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周四周五兩天在醫院的實操見習難度並不算大,期中考試結束後,林與鶴重點要考慮的事情就是周日的訂婚宴了。

  自從訂婚日期確定了之後,吳欣就一直在給林與鶴髮各種相關消息。之前林與鶴忙著考試,沒怎麼關注這件事,再者他其實也沒把太多心思放在這種事上,只覺得是一場協議,走完流程就好了。

  但家裡卻把這次協議結婚的事看得很大,就算只是訂婚也很重視。雖然訂婚宴的流程早由陸家人安排好了,並不需要林家費心,但吳欣還是事無巨細。

  她生怕會有什麼閃失,導致和陸難的合作出了差錯。

  臨近周日,吳欣消息發得更急。到了周六傍晚,剛上完課的林與鶴還是被她叫了出去。

  這次見面約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吳欣特意帶了許多資料過來,專門給林與鶴講解。

  儘管才只是訂婚宴,但豪門的排場一向很大,這回又是陸難升任董事長後的首次公開活動,除了親友,屆時還會有許多商業人士到場,流程也相當複雜。

  「我專程和訂婚宴的策劃、司儀都見了面,拿到了整場訂婚宴的流程信息。」

  吳欣說著,拍了拍面前的文件夾。

  那裡面裝滿了流程資料,十幾個文件夾堆在一起,足有厚厚一摞。

  看著那一摞資料,林與鶴忽然覺得十一門醫科考試都變得可愛了許多。

  他完全沒想到訂個婚還會有這麼多事情要準備。

  可就算這樣,吳欣還覺得準備晚了。要不是陸難的人說造型團隊訂婚當天才到,林與鶴恐怕早就被提前拉去做造型了。

  吳欣道:「明天的訂婚宴上,會第一次正式對外介紹你的身份。」

  「你也知道,因為忙著接手泰平的事,陸先生這些日子沒時間親自參與到戀愛關係的宣傳中來。所以他們的人最終決定,以保護訂婚對象的名義,在訂婚前封.鎖所有相關的消息。」

  「所以目前為止,還沒什麼人知道陸董訂婚對象的身份,明天到場的絕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你,第一印象至關重要,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所有人看著,必須小心表現,聽見沒有?」

  林與鶴:「嗯。」

  吳欣又道:「等訂婚宴結束,後續的宣傳也要開始了,那才是真的大陣仗。」

  其實對陸家來說,偷.拍報導從來就沒有停止過。陸家是香江.的世家豪門,隨便一點消息就能養活好幾家娛樂小報,陸家每個成員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送去頭版吸引流量。

  只不過陸難一直在大陸發展,回香江.的次數屈指可數,娛記們沒能挖到他的多少東西,大陸這邊對娛樂新聞的限制又比較多,有關陸難的花邊新聞才少了許多。

  但這次是陸難的大婚,關注度肯定低不了,再加上泰平董事長剛剛易主的消息,到時各種報導的聲勢肯定更大。

  所以林與鶴也必須全程配合。

  吳欣拿出一個裝滿了報紙、雜誌的文件袋:「我收集了一些香江媒體對陸家的報導。這次訂婚陸家暫時沒有安排人過來,所以暫時不用忙著背熟他們每個人的資料,先看看新聞好了。以後這些媒體也是你要面對的。」

