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施然走下了馬車。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雖說在鏡城和泗南的時候,都已經受到過這種待遇了。
沒想到在京城居然也一樣。
在一段時間的鴉雀無聲之後,周圍開始有了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居然真的是她!」
「她居然真的沒死!難道之前傳回來的都是假消息嗎?」
「怎麼可能,當時消息可是從灤南那邊,落馬鎮傳過來的,說當時都看到她屍首了!」
「就是!而且這些年不是還傳聞,有個背著一副棺木帶著孩子的瘋子麼?那棺木里……」
「她可真是……夠邪門的啊。」
卓施然淡淡掃了一圈眾人。原本才剛起的一些竊竊私語聲,又頓時鴉雀無聲了下來。
卓施然的目光落在了為首那位,一身黑金龍紋衣袍的男人身上。
司空獻走了上來,沒有說話,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卓施然一遍。
然後長長鬆了一口氣。
「施然。」司空獻聲音里有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慶幸,「還好你沒事。」
卓施然沒有說話,只看著他。
司空獻馬上說道,「你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回來了就好,說不定京城有更多你熟悉的地方,能讓你更快憶起過往。」
「多謝。」卓施然點頭,想了想,又補充了個稱呼,「攝政王……」
忖了忖,又接上了一個後綴,「……殿下。」
司空獻看著她輕皺起來的眉頭,彎眸笑了,「無妨,直接叫我名字也行。」
卓施然沒做聲,眉心輕皺著,就算沒有什麼記憶也很清楚這不合適。
想到了之前聽聞的消息,卓施然看向了他。
「我來之前,聽聞陛下身體不太好了。」卓施然直接提起這句。
沒有絲毫遮掩,就在所有人面前。
她也沒怎麼刻意壓低聲音,所以離得近的人都能聽到。
都很驚訝,這種事情,可不能隨隨便便就在大庭廣眾說出來!
眾人都看著司空獻臉上的表情,想看攝政王殿下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誰知道,司空獻臉上沒有什麼太多表情,他對卓施然點了點頭,「是不太好了。」
「那你要我……」卓施然正準備說,但覺得不太合適。
便沒再多說,只準備先進城去。
就在這時,一匹駿馬從後頭上來了,到了前頭。
馬背上的男人跳了下來。
就封家世子這張臉,就和卓施然那張臉一樣,無論任何時候,都能讓人驚艷。
先前卓施然站在攝政王跟前的時候,還會讓人覺得頗有幾分郎才女貌。
但此刻封炎上來了,仿佛一瞬間就能讓人顛覆先前的想法,覺得此刻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封炎準備跟著卓施然一起進城回去。
但卓施然走出去兩步,又停住了,她側目對封炎說道,「剛才我就想說了,左手邊那位,一直淒淒切切看著你,又怨怨憎憎看著我的。」
封炎順著她所說,看了過去,就看到了言倚靈。
封炎眉心擰了擰。
司空獻在旁邊,他對施然和封炎的事情,早就有所耳聞,也知道他們之間生死都難阻隔的關係。
司空獻也在逐漸放下對卓施然的執念。
此刻聽到卓施然對封炎說這話,司空獻忽然就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嘴角噙了些惡作劇的笑意,說道,「哦那位啊,那是封世子的未婚妻子呢。」
封炎眉心一擰。
卓施然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惱怒,看到她臉上這麼平靜,好像對這件事情一點在意都無。
封炎眉心擰得更緊!片刻後,低聲說了句,「我處理好事情就來尋你。」
卓施然略略挑了挑眉。
封炎邁步朝著那頭走去。
卓淮有些生氣,對卓施然說道,「姐姐,咱們只把卓燚留下不行麼?」
又不是養不起,去父留子完全可以。
進城的一路上,卓施然就聽著司空獻對她說了說這些年京城的變化。
司空獻在她面前很溫和,似乎完全看不出來他是那個行事果決凌厲的攝政王。
「你不在的這幾年,京城大變樣。世家逐漸沒落……」司空獻說得很淡然。
「昔日的五大世家,卓家在卓雲旗的帶領下,一躍成了世家之首,多半也是沾了你的光。」
「商家和霍家緊隨其後,他們也因為當初與你的合作,發展得不錯。倒是曾經一騎絕塵的封家,還有依附於他們的言家,一蹶不振。」
「封家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從五年前開始,族人們的戰鬥力就日漸孱弱。他們本來就是靠戰鬥力穩坐世家之首,現在沒了這最大的依仗,自然一落千丈。」
「而言家早在你當初整治他們之後,就已經衰弱。於是這兩家只能抱成團,否則連世家的位置都坐不住。」
卓施然聽了這些,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雖說她已經從母親和卓淮還有旁人們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當初在京城的事情。
但總感覺蒙著一層似的,所以就不太有什麼主觀的情緒,聽起來很淡定。
「只不過現在封炎回來了,京城世家的勢力說不定又會重新洗牌。」
但卓施然對此並不在意,她看向司空獻,問道,「剛剛人多我沒好問。」
「嗯?」司空獻不解,「問什麼?」
「你想要我給老皇帝治療嗎?」卓施然問得很誠懇,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
司空獻怔忪幾秒,就明白了卓施然的意思!
司空獻有些無奈,她就算前塵盡忘,也依舊聰明如斯。
她問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在問他——你想做皇帝嗎。
你想做皇帝,就不給老皇帝治了。
司空獻輕輕嘆了一口氣,哪怕到了今天,她依舊是站在他這邊,而不是皇權這邊。
司空獻原本就已經放下了對她的執念,此刻聽著卓施然這話,從這話里聽出來的她的態度。
司空獻不僅釋然,更是有了一種感覺,雖然沒能與她有任何可能。
但自己作為她的朋友,的的確確,一直被她保護得很好。
「我想要你給我父皇治療。」
這答案讓卓施然有些許意外,但又不算太意外。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覺得司空獻應該會這樣回答。
但她還是問了一句,「你對皇位沒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