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曾經身中僵肢散毒的人惺惺相惜,秦妃剛想問裴氏的生活如何,但這話最後還是沒問出口,她現在自己這般悽慘,又哪好意思問別人?
裴氏卻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哦對了,我險些忘記,昨天宮中發生大事了!」
「什麼大事?」秦妃連忙問,只希望這大事與厲王有關。
裴氏看向周圍,而後謹慎地壓低聲音,「昨天下午,皇后不知哪來的雅興,將後宮嬪妃都叫去觀賞她舞鞭子,隨後皇后一個失手,將鞭子不慎摔到應妃的臉上,傷口又深又長,從額頭一直蔓延到下巴,我雖沒去看,但太醫說,怕是毀容了。」
秦妃一愣,下意識地看向窗外,那是百雲宮的方向,半晌沒說出話來。
裴氏狠狠道,「讓她背信棄義,活該!」
秦妃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只是少於主見罷了,」而後看向裴氏,「從前的我們,不也是如此?」
裴氏聽後也思忖片刻,而後嘆息地點了點頭,「經你這麼一說,想想也是這麼回事,那應薇宜聽話勤奮,為了第一才女的名頭怕是沒少遭罪,最後被賜婚給了厲王,厲王卻又不喜歡她。後來,與其說是她背叛了厲王,還不如說是應家,她從始至終都是應家的一枚棋子罷了。」
秦妃再次嘆息,「這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要麼是附屬品、要麼是棋子,稍微枉為便又名聲不好。」
一時間,沉靜的房間內滿是彼此的嘆息聲。
……
雖然宮凌渢和趙元帥反對,但顧千雪還是堅持服了可改變容貌的毒物。
她本來五官便立體,服了毒後,開始其貌不揚起來,還不如宮凌渢那種改變氣質。
然而顧千雪卻十分滿意這個容貌,有時美貌也是個負擔,在閒時還好,一旦有所圖時,最痛恨的便是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隨著時間的推移,元帥府的下人們也都習慣了府內多了趙爵爺的孫子趙子滄。
至於同時出現的一個其貌不揚的丫鬟,眾人更是未在意。
趙子滄住在離主院不遠的蒼狼院,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為此下人們暗暗鄙夷,認為這種沒教養的私生子便是私生子,給院子起個名字竟如同土匪窩一般,絲毫沒有詩意雅興。
與院名相同,趙子滄脾氣也是極為暴躁粗魯,經常對下人非打即罵,有一次還失手打死了兩個下人,只因為那兩個下人多看了他幾眼,他認為其對他不尊。
趙爵爺從前不待見趙思途是眾所周知,就將這「世子」晾在院子裡,從來不理會,然而誰能想到趙爵爺會無比疼愛縱容孫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隔代親?雖然世子毫無作為,但最起碼還算文明,相對來說,下人們還是更喜歡世子趙思途多一些。
蒼狼院。
靜悄悄。
因為趙子滄有事沒事的發脾氣,打罵下人,下人幹完活便跑了,沒人敢在院子裡停留。
安靜的房間內有兩人——宮凌渢和顧千雪。
外面寒風凌冽,但窗子卻閉而不嚴,屋子裡涼颼颼的滿是風。
通風良好是製造火藥的基本條件。
顧千雪小心將製成的火藥灌入一隻薄薄的陶瓷容器里,容器巴掌大,圓形。
灌入之後,將口封緊,就這樣做了五隻。
做完五隻後,神經繃緊的顧千雪這才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回能不能成功。」雖然知曉大概的配方,但實驗了三次,效果都一般,每一次實驗,顧千雪都要進行觀察,而後在配方上微調。
「一定會成功。」宮凌渢聲音帶著寵溺。
顧千雪失笑,「上次你就這麼說,上上次也是,可惜都沒成功。」
宮凌渢伸手幫她按摩雙肩,「下回還是讓我來製作吧。」
「不行,」千雪嚴厲道,「雖然之前的效果不太好,但這東西的威力你也看見了,我怕你粗手粗腳,還沒報仇先把自己報銷了。」
宮凌渢失笑,「好吧,那如今做好了,是不是可以交給我了?」低著頭,雙眸咄咄地盯著面前女子。
顧千雪看向他,少頃噗嗤一笑,「你真醜。」
宮凌渢笑意加深,「你永遠那麼美。」
千雪挑眉,「呵,何時學會諷刺人了?」從前的厲王一言不發,舉手就殺人;現在的趙子滄每次罵起人來像土匪一樣粗魯,卻從沒有過諷刺。
宮凌渢趕忙調整了表情,一本正經道,「冤枉!夫人在上,我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嘲諷夫人啊,別說我有一個膽,便有一萬個,我也不敢。」
顧千雪無奈地翻白眼,「好了好了,拿著東西,我們要出門了。」心底卻是甜滋滋的,雖然不知這恬淡的生活會維持多久。
兩人出了院子,宮凌渢又「變成」了粗魯的趙子滄,抱著一隻木箱子大搖大擺。
本來在後院不遠的地方,一群丫鬟們圍著竊竊私語不知在聊什麼,當看見大少爺來了,一時間慌張得不知是逃跑還是留下,逃吧?惹怒了大少爺,只怕抓來一頓毒打;若留下,如果大少爺心情不好,又是一頓毒打。
顧千雪看著這些丫鬟戰戰兢兢的模樣,只覺得現在的趙子滄好像比當年的厲王更可怕。
讓顧千雪意外的事出現了,卻見宮凌渢走到丫鬟跟前,狠狠瞪了一眼,隨後向地上吐了口口水,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離開。
顧千雪驚呆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這種行為便是打死她,她也想像不到是宮凌渢干出的。
從前的他雖然肅殺,但總的來說卻是優雅的。
出了後院,上了馬車,宮凌渢駕車,向城郊而去。
半個時辰後,車停了。
宮凌渢撩了車簾,柔聲道,「到了,千雪你在想什麼?」
顧千雪撐著手臂,目光呆滯,「還在震驚中無法清醒。」
「哪裡震驚?」
「你臨出門前吐口水……你怎麼向丫鬟吐口水?」
宮凌渢以為顧千雪生氣了,面色焦急,「千雪你聽我解釋,我沒別的意思,當時滿心思都在想著怎麼讓自己更討人厭,怎麼更粗魯,我記得當初兵營里有人隨口吐痰很沒教養,我也想吐痰,但卻沒痰可吐,最後只能吐了口水……千雪你別誤會,我真不是調戲那些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