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晌午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夏墨初在村口處肩上扛著一麻袋藥材,興沖沖的往村里跑。
「夏墨初!」楚晏喊了一聲,夏墨初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楚晏撒丫子就跑。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他是打心眼裡怵楚晏。
夏墨初熱情滿滿,一點也沒有了在京里的那副倨傲的世家公子的架子,他也幫不上什麼忙,便跟著旁人一起做搬藥材之類的粗活。一晌午時間下來倒是讓蘇顏對他改觀了不少。
楚晏收回目光,抬腿往百味堂眾人幹活的院子裡去了,所有人正忙活的熱火朝天,蘇顏親自看著煮藥的砂鍋,見楚晏過來了,便提起了身邊的小稱,對楚晏說道:「你幫我看著點鍋,我再去抓幾副藥試試看。」
她把昨個晚上寫的藥方都試了,可病人喝下去之後不見什麼反應,就連高熱都沒退下來。所以她得再試試才行。
楚晏坐在矮凳上看著火,對蘇顏道:「我剛才看見夏墨初了。」
蘇顏嗯了一聲,一邊抓藥一邊道:「他一早來的,我讓他進來的,他這人還行,就是從小過的日子太安逸,有些太不著調了。」
聽蘇顏對夏墨初的評價比以前好了不少,楚晏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夏老將軍家裡就這麼一根獨苗了,可不能讓他出了差錯。」
「你也得管的住他才行。」蘇顏給了楚晏一個自己無能為力的眼神,抓齊了一副藥另起了一個鍋灶,和楚晏並排坐在一處看著砂鍋,待藥煎煮好了,蘇顏立刻把藥盛了出來,親自給還沒喝過藥的患者送去,楚晏手裡也沒有什麼事情,便跟著蘇顏照顧著病人。
蘇顏負責的是患病的孩子們,孩童比大人更需要照顧,是以蘇顏除了煎藥以外都守在這裡,生怕哪個孩子沒被照顧到,從而耽誤了病情。楚晏也學著蘇顏的樣子給每個孩子換著額頭上的帕子,拿勺子餵著他們喝藥。
也許是楚晏不愛笑,一直面無表情挺嚇人的,凡是他餵的孩子沒有一個矯情的,全都乖乖的把藥喝了。
看著楚晏那細心的樣子,蘇顏眼角眉梢多了一份笑意。
「姐姐,你真好看。」說完這句話,坐在蘇顏旁邊的一個小女孩害羞的躲在了另外一個女孩身後。
蘇顏轉身摸了摸那個女孩柔軟的發頂,目光溫柔。
當天下午,裴守成就命人把周邊的村子收拾好了,然後把患者都分散開了,一時間,蘇顏覺得整個葛八字村的空氣都好了似的。蘇顏照顧的這些個孩子都留在葛八字村,也都有了房子住,一個個高興的小臉通紅,抱著新發給她們的被褥捨不得鬆開。
看著孩子們臉上天真的笑容,蘇顏的心裡卻越發沉重。
她忙活了一天下來,除了眼看著幾個孩子病情又重了以外毫無進展,鍾娘子那邊也沒有音信。蘇顏特意讓顧風岩去御醫院那邊問了一下情況,得知的御醫院的人也是束手無策,當天夜裡,蘇顏讓楚晏想辦法給她找了些古籍來,翻看了一夜未睡。
半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逝。
隨著時間一天又一天的流逝,蘇顏一共試了不下百種方子,可一共也就只有兩個方子能用上,可也只能暫緩病情加重,根本不能治本。
而原本三個村子就能放得下的病人,逐漸多到住滿了整個五金縣,甚至還有些擁擠。
這天夜裡,百味堂的人都被鍾娘子聚在了一個屋子裡頭,圍著一個大木頭桌子坐下了。
「語堂,你跟大家說一下今天的情況吧。」鍾娘子眼下一片青黑,一看就是勞累過度導致的。
陸語堂的情況也沒比鍾娘子好到哪兒去,原本英俊的面容寫滿了疲憊:「今天一共死了五十二個患者,從周邊的村子和縣城裡送過來了一百二十三名患者。師父已經將如何阻斷瘟疫的辦法教了出去,可是患病的人還在劇增,有些患者不相信我們,獨自躲在家中治療,導致被傳染的人越來越多,我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聽了陸語堂這話,屋裡的氣氛有些沉重,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垂頭喪氣的低著腦袋。
陸語堂說完,顧風岩又站起來道:「現在不止五金縣,周圍的成安縣和蓮曲縣、乃至於也淮州之外也發現了得了疫病的患者,預防的工作愈發難做,也杯水車薪,所以咱們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得研究出來治病的方子。」
話音剛落,屋裡的氣氛就更是壓抑了。
蘇顏抿著唇,心裡比誰都焦急。她清楚的記得,上一世那場瘟疫足足肆虐了四個月才被鍾娘子治好,而現在距離瘟疫爆發那日已經快兩個月時間了,如果任由事態發展,最好的結果就是還有兩個月這場瘟疫才會結束。
淮州城裡每天死去的人都被集中火葬,每次火葬之時都火光沖天,濃煙一夜都消散不盡,足以見得死了的人有多少!如果再這樣下去兩個月……蘇顏簡直無法想像。
鍾娘子深吸了一口氣,中氣十足的拍了拍手:「都振作起來,大家要相信自己。」和打仗一樣,士氣是一種很重要的東西。
就在這時,一個藥童推門而入,神色倉惶:「掌柜的!不好了!咱們隔壁院裡有位御醫發起了熱,還不確定是不是瘟疫,現在已經被隔離開了。」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秦王府內。
「殿下,去蘇州的人回來了。」
秦王雙目一亮,推開了伏在自己身上的侍妾,起身穿了外裳,立刻召了人進來。
之後不到兩刻,一人自秦王府大門御馬而出,直奔皇宮而去。
秦王到達皇宮的時候,皇帝還沒去後宮,正在御書房裡看著一封信。見秦王進來,便把信遞給了秦王:「這是楚晏派人的消息剛傳回來,信上說目前來看,五金縣的情形不容樂觀,御醫們暫時拿不出一個有效的治療方法,讓朝廷做好隨時支援的準備。」
皇帝緊縮雙眉,這次瘟疫爆發的嚴重性比他預想中的還要猛烈,短短一個月多時間,就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而且這信還是半個月之前寄出來的,現在疫地的情況只會更糟。
自打瘟疫的消息傳了出來,人心惶惶,淮州附近還沒被感染的城市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向遠處舉家遷移,生怕染上瘟疫。就連京城內都是人心惶惶,也不知是哪裡傳出來的方子,說是板藍根能預防瘟疫,所以人人都在服用板藍根,導致京城內板藍根的價格一路飆升。
看完了信,秦王也皺了眉,蘇顏現在還在淮州,既然這瘟疫那麼霸道,那她……
心裡這麼想著,秦王一時不察叨咕了出來:「蘇顏還在淮州。」
皇帝注意到了秦王提起蘇顏時的異樣,抬頭看了秦王一眼。
秦王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也沒太遮掩,而是巧妙的轉移了話題:「關於樂安縣主和晉陽姑母的事情,兒臣已經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