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3,天下沒一個開心人

  安塔娜吃驚,什麼叫她不是「她」?

  然而她再嘗試著問,厲王卻如同未聽見一般,不再回答。

  馬車就這麼一路行到了厲王府。

  車夫撂下車凳,一旁君安翻身下馬,道,「王府到了,請王爺、王妃下馬車。」

  世上之事便是這般無常,從前顧千雪在時,君安一股子的桀驁不馴,恨不得將顧千雪鄙夷到塵埃;如今顧千雪離開,似是而非,不知情的君安卻無比尊敬起來。

  厲王率先下馬車,站在馬車外,「下來吧。」卻未伸手相扶。

  安塔娜下了馬車,小心翼翼。

  她失了太子,絕不能失去厲王。

  聞訊趕來的邵公公上前,「王爺您回來了。」

  當邵公公見到安塔娜時,幽幽嘆了口氣,但立刻撐出了假笑,「奴才見過王妃娘娘,娘娘吉祥。」

  就在安塔娜猶豫著如何回答時,厲王撇了一眼,「走。」說著,大步便向大門而去。

  一眾人入了王府,走了不遠卻見一名端莊清雅的年輕女子在一群丫鬟嬤嬤的簇擁下前來,靠近後盈盈下拜,「臣妾見過王爺,臣妾見過王妃。」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應薇宜、應側妃。

  厲王眉頭微皺,「不是說過沒別的事,少出你的院子嗎?」

  自從厲王和王妃和離後,本就生人莫近的厲王更變本加厲,只因為見到應薇宜一眼便下令將其半禁足,嚇得應薇宜不敢出院子。如今聽說千雪郡主回來,想著趁著王爺心情好露個臉,看王爺會不會回心轉意,誰知道今日的厲王好像心情更糟糕。

  邵公公見到應薇宜後再次深深嘆了口氣。

  厲王帶著安塔娜已離開,應薇宜卻失魂落魄,連邵公公都看不下去了。

  「應側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應薇宜蒼白的面色擠出了一抹苦笑,「好,邵公公這邊請。」

  兩人到了一旁。

  邵公公道,「應側妃,做奴才的本不應這般說,但王爺的心思您也看懂了,他心中除了千雪郡主根本容不得第二個人。應側妃是個好姑娘,出身書香門第,便是離開王府也有不少才子追逐,何苦在厲王府蹉跎歲月呢?」

  應薇宜垂下眼,淚水垂下,「不瞞公公說,剛入府時,我是恨的,但如今卻已淡然,王爺心中確實沒有……或者就如您所說,容不得第二人,我也想學王妃那般和離,但家中……他們……他們不允許。」

  可以說今日的應家已不是往日的應家,其被牽連到一樁結黨營私的大案里,加之應妃曾在宮中所為,皇上記恨與心。

  當初應薇宜嫁入厲王府便也擺明了應家的姿態,按照道理,這個時候厲王出面也能救下應家,然而厲王卻視而不見,應家一派便被接連打擊。

  邵公公也很急,他私心裡希望王爺能寵幸應側妃,可以說如今王爺對應家伸出援手,應家自然感激涕零。應家雖也有自己的狼子野心,但只要防備一些,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可惜,王爺根本不理會。

  邵公公勸了幾回,最終不了了之。

  應薇宜一方面得不到婚姻的幸福、得不到夫君的庇護,另一方面眼看著家族衰落,而家人卻死活不肯同意她和離,可謂痛苦不堪。當年清高出塵的第一才女如今竟形銷骨立,令人惋惜。

  看著應薇宜的背影,邵公公連連嘆息,心中抱怨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千雪郡主人鬼不分、下落不明,厲王不顧一切的找尋千雪郡主,應側妃又失魂落魄、一無所得,好像全天下就沒個開心的人。

  邵公公越想越愁,最後也只能向一個宅院而去,其背影哪還有從前的風風火火,卻有了老態龍鍾之象。

  ……

  厲王府因人丁單薄,閒置的院子很多,其中一個院子如今下榻一名貴客,也因為這名貴客,這院子被命名為兩儀居。

  下榻在兩儀居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宵真人。

  白宵真人帶著幾名親信弟子一直耐心等待,法器、法台早就準備好了,只等某人一到,立刻開壇作法。

  白宵真人咬著後槽牙暗暗發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召來個魂兒,師父做到的、師父的師父做到的,他也要做到!

  他一定要在臨死之前拉著自己的徒子徒孫說,當年為師怎麼怎麼的招魂、怎麼怎麼的擺設法台,想想都很風光得意。

  院外伺候的下人見厲王等人,立刻見禮,「奴才見過王爺,」當看見安塔娜時也驚了一下,趕忙補上,「見過王妃娘娘。」

  安塔娜立刻端出王妃的架勢,認認真真地回道,「免禮。」然而同時,厲王已沒了蹤影。

  房內等得鬧心的白宵真人聽見房外下人說厲王和厲王妃回來了,趕忙扔了一把瓜子沖了出去。

  別看白宵真人年紀大了,但手腳極其利落,眨眼之間便整理好了衣襟拿好了浮塵,當走出房門來到院子時,陽光照耀之下只覺飄飄仙人老者。「貧道見過王爺,這位想必就是王妃娘娘吧。」說著,一雙清澈犀利的目光,看向安塔娜。

  安塔娜欲言又止。

  白宵真人淡淡一笑,「王妃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安塔娜指了指白宵真人的嘴,「道長,您鬍子上掛了個瓜子皮。」

  白宵真人趕忙回頭抓鬍子,把瓜子皮弄掉,回過身來依舊淡然得仙風道骨,「無量天尊。」

  周圍下人心中暗忖——白宵真人果然是高人,臉皮也這麼厚。

  這小插曲並未引起厲王的注意,「不知道長可準備好,何時能夠開壇?」

  白宵真人道,「不急,貧道先來看看。」

  而後,白宵真人的弟子便將王府下人都趕了出去,還將院門關上。偌大的院子,便只有白宵真人與弟子,還有厲王、邵公公和安塔娜。

  天氣寒冷,安塔娜不知是在馬車中著涼還是怎樣,只覺渾身抖得厲害。

  白宵真人先是問了安塔娜生辰八字,安塔娜自然不知,最後還是厲王說出。

  將生辰八字寫在紙上,隨後疊好念咒用火燒,將灰燼放於水中製成符水。

  白宵真人的手一揚,將符水灑在安塔娜身上,安塔娜本就冷,被冷冷的符水一澆更是凍得打哆嗦,眼前猛地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