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楊九兒不聲不響，直接將一壺熱茶，兜頭澆了上去。
那貴女原本一絲不苟的金簪盤發上，還掛著幾個舒展的茶葉，脆生生貼了她一頭一臉。
她臉色猙獰扭曲，不可思議地看著楊九兒，說話間又有幾片茶葉從頭上甩了下來：
「啊！你是什麼東西，你敢這樣對我！」
「我要殺了你！」
楊九兒居高臨下站著，似乎絲毫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氣定神閒放下茶壺，無辜道：
「怎麼？嘴這麼髒，我給你洗洗怎麼了？」
現場貴女們的臉色五花八門，萬萬沒想到，楊九兒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敢這麼囂張。
當即有人坐不住，義憤填膺指著她斥責：
「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這是誰？這可是……」
「啊！啊啊啊！你做了什麼！」
起身抱不平的人一句話還未說完，一隻茶杯迎面砸來，正中眉心，砸出一隻渾圓的烙印。
她捂著臉驚恐大叫，唯恐留了疤，將來無法見人。
老夫人驚懼交加，連忙上前阻攔，一邊安撫受傷的貴女們，一邊捂著胸口罵道：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你、你！你要氣死我嗎，侯府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聞言楊九兒還沒做出什麼反應，姜雨寧反倒覺得好笑。
從前讓侯府丟臉的是自己，現在畫風一轉，又變成了楊九兒。
看來侯府的臉面也太薄了些，隨便來個人，都能將其丟盡了。
這邊已然亂成一團，老夫人氣的昏了頭，竟然就這樣與楊九兒對罵起來，眼看就要上手廝打。
眾人攔的攔，躲的躲，誰也沒注意到角落中的姜雨寧，此時已經悄然離開。
反正今日有楊九兒打岔，大概是什麼也做不成了，她也沒必要留下，看眾人扯頭花。
回了院中，遠處叫罵爭執的聲音被拋在腦後，姜雨寧鬆了一口氣，只覺身心疲憊。
「少夫人，奴婢給您去倒水。」
侍女出了門，院中只剩下自己，姜雨寧長出一口濁氣，關上門想乾脆睡個回籠覺。
房門吱呀一聲後，卻露出一個鬼魅般的身影。
「啊！什麼人！」
暗處中的人緩緩靠近，高大身軀投射出的陰影將姜雨寧逐漸籠罩，她逆著輪廓，一步步往後退。
直到腰磕在桌角，終於退無可退。
她瞳孔驟縮，還想繼續躲開來人的靠近，然而腳下一滑，便直接倒在了來人懷裡。
「呵。」
身前傳來一聲玩味的輕笑，凌少卿手掌落在纖腰上，居高臨下攬著她，語氣調侃：
「怎麼，少夫人這麼迫不及待，大白天的，誰來都能投懷送抱？」
「你……」
鐵鉗般的大掌箍在腰上，姜雨寧緊張的同時，莫名鬆了口氣。
不是什麼不知名的歹人就好。
雖然眼前這人，也不是什麼安全的人就是了。
腰間手掌逐漸收緊，傳來溫熱乾燥的觸感，熱意越發明顯，危險的視線從上方傳來。
雖看不清，卻如芒在背，有如實質。
她嘗試著掙脫，然而越發抗拒，那人似乎越是被挑起惡劣的興趣，聲音喑啞莫測：
「少夫人急什麼，不是說小侯爺病了？想來房中無人……」
流氓！
她趁機迅速躲開，戒備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聲音驚慌緊張，但更多的是防備。
成功讓面前的男人黑了臉。
房門被關的嚴實，窗帷沙沙作響，卻也只能無力拍打在窗棱上，無法飄進昏暗曖昧的房間。
凌少卿從昏暗處走出來，越發逼近姜雨寧，壓迫感十足，聲音陰冷貼在她耳邊迴響：
「少夫人的意思是，本督來不得？」
「白日裡才救過的人轉眼便翻臉，少夫人說說，本督是不是救了個鐵石心腸，無情無義之人？」
「……」
從那陰惻惻的語氣中，姜雨寧莫名聽出幾分委屈。
她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嚇退，隱晦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忘掉這種自作多情的揣測。
這可是戰王，凌少卿，他什麼時候也不會對自己有好臉色的。
儘管被調戲後有些不爽，但他說的也不錯，姜雨寧面對救命恩人，難免有些硬氣不起來。
她無言，只能沉默以對，繼續後退兩步，試圖拉出一道安全防線。
總覺得靠近他身邊一定範圍，就仿佛進入某種危險的領地。
又是一陣風颳來，這次不知是什麼風向，竟然還帶來了遠處正廳女眷們的爭執。
細細碎碎的爭吵伴著風聲，卻始終被門窗阻攔在外，與屋內隔了一層隱秘的觸感，更顯得屋內憑空不清白。
他眼皮微掀，注意到姜雨寧戒備的動作，卻不再緊追不捨。
一隻兔子，掉入凶獸領地。
縱使挖再多洞穴，也還是在他的掌控範圍內。
「……你是來要我報恩的？」
沉默久了，姜雨寧又覺得危險，試探開口問道。
「不。」
這次他倒是乾脆，輕飄飄反駁了之後，接下來的話漫不經心，卻瞬間讓姜雨寧宛若雷擊般，臉色蒼白僵硬在原地。
「本督……發現了一些東西。」
凌少卿聲音玩味，漫不經心，語焉不詳的反問道：
「少夫人是想先聽什麼？說你在宮中從未打點過任何人，還是說玉清觀的田莊。」
「或是……」
手握姜雨寧的致命把柄，他心情甚好，頓了頓又看似徵求姜雨寧的意見：
「又或是說，你所謂的鹽井。」
「別說了！」
姜雨寧越聽越心驚肉跳，她腳步不穩，後退幾步，驚慌質問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想做什麼，大可直接說出來！」
「本督不想做什麼，但我可以幫你。」
直到此時，凌少卿才緩緩靠近，說的話卻讓姜雨寧摸不著頭腦。
她現在做的事，他要如何幫？
且，他一定另有目的，姜雨寧不信任他。
兩人身影再次交纏，兩團陰影重合在一處，凌少卿俯身低聲威脅：
「你說你做了這麼多，萬一本督不小心說漏了嘴，被外面的太太們知道了，她們會怎麼想？」
「她們又會作何反應？」
姜雨寧再次被逼退到防線邊緣，她心亂如麻，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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