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雪衣著單薄的從厲王府出來,站在無名居門外生生凍了兩個多時辰,早凍得如同冰棍一般,如今入了暖閣,卻如同那冰棍化了,面頰通紅炙熱不說,一雙腿又疼又癢。
顧千雪入房間時,初煙卻不知去了何處,待顧千雪等了好一會,初煙才端著一隻托盤入內。
「將這個喝了。」初煙毫不客氣地將那溫熱的碗塞給了顧千雪,竟然是薑湯。
顧千雪笑眯眯的,「就知道你是個外冷內熱的好姑娘。」說著,低頭喝薑湯起來。
薑湯的味道不好,若有感冒藥,便是打死顧千雪也不會喝這個東西的!但在沒有特效藥的南樾國,若真是發燒感冒,搞不好要丟半條命出去,在命和味覺之間,顧千雪乖巧地選擇了前者。
將薑湯塞給顧千雪後,初煙便又轉身離開,當再次回來時,雙手捧著一隻木桶。
「這是?」顧千雪不解。
初煙未言語,而是蹲在顧千雪腳下,為其脫鞋。而那木桶中,則是放著泡著薑片的熱水。
顧千雪趕忙道,「不用你幫忙,喝完薑湯我自己來。」乖乖,她哪好意思讓人家幫忙洗腳?雖然身邊有貼身丫鬟,但最多也就讓丫鬟們打打洗臉水疊個被子,抱著一種提供就業崗位的想法,但洗腳,從來都是堅持自己洗的。
「你在門外站那麼久,是我的意思。」初煙卻冷冷道。
顧千雪這才明白過來,「初煙,我想其中定然有誤會……罷了,先給你講講我和厲王的事吧。」
在初煙的堅持下,最後顧千雪還是讓初煙幫忙燙了腳。
一雙白嫩的小腳凍得發紫,早已沒了知覺,若沒有有效的刺激和按摩,輕則生凍瘡難以走路、重則落下病根。
顧千雪為初煙講了万俟芸菲,又講了為万俟出主意勾引厲王,一直講到被秦妃等人誤會,以及,厲王的威脅。
初煙靜靜的聽著,低著頭,看不到其表情也不知其想法,但為顧千雪按摩的手卻逐漸溫柔起來。
當將所有講完,顧千雪長長舒了口氣,「這回你知道了吧?不是我不想澄清自己的清白,是若我真澄清了,怕是就不會清白了。」
「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初煙依舊低著頭,為顧千雪按摩完雙腳,而後取來一直瓷瓶,將帶著香氣的膏體慢慢擦在那雙如玉般白皙精緻的小腳上。而後,她抬起頭,臉上滿是認真,「這一次算我欠你的,以後定會還你。」
顧千雪噗嗤一笑,「別每一次都整得這般苦大深仇!我可不是那些高不可攀的貴人,身邊人一句話說錯了便要掉腦袋。在我這裡,說錯了做錯了都是很正常的,誤會澄清,大家還是好朋友。」頓了一下,那笑容變成了苦笑,「話說回來,即便是誤會也不怪你。別說你初煙姑娘,便是你們那料事如神的主子,怕是想破頭也猜不到厲王府這些鬧劇吧?」
初煙認真地端詳,而後疑惑道,「千雪郡主,為何發生這般大事,您依舊能笑得出來?」
顧千雪一愣,「大事,什麼大事?」
「……」初煙無語,「如今京城裡里外外都知您與厲王那不堪,難道您就絲毫不在意?」
「在意又能怎樣?」顧千雪將自己的腳收回來,卻不知初煙用了什麼法子,剛剛還癢痛難耐的雙腳,如此暖呼呼的還很舒服。「人這一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首先要反抗,反抗不成便調整心態當享受。」
「享受?」初煙不解。
顧千雪將腳插在被窩裡,一副滿足的表情,「說享受誇張一些,但還不是得努力活著?再說,名聲臭了就臭了唄,總比死要好吧?經歷了生死才知道,只要活著,便有希望。」
顧千雪雖沒真正死過,但她穿越了,與死而重生沒什麼區別。
若干年後再回憶,穿越前她在飛機上睡覺,醒來時就到了南樾國,也許,她死了吧……也許飛機失事還未等她感覺到,便已經魂歸西天了。
而初煙,卻是真真正正經歷過死亡過程之人,雖然最後被蘇凌霄救了,但死亡的記憶卻依舊曆歷在目。
「千雪郡主您說的對,只要活著,便有希望。」初煙慢慢道,「與死亡比起來,什麼名聲、什麼清譽,都不算什麼。」
顧千雪伸手拍了拍初煙的肩,「對吧,對吧,理解萬歲。」隨後又想到一個問題,「不過,蘇凌霄為什麼突然發病?為什麼他發病,你卻跑到厲王府去找我,這口氣卻好像是我將蘇凌霄氣病似得,中間有什麼誤會嗎?」
提到自己的主子,剛剛情緒轉好的初煙卻一下子面色陰沉起來,「千雪郡主,難道你感覺不到?」
顧千雪愣住,「感覺到什麼?」
初煙猶豫著要不要說,畢竟這些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測,若她猜錯了,少主會不會怪罪她?
顧千雪道,「喂,你說話別說一半,到底感覺到什麼?說啊。」
初煙最後心一橫,秉著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的心裡,「難道您沒發現,少主他……」初煙正要說,但瞬間又閉了嘴,「有人正向這邊匆匆趕來。」
顧千雪一愣,心想著,有內力真是好,仿佛開了雷達似得,一旦有人靠近立刻發出警告。
雖然心裡很好奇,但顧千雪還是耐著性子等了下去,只希望那人只是路過,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之後自己能繼續聽下去。
可惜,顧千雪的希望落空,那人速度極快,到了兩人門前便道,「初煙姑娘,主子急喚你過去。」是蘇掌柜的聲音。
「蘇凌霄醒了?」顧千雪焦急想起床,卻發現自己的鞋子已被初煙拿了去,無鞋可穿。
「好。」初煙對著門外的蘇掌柜答道,而後扭過頭來,「請千雪郡主稍等,奴婢去去就回。」說完,也不等顧千雪反應,直接大步出了房間。
「餵……初煙,你就是著急也不差這一句話的功夫吧?」顧千雪想阻攔,但初煙的腳程太快,如一陣煙雲似得消失在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