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院。
大清早,万俟芸菲便帶著靜抒前來請安,雖未過門,但那架勢,卻好似妾室伺候一家主母一般。
應薇宜本討厭万俟芸菲,但與顧千雪和丁香院那六個比,万俟芸菲還算識趣一點。
「妾身給應妃娘娘請安。」万俟芸菲一襲鵝蛋的百褶如意月裙,腳上穿一雙軟底珍珠繡鞋,頭頂斜插著一支銀鍍金穿珠點翠花簪,一派貴妾的模樣。
知道的,知曉万俟姑娘還未過門,不知道的,卻以為她已是厲王的姨娘了。
應薇宜也點了點頭,
万俟芸菲喜滋滋的坐下,而後立刻殷勤道,「應妃娘娘,如今入了秋,屋兒里特別涼,妾身特別讓人買了些金絲炭,這種炭火燒起來既沒煙味還有一股香氣,特意包來送給娘娘。」
應薇宜畢竟還是側妃,然而万俟芸菲一口一個應妃娘娘,卻好似其已是正妃一般。
万俟芸菲這般殷勤,應薇宜非但不覺親切,反倒十分厭惡,只是未表現出來罷了,「難得你有孝心。」
万俟芸菲忙道,「不難得,不難得,以後芸菲會一直孝敬娘娘的。」
應薇宜擠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劉嬤嬤,將今兒早宮中賞下來的點心給万俟姑娘送去一些。」
「是,娘娘。」劉嬤嬤恭敬回道,而後吩咐小丫鬟去辦。
劉嬤嬤將丫鬟們遣了出去,鏤空瑞獸香爐已點燃,屋外寒風冷烈,屋內卻溫暖如春。
万俟芸菲見沒人,便道,「聽說昨夜王爺回來了,如今那賤人不在王府,豈不就是娘娘的天下?」
應薇宜的笑容僵在臉上,「無論誰在誰走,這王府都是王爺的。」不冷不熱的刺了回去。
万俟芸菲是聽不懂的,「王府自然是王爺的,但俗話說男主外女主內,說王府是娘娘的也不為過。」她這麼說自有目的,卻見應薇宜不接話,直著急,便對身側的靜抒直擠眼睛。
靜抒無奈,只能道,「還請娘娘做主,丁香園那幾個,整日的鬧呢。」
万俟芸菲想要什麼,應薇宜豈會不知?然而現在還有求於她,只能按著性子忍著,「鬧就鬧吧,只要顧千雪不回來,她們又有多大辣氣?」而後語調一轉,「京中的風聲如何?」
万俟芸菲立刻喜洋洋道,「娘娘放心,我辦得極好,不僅讓那些老婆子放風聲說顧千雪和那凌霄公子私奔,還說放了其他風聲,想來顧千雪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應薇宜一愣,徹底收了笑容,「你說什麼?還放了其他風聲?其他什麼風聲?」
靜抒意識到事情不好,暗暗用手捅万俟芸菲的胳膊,但後者卻未發覺,「各種各樣,例如顧千雪不守婦道,例如打罵奴僕,例如說狐狸精轉世。」
「等等!」應薇宜突然叫住她,「你說什麼?狐狸精轉世?」臉白了一下。
万俟芸菲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無辜,「是啊。」
饒是出身書香門第的應薇宜也翻了個白眼,「行了,我累了,你們出去吧。」伸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万俟芸菲急了,「應妃娘娘,那我的婚事什麼辦?」因為著急,竟一不小心說了出來。
應薇宜靠著強大的自控力和良好的教養才沒罵出口,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下去吧。」
「好,妾身全靠應妃娘娘了。」說完,恭敬的行禮,之後才離開。
出了房間,一眾人向回走,靜抒終還是忍不住道,「小姐,剛剛娘娘是不是生氣了?」
万俟芸菲雖然天真,但也能看出臉色,「哼,這些官家女子就是矯情,有事沒事的就生氣,我都不知道她生哪門子的氣。」
「……」靜抒很想說,万俟芸菲在讓人宣傳謠言時就不應該傳言顧千雪是狐狸精,白白降低了謠言的可信度,然而万俟芸菲死活不聽,她無奈,只能順其意。如今應側妃生氣,怕也因為這件事吧。
然而靜抒什麼都沒說,她早已不是万俟芸菲的丫鬟了,而是厲王的眼線。
眾人剛回絲雨閣,万俟芸菲正在幻想如何嫁入王府成為貴人,卻聽門外有嘈雜,緊接著是有嬤嬤和靜抒說了什麼,靜抒面色蒼白,好似見了鬼。
「靜抒,發生了何事?」万俟芸菲問道。
靜抒趕忙壓下恐懼,硬擠出了一抹笑容,「回小姐,是三少爺回來了。」
「三少爺?」万俟芸菲一時間還沒緩過神來,但隨後才想起,「三哥?是三哥?」
靜抒點頭,「對,就是山莊三少爺。」
万俟芸菲怔住好半天,才一聲尖叫的大哭起來,「三哥在哪?快帶我去!」
靜抒道,「在前廳,因為三少爺是男子不能進入王府內室,便在外室的正廳。」
「快,我要去見我三哥!」說著,連衣服都沒換,就沖了出去。
……
薇院。
万俟芸菲走之後,應薇宜越想越氣,「這扶不上牆的爛泥,真是氣死我了!」
劉嬤嬤也是氣得老臉發青,「可不是嗎?好容易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誰知道竟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白痴給攪了。」
應薇宜揉著自己發疼的太陽穴,「說來說去也是我的錯,明知道這人是個不長腦子的的,還將任務交給她。」一低頭,正好見到門旁放著一個木箱子,「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劉嬤嬤鄙夷地看向那木箱一眼,「是万俟芸菲拿來的金絲炭。這人真可笑,天下最好的東西都在宮中,她還真以為人人都像她似得沒見過世面,弄個破炭也送來?」
應薇宜更是頭疼,「嬤嬤將炭都帶回去吧。」
「奴婢多謝應妃娘娘。」劉嬤嬤立刻答應了,這麼好的炭火,她是不捨得燒的,回頭就找地方賣了換錢去。
少頃,劉嬤嬤好奇道,「娘娘,難道真要將這粗陋的江湖女子收入王府嗎?」
應薇宜將手放了下來,幽幽白了一眼,「自然,不收幾個粗陋的江湖女子,難道收一堆知書達理、才貌雙全的官家女子?」
劉嬤嬤立刻心領神會,「是,奴婢知曉了。」
箇中道理,心若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