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安靖伯今個兒晚上去了王姨娘處,蘇顏特意讓鍾凝晚上悄悄的去了麗姨娘那裡,給她送了能解百毒的丹藥和防身的迷藥。蘇顏不記得上輩子麗姨娘的死因,只是怕大夫人喪心病狂,直接對大人下毒手。
這一夜,不知這府中會有多少人輾轉反側,反正蘇顏是一晚上都沒睡好。
只要她合上雙眼,就能夢見自己被人用繩子緊緊勒住了脖子,特製的皮鞭甩打在她身體每一處細嫩的皮膚上,皮鞭所到的地方立刻高高腫起。她哭的越是悽慘,夢裡那人笑的就越是開懷。
「不要!」蘇顏再一次從夢中驚醒,身上冷汗浸濕了床單,待看清了自己是在安靖伯府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鍾凝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睡眼惺忪的下床點了蠟燭:「今夜怎麼又做噩夢了?要不吃點安神的藥吧?」
因為蘇顏早前已經驚醒過兩次,鍾凝聽見動靜放心不下,特意來和蘇顏同住。
蘇顏擦了一把額上的汗:「不用,咱們出去走走,我透透氣興許就好了。」
北邊和南邊氣候的確不同,這京里夏天的夜也有幾分涼。
今夜的月亮很圓很亮,月光散在大地上映的一切恍若燈照。
有意無意地,蘇顏和鍾凝走到了陳姨娘生前居住的院子附近。
蘇顏握著鍾凝的手,遙遙看著那一片蒼涼:「你這幾日和那丫頭接觸的怎麼樣?」
鍾凝只覺得這附近破敗的瘮人,一直在到處警惕的四處瞄著,聽見蘇顏突然問到了這個話題,愣了一下道:「我給了她安葬父母的銀子,她對我甚是感激,頗有些要對我以身相許的意思。」
聽著鍾凝又沒正經了,蘇顏忍不住笑了:「不若你便收了她?也省的咱們費盡心力的施恩收買。」
「倒也是個好主意。」鍾凝摸了摸下巴,突然話音一轉:「忘記和你說了,我昨個兒收到了消息,我娘在半路上截到了那位當年伺候陳姨母的嬤嬤,已經在被送往京中的路上了。」
蘇顏應了一聲,心中大定。
一切都準備好了,接下來,只需要時等待。
「慢慢來,我不急。」言語溫柔,卻又讓人不寒而慄。
她要讓大夫人一點一點地品嘗眾叛親離,失去一切的滋味。
不遠處的王姨娘房裡,安靖伯側躺在床上,呼嚕打的正響。
王姨娘坐在床邊繫著藕色寢衣的扣子,借著月色看著安靖伯鬢邊的白髮,眼中再不見往日的柔情小意。
這麼多年過去,他也該兌現當年的承諾了。
既然他不肯給,那她就自己拿。
翌日大夫人去了一趟靜王府,之後過了三日,靜王妃便親自登了蘇家的門,以靜王世子與蘇家大姑娘命格不合為由,另為靜王世子聘了蘇家五姑娘,當場便交換了庚帖。
安靖伯下了朝便聽說了這個消息,當即對大夫人大發雷霆:「我不是都說了嗎?要換了箋姐兒?蠢婦!你怎麼連這點事情都辦不明白?」
大夫人心中暗笑,臉上卻委屈不已,手足無措:「妾身是那麼跟靜王妃說的,靜王妃也答應了。誰知道今天上門的時候就變卦了。您也知道靜王妃那個脾氣,妾身哪裡敢多問,只能先換了庚帖。」
安靖伯氣的鬍子都快飛了,在屋裡來回踱步,一邊罵著大夫人愚蠢一邊想著解決辦法,最後乾脆大手一揮:「大不了這門親事不結了!你去把顏姐兒的庚帖要回來!」
大夫人沒想到安靖伯的反應會這麼大,又聽安靖伯竟然說讓她去要庚帖,臉刷的一下子就白了:「您……您便不怕得罪了靜王府?」
安靖伯只覺得大夫人愚不可及,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懂個屁!若是得了四皇子庇護!一個靜王府又算什麼?」
自從那日讓四皇子見了顏姐兒,四皇子轉日便為他在戶部尋了個肥差。顏姐兒還未過門四皇子便已如此重視,等將來過了門,他的好處豈是一個靜王姻親可比擬的?
這般想著,安靖伯越看大夫人越覺得她蠢笨,不說聰慧過人的王姨娘,就連麗姨娘都比不上!
一想到這兒,安靖伯又忍不住埋怨上了王姨娘。
若不是當初王姨娘想出了用蘇顏換親這個主意,他又怎麼會落到這麼兩難的地步?
他卻沒想過,若不是王姨娘出的這個主意,蘇顏現在還在南方小城裡呢。
大夫人那邊正在和安靖伯吵鬧,蘇顏的院子裡也同樣炸開了鍋。
蘇顏聽說了消息微微詫異,這消息來的倒是比上輩子提前了幾天。
不過倒也沒有大礙,左右過幾日靜王妃嫡母逝世,靜王世子會守孝一年,婚期延後。
一年時間,足夠她解決了蘇家和那個人的事情了。之後她就來個金蟬脫殼,到時候海闊憑魚躍,她就不信還會有人關心一個伯府庶女是真死假死。
到時候那靜王世子愛娶誰娶誰,和她就沒什麼太大關係了。
不過雖然這麼想,蘇顏還是做了個不太開心的樣子,把柳香和采夏攆了出去,把自己關在屋裡一個上午,就連老夫人派來的人都沒見。
畢竟做戲要做全套,她要是歡歡喜喜的接受了,旁人說不定以為她是個傻子呢。
「聽說庚帖都換完了,大夫人剛才還派人傳信,說讓姑娘安心準備備嫁呢。」柳香靠在門口的柱子上,愁的一張臉都揪在了一起。
那靜王世子身份是高,可身體不行啊,要是她家姑娘嫁過去沒多久那世子就沒了,那她家姑娘豈不是要年紀輕輕的就開始守寡?
守一輩子寡,柳香單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采夏雖說也為蘇顏可惜,可是卻謹守著做丫頭的本分,對柳香囑咐道:「總歸姑娘定了親是好事,一會兒你進去伺候姑娘的時候可別哭喪個臉,多說點好聽的。」
柳香點頭:「我自是不會在姑娘面前說什麼的,就怕旁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只是姑娘還有一年才及笄,現在離婚期就剩下不到兩個月……哎呀,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難不成姑娘要沒及笄就先嫁過去?」
「嫁過去沖喜而已,沒及笄又有什麼關係?」荷香端著銅盆從自己房裡走了出來,特意扭著腰肢走到了兩個人身前,連聲嬌笑道:「到時候你們兩個是不是得跟著嫁過去啊?哎呦,我可聽說那靜王世子要不行了,你們倆別說混個姨娘,怕是只能一輩子當個老姑娘了吧。」
「你怎麼說話呢?」本來好脾氣的柳香急了,抄起了手邊的雞毛撣子就去打荷香:「臉好了是吧?再胡言亂語,小心你的皮面!」
采夏只冷眼看著荷香,沒阻止柳香的動作。
而屋裡的蘇顏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邊吃著葡萄一邊看著采夏從外面給她買回來的雜記。
看著裡面英雄救美的情節,不知怎麼的,蘇顏突然就想到了那個玄色的身影。
他會知道自己和別人訂親的消息嗎?
他既然和榮陽郡主認識,也會知道了吧?
只是,自己就連他是誰,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想到這兒,蘇顏心裡莫名的有些失落,只覺得就連葡萄都不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