  林與鶴一向對娛樂八卦不感冒,用網上的話說就是「現充」,他自然對吳欣遞來的這些小報也沒什麼興趣。

  但那些小報上幾個字號誇張、衝擊力十足的標題,卻意外地吸引了他的視線。

  「拒給嬌妻刷卡,陸英明無愧『巨精明』」

  「豪門夢碎?陸英明新女友購物超心酸!」

  「舊愛勝新歡?陸二新寵竟無刷卡權!」

  吳欣也是下了功夫,找來的基本都是最新的報紙。而最近一段時間,香江媒體最關注的人就是陸家第三代的第二子,也就是陸難那個要結婚的堂弟,陸英明。

  陸英明風流成性,緋聞不斷,女友天天換。這回他終於公布了婚訊,媒體們自然對這位新歡異常感興趣,爭相報導她是如何「套牢」了陸二少的。

  就在這位新女友風頭正盛的時候,忽然有小報拍到了一條「勁爆」消息——女友出去購物時,刷的並不是陸二少的卡,而是自己的。

  這個新聞原本也掀不起太大的波浪,雖然香江娛記一向喜歡誇大其詞,但這種事充其量陰陽怪氣幾天,也就沒什麼關注了。

  問題就在於——陸二少之前有一任女友曾經拿到過他的銀行卡,戀愛期間刷的都是陸二少的卡。

  這一對比就不得了了,不少報導都開始說訂婚算什麼,那位前任才是真愛。加上那個前任後來自己在「硬撕」上成了網紅,有一定的粉絲基礎,輿論就漸漸產生了偏向性。

  而新女友也不甘示弱,砸錢買通稿手撕前任。小報對此也喜聞樂見,紛紛煽風點火,兩方頓時吵得不可開交。

  林與鶴對陸二少的感情生活並不關心,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刷卡」兩個字。

  沒來由的,他就想起了周三那頓海底坎。

  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他,偷偷要走了他們那桌的帳單。還有人上來問他,為什麼沒有用銀行卡結帳。

  這些真的只是巧合嗎?

  林與鶴想這些事時,吳欣還在繼續說:「你要做好準備,訂婚之後就不能像以前一樣了。到時你外出都隨時可能被拍,你必須顧好自己的儀態,別給陸董拖後腿。」

  林與鶴聽見,皺了皺眉。

  他本身對談戀愛和結婚這種事沒什麼感覺,假裝也就假裝了。但林與鶴並不喜歡自己的日常生活被打擾,他在線上做書法博主足有幾十萬粉,也從來沒有發過照片或會暴露自己信息的東西。

  可現在並沒有林與鶴插嘴的餘地,對著繼母說這種事更不可能解決問題,他只能先將自己的情緒按捺了下去。

  吳欣又說了很多,等她說完,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

  林與鶴終於得以離開,走出咖啡館,深夜的寒風比白日更冷,林與鶴卻覺得比在溫暖的室內時呼吸順暢了許多,胸口隱隱的悶滯感也被吹散。

  他肆意地呼吸了幾次,直到被冷風冰到開始悶咳,才重新戴上了口罩。

  回到宿舍時,甄凌和祝博都在,考完試他們也放鬆了些,沒再去自習。

  祝博正在桌前看電腦,看著看著突然爆出一句:「我靠……」

  在床上玩遊戲的甄凌問:「怎麼了?你還在直播?」

  年輕人身體好,甄凌的低燒休息了兩天就好了,現在又生龍活虎的。

  祝博道:「沒,早結束了。我剛剛在看微信,高中同學發了消息,說他要結婚了。」

  他皺眉看著手機:「我去,這才多大啊,就結婚了?」

  「一眨眼,咱們也到了隨份子的年齡了。」甄凌「嘖嘖」兩聲,「人家都結婚了,我還是單身呢。」

  祝博:「你羨慕?找一個唄。」

  甄凌卻道:「不羨慕哈哈哈,我才不想結。」

  祝博問:「你不是整天想找.女朋友麼?」

  甄凌一直在宿舍嚎著想談戀愛。

  「那不一樣。」

  甄凌說這件事的時候很認真:「雖然我想找.女朋友,但是一點也不想結婚。談戀愛只要你情我願就好了,但結婚就變成了責任,我還沒做好承擔這些責任的準備。」

  聞言,正在換衣服的林與鶴動作一頓。

  「我初中同學也有結婚的,他們沒上大學,讀了技校,好像現在孩子都懷上了。我回去參加同學會的時候聽他們說這些,總覺得有些……感慨。」

  甄凌道:「也不是說評價好壞吧,就覺得和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祝博說:「我也是,對結婚都沒什麼概念。雖然說我們也是二打頭的年齡了,但因為一直在學校里,就總覺得結婚這種事很難和我們扯上關係……所以我剛剛才那麼驚訝。」

