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當然知道,不僅知道,他還正巧是當事人。
聽說靜王妃把世子妃的人選換成了蘇顏之後,侍衛連昊膛目結舌了好一陣,才磕磕巴巴的對一臉淡定正在品茶的楚晏道:「世子爺,小的沒聽錯吧?」
楚晏放下了茶杯,一襲白衣氣度從容:「應是沒錯。」
從臉上根本看不出來他的情緒。
連昊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消息,腦袋好久都沒轉過來彎,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消息,才略帶遲疑的問:「那……那還殺肖老夫人嗎?」既然人選換成了那位世子還算中意的蘇五姑娘,想必世子爺就不會找理由推遲婚期了吧?
楚晏斜睨了連昊一眼,沒回答他的話。直接翻開手邊的黃曆,伸出了修長的食指隨意指了一個日子:「這個日子不錯,宜祭祀。」
連昊明白了楚晏的意思,卻只覺得自己摸不清楚世子的想法。
探頭看了一眼楚晏手指在的位置,連昊暗自記下了那個日子。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連辛突然道:「屬下聽說最近四皇子和安靖伯走的很近,四皇子還給那位伯爺在戶部謀了個肥差。」
楚晏一改淡然,微微挑眉:「怎麼回事?」
連辛便把自己的人打探到的消息都和楚晏說了,包括安靖伯刻意讓蘇顏去見了四皇子。
聽完,楚晏眼中划過幾許冷意。
連昊在一邊忍不住問道:「那位蘇五姑娘如何反應?」
若是她也似那些庸脂俗粉一般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有意攀附四皇子,倒也不值得他家世子爺再惦念。
聽了連昊的話,楚晏臉色不佳,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連辛也沒敢賣關子:「聽說蘇五姑娘被嚇得不輕,進了花廳說了沒兩句話就退了出來,晚上還做了一夜噩夢。」
聽連辛說完,楚晏冷笑一聲。
他早就聽聞那位安靖伯是個拎不清的,卻不想他竟然能做出賣女求榮這種事情出來。
心裡越是惱怒,楚晏臉上就越是平靜,只余鳳眼睥睨,透出徐徐冷意:「既然四皇子最近閒的厲害,便給他找些事情做。他手下那些官員貪墨成風的習氣也該治治。連辛,這事便交與你辦,記得,明面上借六皇子的手。」
連辛不由得咂舌:「是。」他家世子爺這哪裡是要給四皇子找事情做?這件事情如果運作得當,足夠扒下四皇子一層皮了。
楚晏想了想,又道:「連昊,你親自去給蘇五姑娘送些東西,挑貴重的能壓驚的選,就說是本世子的一點心意。」
連昊應了,一邊走出了門一邊琢磨著壓驚鎮邪的話,送座鐘馗雕像比較好,他記得世子庫里有一個沉香木的就不錯,很是貴重。
若是楚晏知道連昊會送什麼東西去蘇府,他一定會後悔把這件事情交給連昊辦。
連昊東西送到的時候,老夫人正在蘇顏房裡。
老夫人將蘇顏摟在懷裡,不斷寬慰:「你別擔心,祖母便是豁出了這張老臉來,也要去皇后娘娘那兒給你求個恩典!」
蘇顏頭埋在老夫人懷裡,輕聲道:「祖母不必如此為我費心,孫女兒只是剛聽說的時候有些想不開,現在孫女已經想明白了。自古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孫女兒的身份,嫁到靜王府已是高攀。再說,那位世子爺的身體也不一定真如傳聞中說的那般不堪。」至少她死的時候,那位還活得好好的。
聽著蘇顏柔柔的聲音,老夫人只覺得這丫頭懂事的讓她心疼:「傻丫頭,這可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大事兒!你別覺得世子妃名頭好聽,按照靜王世子現在的身體狀況,那世子之位遲早都會落在靜王妃所生的幼子手中。」
蘇顏還想再勸老夫人放棄這個想法,采夏和柳香便一起抬了進來一個紅木托盤,上面好像放了什麼擺件,上面蓋著一塊紅布。
把那托盤放到了桌子上,采夏對老夫人笑道:「是靜王世子身邊的侍衛送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打開看看是什麼東西。」蘇顏笑著對老夫人說道:「您看吧,靜王世子還是極重視我……」
那紅布剛一揭開,老夫人剛露出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蘇顏的話也盡數咽到了肚子裡。
老夫人還是第一次看見男女初一訂親,男方會給女方送鍾馗雕像的。
蘇顏也是第一次見……
心裡暗罵了那素未謀面的靜王世子一句,蘇顏看著那雕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句話說:「想必是世子爺怕我再如大姐姐那般一病不起,特請來了一尊雕像來鎮各路邪神?估計是怕我這個快要到手的世子妃再跑吧?」
「你倒是不知羞!」聽著蘇顏俏皮的話,又看她面上不似勉強的模樣,老夫人只覺得蘇顏實在是太過曉事。不由在心裡嘆了一聲,可惜了顏姐兒這般花容月貌,這般賢良品性,若嫁給個正常男子,必會琴瑟和鳴,一生順遂。
這般想著,老夫人心裡更加堅定了要給蘇顏退親的念頭。
大夫人被安靖伯連吼帶罵了一頓,回去後立刻像個無頭蒼蠅似的扎進了蘇蓉的閨房。
蘇蓉身穿一身水綠衣裳,黑髮用金簪挽著,雖然大夫人和安靖伯都相貌中等,可蘇蓉卻很好的繼承了兩個人的所有優點。鵝蛋似的臉上一雙睡鳳眼,雖然與男人大都喜歡的美艷一點都搭不上關係,但只看上去便覺端莊精明,是這京里的夫人都喜歡的面相。
大夫人魂不守色的沖了進來,一看見蘇蓉便跟看見了主心骨兒似的,坐在蘇蓉旁邊拉著蘇蓉的胳膊問道:「蓉姐兒啊,你快給母親想個主意,你父親非要我去靜王府退親,你說這可怎麼是好?」
蘇蓉最是不耐煩看大夫人這副窩囊樣子,把自己的衣袖從大夫人手裡抽了出來,不動聲色:「既然要退親你便退了就是,何必惹父親不快。」
大夫人立刻急了,聲調都高了不少:「那怎麼行?」
她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賤人的女兒去攀了高枝!
蘇蓉眼中閃過不屑,倒覺得父親那句愚不可及也沒罵錯,可到底大夫人是她生母,只得耐著性子對大夫人道:「母親帶她蘇顏去賠罪退親,可是她蘇顏妄圖攀附,恬不知恥勾引世子,失了貞潔又與母親有何關係?」
大夫人聽完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忍不住裂開笑容,她就知道她的乖女兒肯定會有辦法的。
「行了,等你辦成了這事,我這病也該好了。」蘇蓉不忘囑咐了大夫人一句。
其實蘇顏這事兒蘇蓉本來懶得管,可是蘇顏偏偏是撿的她不屑要的。她要嫁時父親什麼都沒說,蘇顏要嫁卻寧願和靜王府撕破臉也要退親?
這傳出去,她蘇蓉的臉面還往哪兒放?
她是安靖伯府唯一的嫡出,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野種竟然也妄想與她爭輝?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