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世子啞聲半晌，終於回過神，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低聲問姜雨寧：
「雨寧，你與他有舊怨？」
低低的問話就在耳邊響起，姜雨寧卻不能承認。
她覺得自己若是說出瀾悅乃女扮男裝一事，恐怕今日之事會徹底黃了。
「世子別多想。」她神色如常，露出些許困惑，與廖世子商量道：
「或許這位公子是埋怨你我空手來了，能不能勞煩世子出門一趟，去隔壁最好的酒莊替我打壇酒，給這位公子賠罪？」
「這樣嗎？」
廖世子暗中觀察瀾悅一眼，見對方果真一臉鬱氣，將姜雨寧的話信了大半。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退出門去打酒，臨行前擔憂地看了姜雨寧一眼，這才不放心地離開。
室內轉眼只剩下兩人，瀾悅明顯更加煩躁，不悅地嘲諷姜雨寧：
「怎麼，孤男寡女，夫人也不知道避險嗎？」
「孤男寡女？我看不像。」
姜雨寧無視她的虛張聲勢，給自己倒了杯茶，篤定道：
「瀾悅姑娘，沒想到你還對食肆感興趣，不過這女扮男裝的技術實在太一般。」
「你！」
被戳穿，瀾悅終於不裝了。
她氣憤地拍桌，惡狠狠瞪了姜雨寧一眼，討厭極了這人。
「瀾悅姑娘。」姜雨寧戳穿她的目的，卻是為了和她好好說話。
「瀾悅姑娘也知道臣妾一介女流，想要積攢錢財不易，可將來若是想要帶奶團離開，那便免不了大筆錢財支撐……」
說清楚了自己的困境，姜雨寧微微一笑，不再賣慘，話鋒一轉繼續道：
「而瀾悅姑娘想要做的食肆生意，恰好臣妾也頗感興趣，姑娘不妨讓我試試，你我雙贏不是更好？」
「嘖。」
姜雨寧越是言辭懇切，瀾悅心中就越是不爽。
她輕嘖一聲，不耐煩地別過頭去，卻對姜雨寧的提議無法反駁。
一個人生悶氣半晌，瀾悅才終於悻悻開口，悶聲悶氣埋怨：
「一上來就要入股本姑娘的心血，你真是一點也不客氣，獅子大開口！還有那個廖世子……」
「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貿然帶人過來，見到個熟人就透露了我的消息，一點也沒有保密意識……」
她越想越氣，說到最後瞪著姜雨寧憤憤道：
「怎麼哪都有你，隨手做個生意都能遇到你，真是的。」
想到這，瀾悅心中不忿，暗下決心自己下次再拉人投資，一定要做好背調，杜絕和姜雨寧牽扯上的可能！
然而被她兇巴巴瞪著的姜雨寧，此時心中已經大致有了數。
雖然瀾悅嘴上不滿，但至今也只是小聲埋怨，而沒有趕人，恰恰證明了她對自己的鋪子也很是心動。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說服瀾悅，讓她有個台階下就好。
「瀾悅姑娘，不妨這樣吧。」
她輕咳一聲，朝著瀾悅自信一笑，沉吟著建議道：「瀾悅姑娘不妨聽聽我的方案。」
「若是不入股，那就要一次性交足三年租金，只租、不賣，不過看到廖世子的份上，可以為你們打八折。」
「什麼？姜雨寧你瘋了！」
話音未落，就被瞬間瞪大眼的瀾悅打斷。
「別急，還有一個呢。」姜雨寧不為所動，繼續緩聲道：
「不能接受的話，我可以帶著鋪面入股，一分租金不收，只需給我三成分紅便可。」
「你真是瘋了！」
瀾悅怒極反笑，雙手抱臂靠在椅背上，譏笑道：
「想錢想瘋了可以去搶，你這般獅子大開口，我還要不要賺錢了？還是說……」
她視線輕飄飄，將姜雨寧上下打量一遍，不屑地別過眼去冷哼道：
「還是說少夫人如此天真，覺得做生意是兒戲，您往哪一站錢就滾滾來了？」
「還三成，你也真敢說。」
……
室內安靜一片，只有瀾悅時不時嘲諷的聲音傳來。
話里話外的主角姜雨寧卻絲毫不懼，靜靜等著瀾悅恢復平靜。
她自然知道做生意不是兒戲，甚至就是因為太知道盈利不易，才更要提前說清楚自己的要求。
並且有自信將這些錢拿得問心無愧，讓瀾悅心服口服。
等瀾悅說累了，靠在椅背上靜靜盯著她，姜雨寧抬手給她倒了杯茶水，這才接著道：
「瀾悅姑娘對鋪面的要求如此之高，想來是十分看中這次的食肆生意，既然如此在乎，那為何要平白錯過最好的鋪面呢？」
她目光誠摯，有些許困惑：「豈不是得不償失？」
瀾悅一噎，張了張口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於是姜雨寧趁熱打鐵，再次真誠道：「我的鋪子是從相府帶來的，無論是地段還是信譽，姑娘完全可以相信我。」
「若還是不放心的話。」
她頓了頓，將一張紙壓在茶盞下，緩緩推向瀾悅：
「姑娘不妨自己看看，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
「這是什麼？」
茶盞下壓著信紙被推過來，瀾悅無語一瞬，覺得像極了見不得人的什麼交易。
她嘀嘀咕咕，但還是順勢拿起信封，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裡面最好有真東西給我看……」
隨著信件被展開，露出一面寥寥幾句話。
「榮景街？」
她思忖一瞬，目露驚嘆，快速而狐疑地瞥了姜雨寧一眼，繼續看下去：「榮景街老鋪，手續齊全，得官府庇護……還是個拐角，能看到江景？」
「你吹呢？」瀾悅下意識爆粗口，意識到不妥後連忙輕咳一聲：
「我的意思是，你這鋪子莫不是用來唬我的，這麼好的位置，還是兩間門面，為什麼要出給我？」
「而且沒記錯的話。」
她頓了頓，這次眼中是實打實的困惑：「沒記錯的話，這間鋪子我還去過，生意極好且信譽不錯，你捨得給我？」
「瀾悅姑娘可別這樣說，我可不是給你，咱們這不是正在商量分紅嗎？」
姜雨寧笑盈盈敷衍過去，卻對她的疑惑避而不答。
仿佛於她而言，京城的一切都不過需要是甩脫的累贅，她只需要能拿到手的穩定錢財。
這個認知，讓瀾悅莫名地笑不出來。
她覺得不對，姜雨寧不該是這樣，她怎麼會當真說走就走，對凌少卿毫不留戀，對榮華富貴也不貪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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