  他們只是閒聊,話說得也很隨意。只是這些話落入林與鶴耳中,卻是每個字都比針尖還銳利。

  掌中的手機又振了起來,林與鶴掃了一眼,屏幕上自動顯示出了信息詳情。

  【吳欣:[連結]】

  【吳欣:我把訂婚流程的電子版發給你了,你再確認一遍】

  訂婚,多喜慶的事。

  林與鶴看著那些消息,卻只覺得諷刺。

  熟悉的悶痛感從胸口升起,林與鶴掩著唇,低低悶咳著。

  甄凌聽見動靜,從床上探出頭來看他,問:「怎麼啦鶴鶴,氣管又不舒服嗎?」

  祝博也抬起頭:「受風了?」

  男生原本都是粗神經,有個什麼異樣症狀也很難注意到。但他們都是學醫的,又受了林與鶴的細心影響,潛移默化中也養成了互相關照的習慣。

  林與鶴努力壓下喉嚨的癢意,擺擺手:「沒事。」

  他沒管吳欣發來的消息,轉身從柜子中翻出了一個古樸的方盒。方盒被軟布妥善包著,表面泛著一層久經時間沉澱的溫潤光澤。

  方盒打開,裡面裝著漂亮的錦緞,錦緞層層打開,最終露出了內里包裹著的一塊烏沉沉的木頭。

  木頭表面沒有光澤,只有淺淺的木紋,帶著一種天然自生的美麗韻味。烏木散發著淡淡的沉香,讓人嗅見,連心情都隨之寧靜下來。

  林與鶴重新穿好外套,拿著這塊烏木出門去了天台。

  甄凌和祝博見他沒什麼大礙,就繼續聊起了剛才的話題。結婚的事才沒聊幾句,沈回溪就推門走了進來。

  他剛從外面回來,帶著一身寒夜的冷氣,神色也有些凝重。

  聽見屋內兩人說起結婚的事,沈回溪的表情更古怪了:「結婚?誰結婚?」

  甄凌說:「是小博的高中同學。」

  甄凌把剛剛聊天的內容簡單說了一下,沈回溪這才「哦」了一聲,像是鬆了口氣。

  他在室內看了一圈,問:「鶴鶴呢,還沒回來?」

  甄凌:「回來了,剛剛出去,就在你進門之前。」

  沈回溪又皺起了眉。

  ——

  林與鶴乘著宿舍樓電梯,一路上了頂層天台。

  天台在室外。高層的風更大,但是視野很開闊。心情不好的時候,林與鶴喜歡跑去高的地方往下看。

  仿佛心胸也會隨著這視野一同拓寬。

  他走到天台邊,探頭向下看去。夜深了,校園裡也安靜下來。周遭起了一點霧,各處都朦朦朧朧的,像是全籠上了一層薄紗,帶上了一點詩意的冬夜的溫柔。

  林與鶴握著那塊巴掌寬的烏木,指腹輕輕摩挲著它的紋路。他的相貌偏古典,帶著些攝人心魂的艷,喜好也大多是這種類型的,書法還有木刻。

  這些喜好和登高遠眺一樣,能讓他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不過這塊木頭林與鶴還沒有動過,烏木硬度高,很難下刀,這麼珍稀的原料,林與鶴一直沒有想好要刻什麼。

  烏木是極為昂貴的頂級木材,因為數量稀少,單是原料都能賣出天價。這塊烏木還是林與鶴從兒時的山林裡帶來的,時間過去太久,他已經不記得從何處尋得這塊烏木,只是因為喜歡它的香氣,才一直帶在身邊。

  思及烏木的香氣,林與鶴不由又想起了前幾天和陸難的那個擁抱。

  那時候陸先生身上,也是這種淡淡的木香。

  他正想著,手機忽然振了起來。

  早知道就不把手機帶出來了……

  林與鶴以為是繼母打來的,正想拒接,視線掃到屏幕,動作忽然一頓。

  握在手中的烏木的香氣像是忽然被放大,一瞬間攻城略地,侵入口鼻。

  屏幕上顯示的不是繼母,而是他親手輸進去的兩個字。

  哥哥。

  手指下意識收緊,略顯粗糙的木頭在掌中硌出淺淺的痕跡。林與鶴遲疑了一下,還是用被冷風吹到略顯僵硬的指尖,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

