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雪沒想到,貿然前來竟欣賞到這麼一副唯美畫面,突然想到從前的職業經常被人喚做白衣天使,但如今看來,白衣天使的明明應是眼前這位。
「蘇公子,既然你算到我因為厲王來找你,那你能算出,我具體來找你有什麼事嗎?」顧千雪仰著頭,如同膜拜神祇一般,與其說話。
蘇凌霄慢慢合上手中書籍,低頭淡淡笑著,「在下只是凡夫俗子,又如何能知顧小姐在想什麼呢?」而後聲音頓了下,垂著的睫毛微微動了下,「不過我猜,是在厲王手下僥倖逃生,突然對未來迷茫了吧。」
「……」顧千雪無語,這叫猜不出來?分明猜得很準。
顧千雪一時間有些氣餒,瑰麗的眸子一轉,又道,「蘇公子,你看我這一身打扮如何?」說著,揚著手,原地轉了一圈,好像穿了什麼漂亮裙子,在人面前炫耀。
蘇凌霄笑著點了下頭,「極為別致。」
「……」這男人的嘴,准能把母豬忽悠到樹上。「那你知道,為何我穿得如此別致嗎?」
「應是在意外人的眼光吧,」蘇凌霄想都不想,輕聲道,「畢竟,顧小姐從前的行為作風,不拘一格。」
「……」顧千雪突然認為老天有眼,快點讓這個男人去死吧,不然就憑這男人的一張巧嘴,什么女人忽悠不到手?分明是情聖。
蘇掌柜忍不住笑了兩聲,「少主、顧小姐,你們慢慢聊,小人先告退了。」
蘇凌霄頷首,蘇掌柜便悄聲退了下去。
顧千雪見蘇凌霄那半死不拉活的模樣,還坐得那麼高,真怕他白眼一翻,暈倒摔下來。「喂,你能下來嗎,用不用我扶你?」說著,快步走到那架子之上。
蘇凌霄笑笑,「讓顧小姐費心了。」說著,伸手碰了下右側的一個按鈕,只聽卡巴卡巴幾聲,蘇凌霄的身子未動,竟從架子上下了來,原來他竟坐在一個木板上,而木板受機關控制。
顧千雪挑眉一笑,「呦,這東西好。」
雖覺得精巧,但對於一個見過飛機大炮潛水艇的現代人來說,這麼一個小玩意,還不值得她跑去研究。
蘇凌霄站起來,走了幾步,卻又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想來體力依舊不支。
顧千雪眯著眼,毫不客氣地拽起他的手腕診脈,隨後,眉頭忍不住一皺,「病情絲毫沒有進展,脈象細弱,看來這幾日根本沒練習。」
蘇凌霄道,「這幾日天氣轉涼,在下身子有些不適。」
顧千雪輕輕放下他的手腕,而後雙手拍了拍,好似嫌棄一般。「這些理由別和我說,回頭和閻王說。那閻王佬問你,蘇凌霄啊,你明明還有陽壽若干,為何早早下來地府?你便可回答:懶啊,在下懶的鍛鍊,所以就提早跑來報導。」
顧千雪演繹得繪聲繪色,一會模仿陰森的閻王,一會又模仿蘇凌霄那輕飄的語調。
當想到閻王時,不由得聯想到了厲王,頓時胸口疼,咬牙切齒。
蘇凌霄先是愣了下,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別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顧千雪挑眉,臉上滿是譏諷。
但蘇凌霄卻完全不在意,依舊笑著,仿佛好久都未如此痛快地笑一場,平日裡掛在面頰上的,根本不是笑意而是面具一般。「好,顧小姐請講。」
顧千雪冷哼一聲,「隨後,閻王說了:蘇小兒,既然你到了地府,轉眼就要輪迴,鑑於你上一世行徑所為,下一世投胎的對象,本尊已為你安排好了。」說完,便停下不說,吊著胃口。
蘇凌霄終於忍不住提問,「下一世投胎的對象,是何人?」
「想知道?」顧千雪邪笑一下。
蘇凌霄點頭,「想知道。」
「蘇公子不是能猜嗎?您倒是猜啊。」顧千雪的笑容加深。
蘇凌霄狀似為難的搖頭,「猜不到。」
顧千雪道,「那物不是別的,正是豬!」
「豬!?」蘇凌霄笑容一僵,畢竟,將人比豬,可算謾罵,難道顧千雪的意思是罵他蠢?
「是啊,只有豬才那麼懶,不肯鍛鍊,你不當豬,又當什麼?」說完,顧千雪這才想起,現在是在南樾國而非中國,在現代,互相說是豬非但不是侮辱還是暱稱,閨蜜之間,少不得親昵地以豬相稱。
但南越國與中國古代相似,民風保守,只有罵人才罵幾句豬玀。
顧千雪趕忙去看蘇凌霄,祈禱他別生氣,絞盡腦汁地想如何解釋她脫口而出的玩笑。
卻沒想到,蘇凌霄再次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這個比喻好,懶惰是豬,在下受教了,以後在也不敢懶惰而不去練習了。」隨後,笑容消失,卻開始若有所思起來。
「其實當豬,又有什麼不好?生時,有人悉心伺候著吃喝,死時,有人給它個痛快。而人呢?活著時為種種而奮鬥,死時卻又有許多牽掛。」
顧千雪聞言,也贊同的點頭,「是啊,金錢地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卻要為之奮鬥一生,待得到了想要的,正欲享受,卻壽命將盡、一命嗚呼。最累的是人,最享福的是豬。」
其實顧千雪沒說的是,在古代死上一次還算輕鬆,若將人放到現代,死都死不起!
先不說一場大病傾家蕩產,一輩子的積蓄蕩然無存,只說便是有錢治病,病人躺在床上插著管子,今日這一刀明日那一刀,過幾日再化療,只為爭取多活那麼幾年,甚至幾天,多麼不值。
外人不知,但她做醫生的卻知道,病人一旦進入ICU,那便是活遭罪,不僅是對生命的一個考驗,更是對人求生意志的考驗。
相比之下,豬卻幸福許多,就那麼一刀,清清白白來,輕輕鬆鬆去。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迷茫了,我現在都不知活著有什麼樂趣。」顧千雪無奈地笑笑,「今日差點被厲王一掌拍死,我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說著,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
蘇凌霄未說話,只側著頭,靜靜聆聽。
顧千雪再也忍不住憤怒,她面目猙獰,本被塗黑的皮膚如凶神惡煞,「為什麼他可以隨意拿捏我的生死,為什麼我沒有能力反抗?我甘心,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