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無限的鄉間小路上,心尖上的女子就靠在自己懷裡,楚晏卻沒有一點旖旎的心思。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楚晏一定不會想到地方官員貪腐之嚴重比京官更甚。哪怕遇到了瘟疫,當地官員依舊懶怠不作為,哪怕面對他這個皇帝親派的欽差也明著敬重,暗地裡敷衍,甚至於還妄想賄賂他同流合污,這些都讓楚晏倍感失望。
蘇顏實在太累,小路上又只有她們幾個人,蘇顏便放鬆了下來,將自己身體的重量都靠在楚晏的身上,硬著眼皮思考著藥方的事情。
正凝神想著,蘇顏突然聽見楚晏問:「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你怎麼沒和我說?」
「反正事情都解決了,以後也要常見面的,在這個時候我也不想多生事端。」蘇顏輕聲道:「你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以後我離他們遠些就是。」
「只是一群頑固不化的老頭子罷了,你不必委屈了自己。」楚晏心裡是不悅的。
蘇顏點了點頭,沒再回楚晏的話,靠在了他的懷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楚晏放慢了速度,到了成安縣便把蘇顏輕輕抱了下來,可是他動作再怎麼輕柔還是驚醒了淺睡中的蘇顏。
蘇顏揉了揉梆硬的眼皮,讓采夏隨意下了幾碗麵條和楚晏、鍾凝兩個分著吃了,便一腦袋扎進了醫術里,楚晏也沒離開,坐在旁邊一直靜靜的陪著她。
隨著外面的人都回來了,院子裡一陣吵鬧後又歸於平寂。
借著昏暗的燭光,蘇顏寫好了一張又一張藥方,可仔細斟酌了一下發現都不可行,全都團成了一團扔進了紙簍,繼續翻著醫書想下一個藥方。
楚晏心疼她太累,可他偏偏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幫她收拾著扔了一地的紙團,時不時的給她遞上杯茶水潤喉。
過了子時沒多長時間,蘇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右手上還握著毛筆,筆尖上的墨跡染了她寫好的藥方。
楚晏把蘇顏抱起來放在了床榻上,吩咐采夏:「動作輕著點,別吵醒她。」
「婢子明白。」采夏輕聲應了,又道:「世子爺也早些回去歇著吧。」
出了門,楚晏抬頭看著月朗星稀的夜空,聞著已經習慣了的醋味,心裡分外的沉重。在京城裡聽說消息和身臨其境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為了能更好的照看蘇顏,楚晏特意把自己的住所搬到了蘇顏隔壁。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楚晏就起床催促戶部的人去購買目前緊缺的各種藥材了,為了避免戶部的人濫竽充數,楚晏特意親自盯著。
蘇顏也早早的就醒了,頂著青黑的眼圈喝了一碗粥就和鍾凝作伴往葛八字村的方向去了,可是還沒走出成安縣,裴守成就騎馬攆了上來。
裴守成碩大的肚子隨著他的動作直顫:「外面有一位自稱姓夏的公子,說是楚世子的朋友,世子沒在,所以下官想著讓縣主看看是否認識他。」
「姓夏的?」蘇顏第一個就想到了夏墨初:「他可是自稱夏墨初?」畢竟夏這個姓氏很是稀少,蘇顏也只認識夏墨初這一個。
聽見蘇顏提到夏墨初,鍾凝的小拳頭不經意間已經攥了起來。
「是。」裴守成一聽樂了:「那下官放他進來?」
「放進來吧。」提起夏墨初,蘇顏覺得有些頭痛。
夏墨初都到了跟前兒,就是她不讓人放他進來,估摸著夏墨初也得想方設法的往這裡跑。與其讓他到處亂跑惹了禍,還不如她看在眼皮子底下。
裴守成離開不久,夏墨初就追上了蘇顏,他騎著馬,身後還跟著數十輛馬車,馬車上滿滿登登的全是麻袋。
許是路上被風沙吹的,夏墨初比在京城的時候黑了點,他騎馬追上了蘇顏,顯擺的一指自己身後的馬車:「我買的藥材。」
鍾凝立刻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好奇的在麻袋上戳來戳去:「都有什麼藥材?」
夏墨初一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幾家醫館裡有什麼藥材我都包了。」
「敗家!」鍾凝瞪了夏墨初一眼,可嘴上的笑容卻一直都沒收起來過。昨天她娘還說過藥材短缺這個事兒,現在夏墨初就拉回來了幾車的藥材,她能不樂嗎?
「多謝夏公子。」說話間蘇顏也下了馬車,看著車上的麻袋,蘇顏第一次覺得夏墨初也有點用。
夏墨初衝著蘇顏笑了一下,然後下馬直接從小廝的手裡拿過了一個錦盒走向了鍾凝:「鍾凝,我買藥材的時候看見了個鐲子挺好看的,順手買下來了,你看看能不能戴?」
鍾凝好奇的打開了錦盒看了一眼那個鐲子,隨即嫌棄的直皺眉:「你拿回去給你娘吧,我才不要!」
蘇顏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也湊上去看了一眼,只見那錦盒裡安靜的躺著一個帝王綠玻璃種翡翠貴妃鐲,雖然看著就價值連城,可是顏色實在不適合鍾凝這種年輕姑娘,怪不得鍾凝嫌棄成這樣。
「怎麼了?這不是挺好的?」夏墨初不樂意了,這是他祖母平時最寶貝的一個鐲子,他想方設法才從他祖母那兒要來的,鍾凝竟然還這麼嫌棄?
夏墨初看向蘇顏:「樂安縣主,你也覺得不好看?」
蘇顏搖了搖頭,不動聲色把鍾凝拉到了自己身邊。她現在肯定夏墨初肯定對鍾凝有點心思,不然一個男子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給女子送首飾?
鍾凝狐疑的看向夏墨初,她和蘇顏也有著同樣的疑問,可她大大咧咧慣了,直接就問出了口:「好端端的你給我送鐲子幹什麼?我師姐說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夏墨初下意識的否認道:「誰想給你送了?我就是路過恰巧看見了,你不要拉倒,想要小爺東西的姑娘都排出京城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總是動不動的就能想到鍾凝,來五金縣之前他聽說鍾凝也和蘇顏一起來了,便想著特意給鍾凝帶了件禮物。
要說動機,他是真的沒有。
「呸!臭不要臉!」鍾凝啐道。
這兩個人一湊到一起就能翻了天,蘇顏趕緊制止道:「你們兩個先別鬧了,凝兒,先把藥材運過去吧。」說完,蘇顏又對夏墨初道:「夏公子,疫區危險,你還是留在成安縣等我們吧。」
「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賑災的!」夏墨初一拍胸脯:「你們都能去,我一個男子漢怕什麼?走吧。」
說著,夏墨初一馬當先向前面跑去。
蘇顏也不知道該說他少年無畏還是缺心眼比較好,只能無奈的跟了上去,給了夏墨初一個新的口罩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