  「餵……陸先生?」

  低沉磁性的聲音自電話那邊傳來。

  「稱呼不是改了麼?」

  林與鶴頓了頓,問:「單獨相處時也要嗎?我以為是有外人在的時候才……」

  陸難沒有說話,態度卻很明顯。林與鶴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聲道:「哥哥。」

  陸難這才放過這個話題。

  他問:「現在在哪兒?」

  林與鶴道:「在宿舍,剛回來。」

  陸難問:「這麼晚回來?有課?」

  男人聲音沉穩,語氣自然,竟像是當真在和親近之人聊天一般,說起了這種日常的事情。

  林與鶴猜不透他的意圖,但被吳欣提點久了,也清楚不好在對方面前撒謊。

  他道:「沒有課,是家裡把我叫過去,講了一下訂婚宴的規矩。」

  吳欣反覆強調過讓林與鶴記得向陸難表忠心,林與鶴這麼說,也是為了讓對方知道自己對訂婚並非一無所知。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說一句話都要反覆揣摩的感覺,只是協議已定,他自然也得敬業。

  林與鶴不知道陸難有沒有感覺到他的誠意,但男人聽見,問的卻是:「家裡?你繼母?」

  林與鶴愣了愣:「對。」

  「不用把那些話看得太重。」

  陸難說:「不用緊張,明天的事,我會和你一起。」

  林與鶴有些意外。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特意安撫他一樣。

  心裡這麼想著,他還是道:「好。」

  陸難又問了些別的,但大都也是沒什麼目的性的閒談。若不是林與鶴每天都會收到吳欣發來的幾十條泰平的事務新聞,他都要以為陸先生不怎麼忙了。

  時間已晚,陸難也沒有聊太久:「晚上好好休息,明早會有人接你。」

  「好,辛苦了。」林與鶴說,「哥哥再見。」

  陸難說:「晚安,寧寧。」

  林與鶴的動作頓了一下,才將電話掛掉。

  陸先生的音色很醇,林與鶴對好聽的聲音總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他.媽媽.的聲音就很好聽。

  但媽媽.的聲音很溫柔,陸先生卻是偏冷淡的那種,標準的男低音,磁性到震得耳根都發.癢。

  林與鶴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把這兩個聲線聯繫在一起。

  或許是那聲太久沒人叫過的「寧寧」。

  而且他說的是「再見」,陸先生卻回了一聲「晚安」。

  之前林與鶴就發現了,陸先生並沒有他預想中的那麼冷淡。兩人聯繫雖然不多,但每次交談,氣氛都不會沉悶,陸難會主動和他說話,有時還意外地體貼。

  林與鶴捏了捏自己冰涼的鼻尖,緩緩吸了口氣,

  冬夜的空氣,一路涼到心口,卻也能讓人清醒。

  天已經很晚了,連月光都褪成了黯淡的霜白色。夜幕凝成黑色的冰,輕淺的光落在林與鶴臉上,勾勒出溫柔的輪廓,讓他愈發不染凡塵。

  風很冷,林與鶴卻像感覺不到一般,若有所思地握著手機,一直沒有動。

  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掌心被一直握在手中的烏木硌得發疼,林與鶴才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了看屏幕,手機感應到視線直接亮起解鎖,屏幕上顯示的還是剛才的通話記錄。

  林與鶴盯著通話記錄看了一眼,才收回了手機。

  他正要轉身回去,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動靜,有其他人走上了天台。

  林與鶴回頭望過去,不由意外:「回溪?」

  他看見沈回溪並沒有戴耳機,看起來不像是來天台打電話的樣子。

  「你怎麼上來了?」

  「來找你。」

  沈回溪走過來,看著林與鶴被凍到蒼白的面色,皺了皺眉:「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還待在室外?」

