉秋知看完信,手抖的不成樣子,他咬牙,猛地回身一拳轟到了井屹博的臉上,質問他,「你們對甜甜做什麼了!你說!」

  「你他媽瘋了葉秋知!」

  井屹博的眼鏡被打掉了地上,他拇指擦過唇角,絲絲血跡已然沁了出來,他舌頭頂著被揍的地方,壓著嗓子問他,「小妹到底說什麼了?」

  葉秋知把信扔到了井屹博的懷裡,「你自己看!」

  他向著江面跑去,跑進了水裡,不管冰涼的江水浸透他的鞋子也不管濕了多高的褲腿,好像他一瞬間就和柳甜感同身受這片冰冷的江水了。

  柳甜不是自殺,她出意外了,她是真的出意外了,他大聲喊著,「挖!掘地三尺也給我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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