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4,就讓血月樓這麼消亡吧

  宮凌渢靜靜躺在虎皮上,目光悠遠地盯著棚頂,「這小棚搭建得極為巧妙。」讚揚道。

  顧千雪躺在枯草上,枕著自己手臂,笑道,「從前在一個節目上看的,卻沒想到用上了。」

  兩人再次沉默。

  過了好一會,顧千雪去添火堆,而後又回了來,「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聽你的。」宮凌渢道。

  顧千雪失笑,「聽我的?我能有什麼好的主意?如果聽我的,那我們就這樣在山上當野人吧。」

  「好。」

  「……」

  顧千雪吃了一驚,驚訝地看了過去,「你……說什麼?」

  宮凌渢依舊靜靜看著棚頂,「我的傷你不用擔心,只要我勤加練功早晚會康復,這傷不算重,當年更重的傷我也撐過來了。如果我們回南樾只怕麻煩眾多,太子野心越來越盛,父皇希望我與他正式抗衡。我對皇位本就沒什麼興趣,何談抗衡?從前為父皇做那麼多見不得光之事,早已回報了他的生育之恩,我問心無愧,沒必要再回去當他的劊子手和工具。」

  顧千雪眼神閃了閃,想說什麼,卻最終未說出來。

  「我不是逃避,我不怕太子,但若要回南樾與太子抗衡便少不得要拉攏臣子,雖然有你在,趙元帥支持自不用說,但應家……父皇定不會讓我放棄應家的勢力,然而我不想接受除你以外任何一個女人,哪怕是有名無實也不行。」說著,深深嘆了口氣,「回了南樾國,我們便有許多迫不得已之事,每次想起便心煩意亂,如今轉念一想,便是在山上當野人也好。」

  顧千雪也隨著嘆了口氣,「我倒沒什麼後顧之憂,母親有父親照顧,外公外婆如今應也是重聚,但你呢?秦妃娘娘怎麼辦?」

  提到母妃,宮凌渢面色沉了一下,而後緩緩閉上眼,「我也不知。」

  顧千雪苦笑,她能捨棄趙氏等人,到底還是因沒靈魂深處的血緣關係,情意歸情意,與血濃於水不同。但宮凌渢卻不行。

  就在顧千雪決定離開,讓宮凌渢好生休息時,他卻又道,「她在宮中,我放心。從前的我為了他們活著,今後的我只想為自己活。」

  顧千雪吃驚地看著他。

  宮凌渢垂下眼,看向她,輕笑道,「怎麼,不願與我在一起?」

  顧千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呢?」

  他幽黑的眸子裡滿是痴迷,「你怎麼認出我的?」

  認出,自然是認出「陸危樓」就是他。

  顧千雪笑道,「當初你怎麼認出在這軀體裡的不是我,我便如何認出你,」聲音頓了一下,面露愧疚,「說真的,我實在後知後覺,當初怎麼就完全沒想到是你呢?如果我早早知道陸危樓就是你,如果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邊,我真的不會……」

  「過去的事便過去好嗎?」他輕聲打斷道,「這世間之事,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沒有那麼多『如果』,發生了就發生了,讓它過去就是了。」

  顧千雪眼神閃了閃,「你真的……選擇不回去了?」這正是她心底的願望,雖然她未說出來。

  「真的。」他聲音堅定。

  強烈的驚喜從心底涌了上來,「謝謝你。」她鼻尖一酸,縱使知道他身上有傷,依舊忍不住輕輕伏在他胸前。

  他輕笑,「傻瓜,這有什麼謝的?實際上我應對你說『對不起』才是,如果當初不是我……」

  「你不是剛剛說,過去的事便過去嗎?你自己又為何提從前之事?」這一次,換成了顧千雪打斷。

  宮凌渢一愣,隨後笑道,「是啊,不提了,以後我們都不提了,就在山上快快樂樂的當野人罷。」

  葉琉璃的雙手撐著下巴,趴在地上,「老虎皮是不是很舒服?回頭我們多打一些老虎和狼,剝皮做衣服、做被子,好嗎?」

  宮凌渢順著她的思路,很認真的思索,「如何縫製?下山買針線?」

  「不不,可以用獸骨打磨成骨針,」而後想了想,「不對,用野雞的骨骼打磨更好,禽類的骨骼比獸類更鋒利。」

  宮凌渢失笑,「都聽你的,回頭等我的傷好了,一天給你殺一隻老虎。」

  顧千雪無奈,「你想把這山上的老虎都滅絕了?」

  宮凌渢想了想,「要不然我們馴幾隻狼來做看門犬吧。」

  顧千雪只覺得他越扯越遠了,「不用狼做看門犬,可以把房子建在樹上。」

  「建樹上?好方法。」他的口氣好像打開新世界大門一樣。

  「我們得找一些容器吧,否則以後天天吃肉,對腸胃不好,」顧千雪很認真的策劃,「難道一定要下山弄些日常用品?」

  「不用,我們可以自己燒制,這件事交給我,我來做。」

  「誒?你竟然會燒制瓷器?」

  宮凌渢勾唇,雙眸淡淡暖暖,看著她,「已十幾年沒燒過了,那還是我兒時跟著宮中的太監學的,那太監說他家族做陶瓷生意,我們便從御花園挖紅土,跑到御膳房的爐灶里燒,雖然不若貢品陶瓷那般美觀耐用,但到底也是個容器。」

  顧千雪突然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他問。

  「想起了我兒時看的一部書《魯賓遜漂流記》。」

  「很怪的名字,講的什麼?」

  「講的是一個人在海上遭遇風浪,隨後到了一個荒島,在荒島上生存。」

  宮凌渢挑眉,「倒和我們現在有幾分相似。」

  「水怎麼解決?」宮凌渢問。

  「現在有雪,待春秋和夏季,距離這裡步行一個時辰有條瀑布,那裡應該有水……呃……或者說,山上搞不好有泉水,我們可以找找。」當提到那瀑布時,顧千雪卻突然想到山對岸人的對話,「有件事……你聽了……也許會不高興。」

  「何事?」

  顧千雪深吸一口氣,最終道,「絕殤他們……都死了。」

  一時間,氣氛凝滯。

  宮凌渢本溫暖的眸子,再次蒙上一層霜。

  他定定地看向棚頂,好半晌未說話。

  壓抑的氣氛讓顧千雪難受,就在她想著離開讓他靜一靜時,卻聽他說,「這樣也好,就讓血月樓這麼消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