  「剛打了個電話,」林與鶴問,「找我有事?」

  「去裡面說。」

  沈回溪把林與鶴帶到了樓梯間。這個時間,走廊里已經沒什麼人了,有電梯能使用,樓梯間裡更空蕩。

  林與鶴剛剛不覺,現在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凍透了。

  他朝凍僵的雙手哈了口氣,問:「怎麼了?」

  沈回溪似是覺得有些難以開口,斟酌了一下,才道:「我今天回家了一趟。」

  林與鶴點了點頭。

  他知道沈回溪家在燕城,也知道對方家境很好,之前沈回溪過生日,他們幾個還去他家的別墅參加過生日會。

  沈回溪看著他:「我拿到了一份邀請函,明天的。」

  林與鶴察覺了不對勁,隱隱生出些預感來。

  「……什麼邀請函?」

  果然,沈回溪道:「訂婚宴的邀請,陸難先生……和你的。」

  樓梯間裡驀地沉默下來,一片寂靜,只能聽見窗外隱隱呼嘯的風聲。

  林與鶴張了張唇,幾次想說話,卻又有些難以開口。

  結婚的事,他還沒和同學們提起過。

  最後還是沈回溪先道:「周三考完那天,來學校找你的也是他吧?」

  林與鶴點頭:「對。」

  「你和他……你們……」

  饒是已經見慣了各種協議夫妻,但當這種事真正發生在年輕的舍友身上時,沈回溪一時也有些語塞。

  關於這場婚事,他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敢在林與鶴面前開口了。

  沈回溪抹了把臉,最後還是道:「我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你知道陸董的年齡嗎?」

  林與鶴抿了抿唇:「三十一。」

  沈回溪道:「嗯,他比我們大十歲。」

  十歲其實也算不上太大的差距。但甄凌說得對,他們這個二十出頭的年齡,考慮結婚的人很少。但是三十歲不一樣,三十歲意味著早已駕輕就熟、一切盡在掌握。

  這是一場註定不會公正的匹配。

  沈回溪無聲地嘆了口氣,不再繼續問了。

  他換了個輕鬆的表情,問:「明天是吧,你要幾點出門?」

  林與鶴低聲道:「早上七點。」

  沈回溪點頭:「行。」

  同窗四年,他清楚林與鶴的家庭背景,了解吳家的情況,也知道對方從來沒接觸過那個圈子。

  那些所謂的上流階層、高級圈子,最鮮明的特點並不是什麼奢侈高檔、優雅華貴。

  而是規矩。

  明面上必須遵守的,暗地裡約定俗成的,把人捆得結結實實還讓人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數不清的規矩。

  林與鶴這種初接觸者,最難熬。

  沈回溪道:「我明早會先回家一趟,到時候早點過去,到酒店陪陪你。」

  他不知道那位傳說中冷麵冷心的陸董事長對協議聯姻的訂婚對象會破例多少,但沈回溪了解過到場名單,明天的訂婚宴上,陸董單是交際就會很忙。

  林與鶴有人照看最好,沒人的話,他在也能幫上些忙。

  林與鶴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沈回溪今晚應該是為了和自己說這件事,才專程跑回學校一趟。

  不然他大可以直接睡在家裡。

  「謝……」

  「謝」字才剛出口,林與鶴肩上就被沈回溪輕捶了一下。

  「行了,跟哥們還客氣什麼。」

  沈回溪說完,看了看林與鶴的肩膀:「都到室內這麼久了,身上怎麼還這麼涼,你到底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風?」

  林與鶴說:「也沒太久。」

  沈回溪有些無奈:「趕緊回宿舍暖和下。」

  他們一同下樓,等電梯的時候,沈回溪突然叫了林與鶴一聲。

  「鶴鶴。」

  林與鶴回頭看他:「嗯?」

  沈回溪欲言又止,最後在林與鶴疑惑的目光中道:「明天等到了酒店我就去找你,你記得留意手機信息。」

  林與鶴點頭:「好。」

  沈回溪看了看他,沒再說什麼。

  他意外得知了這場婚事的實情,也看出了現在林與鶴的情緒不高,他不想再給對方增加負擔,有件事,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三十歲,意味著談婚論嫁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何況還是陸董這種人脈深厚、資產豐厚的精英人士。

  有些事情林與鶴沒有接觸過,沈回溪卻很清楚。

  明天的訂婚宴上,除了那些各懷心思的親友,還會有各種投資人、合作者、商業夥伴……

  以及陸董事長的前任訂婚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