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6,無盡悔恨卻晚矣

  正是上午,雖是秋季,但陽光明媚。

  院子裡滿是落葉無人打掃,房間裡的地上申嬤嬤已經打掃了,桌也擦了,但窗上和擺設上滿是灰塵無人清理,申嬤嬤身子不好,也是干不動了。

  四個宮女拿了馬扎坐在宮門外,不咸不淡地聊著。

  「哎呀,你們說,厲王到底是死是活啊?」一名宮女道。

  另一宮女撇了一眼宮內,冷笑著,「肯定是死了唄,這麼長時間還沒消息,再者說了,厲王便是活著能怎麼著?回來也是個死,誰讓他和血月樓勾結呢。那血月樓啊,殘忍得很,竟把万俟山莊幾百口人都屠了,嘖嘖。」

  「所以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厲王這是報應,你們想想,血月樓屠了万俟山莊,厲王卻假惺惺的收留万俟家的大小姐,而實際上厲王和血月樓是一夥的,說明什麼?說明屠殺万俟山莊就是的厲王。」

  申嬤嬤氣得渾身發抖,「閉嘴!」說著,就要衝出去與她們拼命,卻被秦妃拉住。

  秦妃苦笑道,「申嬤嬤,算了……算了,她們也不是第一回說,由她們去吧,你最近風寒,一定要好好養養。」

  申嬤嬤的聲音不小,門外宮女們都聽見了,但只是冷冷瞪了一眼,有恃無恐,「喂,你們聽說過凌遲嗎?皇上將厲王身邊的老閹人凌遲了,那可是千刀萬剮啊,真解恨!」

  「是啊,聽說刮完了肉還沒死,老閹人還罵呢,哈哈。」

  秦妃想到自己身旁的忠僕,也是憤怒地要衝出去拼命,這回卻成了申嬤嬤拽著秦妃。

  「可憐的應家大小姐,為皇上搜羅厲王證據潛入厲王府,應家大小姐可是天下第一才女呢。」

  「可不?當初某妃可是將人家當成親生閨女似得,真是眼瞎啊。」說著,眾宮女看向宮內的方向,大聲地笑著。

  秦妃跌坐在椅上,雙眼緩緩閉上,面色蒼白。「為什麼會如此……為什麼會如此……難道當初我答應應家賜婚是個錯誤嗎?」

  申嬤嬤抱住顫抖的秦妃,低聲安慰道,「娘娘別自責了,一切與娘娘無關,皇上想治罪王爺,即便沒有應薇宜也會找到別的藉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申嬤嬤你說,渢兒他……他還活著嗎?」秦妃的聲音竟帶了祈求。

  申嬤嬤眼神閃了閃,嘴唇抖了抖,最後還是說了違心話,「活著,王爺一定還活著,所以咱們要照顧好自己,待王爺來救我們,我們一定要撐住。」

  秦妃狠狠點頭,雖然心底也是不信的。

  這個時候,門外有一名宮裝女子在一個丫鬟的服侍下進了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后的妹妹、柔妃的母親——誥命夫人裴玉蕊,裴氏。

  裴氏見到這情景便猜出幾分,心中憤怒卻也不能說出什麼。

  四名宮女知曉裴氏的身份,也不敢太過衝撞,先不說其身份尊貴,只說每次裴氏來,都賞她們不少銀錢。

  裴氏皮笑肉不笑道,「呦,幾位姐兒真是拿著本夫人的銀子,不干人事兒,如此看來,本夫人本準備好的銀錢也不用多此一舉的掏出來了。」說著,就向宮內走。

  四名宮女嚇壞了,要知道,她們平日裡就沒什麼撈賞錢的途徑,連忙賠禮道歉。

  「是夫人來了。」申嬤嬤立刻迎了出去。

  因為裴氏自薛旭峰後便一直未嫁人,叫小姐吧,她年紀還老了;叫夫人吧,她還單身;直接叫裴氏,又覺不禮貌,於是大家便不約而同地稱其為夫人,並未掛姓氏。

  「是啊,秦妃娘娘的情況如何?」裴氏問道。

  秦妃緩步迎了上來,道,「勞夫人掛念,我一切安好。」

  四個宮女依舊求饒著,最後裴氏無奈,對丫鬟使了眼色,丫鬟立刻掏出準備好的荷包送了過去。

  裴氏自然滿肚子火,卻也不敢發,如果她發了火,回頭吃虧受氣的還是秦妃。

  裴氏嘆了口氣,對幾個宮女道,「你們年紀還小,經歷之事少,只知道攀高踩低,這樣下去以後只怕要走彎路,」聲音頓了一下,「就好像當年的我一樣。」

  四名宮女一愣,看向裴氏。

  裴氏也懶得和一群刁奴掏心窩子說這些話,「罷了罷了,你們且記住,以後對秦妃娘娘好一些,只要你們恭敬,回頭我這裡還有好處,若你們不恭敬,下回我也不來了,眼不見為淨。」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四宮女連忙道,「是,夫人您放心,以後奴婢一定好生伺候。」

  裴氏看了一眼滿院子裡的落葉,只覺得整個永賢宮都淒悽慘慘,沒一點活氣。「彩桃,你帶著她們將院子收拾了。」對丫鬟道。

  丫鬟恭敬回答,「是,夫人。」

  裴氏入了宮內,將門關上,宮女丫鬟則是打掃庭院。

  裴氏扶著秦妃入了內室,看著秦妃髮根的白髮,幽幽嘆了口氣,「娘娘,不是妾身說您,咱們可都是熬過僵肢散毒的人,天大的痛苦都熬過來了,怎麼還被幾個宮女嚇到?」

  秦妃失笑,「夫人真是說笑,你看我像與那幾個刁奴鬥氣之人嗎?我……是擔心渢兒和千雪。」

  提到顧千雪,裴氏也嘆了口氣,「那孩子也不容易。」

  秦妃嘆了口氣,「最對不住她的就是我,當初她想盡辦法為我解毒,她想要什麼,我一直知曉,但……卻因為自己的私心一直縱容先皇,我那時腦子真是蒙了油,只想著渢兒……哎,最終,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我一次次地想,如果當初皇上要賜婚,我想盡辦法的阻撓,其結果會不會大不一樣。」說著,眼圈一紅,再次哭了出來。

  裴氏也是哽咽,「我不也是?從前在顧家,我便極力敗壞她的聲譽,阻撓她與太子的姻緣,後來……哎,我也沒想到最後救我的竟然是她。那僵肢散真是好陰狠的毒,不能動不能說話,生生的看人白眼臉色,心中除了絕望便只有絕望。」

  是啊,裴氏自然是絕望的。

  為何?因在其中毒時,連她親生女兒都拋棄她了,最早中毒時裴千柔還來看望她,每次來也只是大罵哭訴,後來自從與太子定了婚事,便再沒出現過。

  雖知曉久病床前無孝子,但真正經歷後才知,那滋味真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