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已答應我們的請求,從明天開始陸續往城中增派軍士,加強守衛。」
苦苦等待一下午,蘇堂總算為柳尋衣等人帶回一個好消息。
「他們有什麼條件?」
「條件是每名軍士每日補發一兩賞錢。」蘇堂道,「我要求增派兩千軍士,剛剛給他們留下一萬兩銀票,算作未來五天的賞銀。」
「太好了!只要人手充足,城中將再無遺漏之處。若有人鬧事,定教他們無所遁形。」許衡激動道。
「剛剛將四名惡賊於府門外斬首示眾,賢王府的聲譽總算挽回一些。」洛棋沉吟道,「但百姓們仍處於驚慌猜忌之中,因此絕不能再發生任何意外,否則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洛老所言極是。」蘇堂點頭道,「將軍府的兵馬明日一早才會就位,因此今夜洛陽城的太平仍需我們守護。」
凌青思忖道:「那群狗賊已經連續兩晚出來鬧事,如無意外,今夜他們也不會閒著。」
柳尋衣仔細聆聽著每個人的見解,不可置否道:「話雖如此,但洛陽城地廣人多,我們畢竟人手有限……」
「不如再增派一些人手。」蘇堂提議道,「甚至……連我們這些人也不要閒著,全部出去巡邏。值此關鍵時刻,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周全。」
「我同意!」許衡道,「可令八門弟子傾巢而出,如此便能多出許多人馬。」
「可是……」洛棋面露糾結,躊躇道,「如果將府中弟子盡數派出,賢王府的周全誰來保障?」
「洛老擔心那群狗賊會趁虛而入?」林方大蔑笑道,「如今,府主、二爺、四爺、五爺、六爺、七爺、八爺盡在府中,任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造次。若真敢上門,反倒是一件好事,府主定叫他們有來無回,倒也省的我們到處去抓。」
「哈哈……」
林方大此言,不禁惹來一片鬨笑。
「眼下,賢王府的高手盡數歸巢,莫說幾個藏頭露尾的小蟊賊,即便秦明親自出馬,結果也是死路一條。」蘇堂篤定道,「昨夜,林方大已和他們交過手,不過是一群下三濫的莽夫罷了,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欺負尋常百姓尚可,但遇到真正的高手,只有抱頭鼠竄的下場。」
「今夜至關重要,洛陽城絕不容出現一丁點意外。」凌青附和道,「更何況,只有一個晚上,待明日一早將軍府派兵接替,我們便可將大批弟子撤回,相信不會有什麼意外。」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洛棋為難道,「府中家眷眾多,萬一出現閃失……」
「可如果因為人手不夠,又有無辜百姓遭殃,我們如何是好?」蘇堂爭辯道。
「蘇執扇此言差矣。」洛棋臉色一正,沉聲道,「敢問,究竟是府中家眷的安危重要,還是洛陽百姓的生死重要?」
「當然是……」蘇堂話一出口,卻又戛然而止。一時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應答。
「當然是都重要!」柳尋衣圓場道,「無論哪一方出現閃失,我們都擔待不起。」
話雖如此,實則在柳尋衣心裡,洛陽百姓仍比府中家眷重要一些。
畢竟,一家之眷,如何抵得上千家萬戶?更何況,府中還有一群高手坐鎮。
「要不然……」洛棋無意刁難蘇堂,故而語氣一緩,提議道,「將此事稟告府主,由他定奪?」
聞言,柳尋衣的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今日在後院的一幕幕場景,擺手道:「區區小事,不必驚動府主!」
「既然如此,請黑執扇下令!」
「這……」
事到臨頭,柳尋衣反而舉棋不定,他將猶豫的目光投向一言不發的秦苦,似是在詢問他的意思。
秦苦卻誠心迴避,不與柳尋衣眼神接觸,似乎不願蹚這趟渾水。
此舉,令柳尋衣倍感無奈,躊躇再三,終於將心一橫,凝聲道:「除府中守衛之外,其他人上至三位執扇,下至八門弟子,今夜全部去城中巡邏,誓死捍衛洛陽城的太平。蘇執扇率生、開二門弟子巡守東城。洛執扇率中平二門弟子巡守西城。許衡、凌青率死、傷二門弟子巡守南城。我與秦衛率驚門弟子巡守北城。林方大率休門弟子繼續監視秦明的住處。今夜,所有人都要打起精神,發現可疑之人不必回稟,可先行擒下,待天亮後再做查問。」
「遵命!」
「我將醜話說在前邊!」柳尋衣話鋒一轉,沉聲道,「今夜,如果哪一方出現意外而未能及時解決,導致又有無辜百姓死傷。明日回來,自執扇開始挨個懲處,輕則皮開肉綻,重則血債血償,總之決不輕饒!」
「是。」
齊聲領命,眾人無不熱血沸騰,戰意高昂。
……
亥時初刻,洛陽城靜謐無聲,宛若死寂。
蘇堂率二十名弟子穿梭於城東的大街小巷,向各處崗哨探聽情況。
「啟稟白執扇,家家戶戶皆已熄燈睡覺,一切如常。」
「嗯。」蘇堂頗為滿意地環顧著四周靜悄悄的民宅,叮囑道,「都把眼睛瞪大些,把耳朵豎起來,千萬別出現任何錯漏。再辛苦一夜,明日回去統統有賞。」
「多謝白執扇……」
「啊!」
突如其來的一道女子的尖叫聲,瞬間打破城東的寧靜,同時令蘇堂的眼神驟然一變。
「不好!」
話音未落,蘇堂已飛身而起,迅速躍上一座閣樓,四處觀瞧,突然雙瞳一凝,伸手朝東南方向一指,催促道:「快!在那邊!」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一名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從一間民宅中倉惶逃出,三個滿面橫肉,獰笑不止的漢子緊追其後。
再後面,是一位年過六旬,滿眼慌張的老漢,連聲呼喊,不斷地催促著自己的孫女快些逃出魔掌。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哪裡來的狗東西,竟敢在洛陽城撒野?」
一聲暴喝,蘇堂從天而降,揮手間銀光一閃,登時將為首漢子的右臂連根斬落。
霎時間,血如泉涌,漢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同時將另外兩名漢子嚇的雙腿發軟,相繼絆倒在地。
「姑娘莫怕!我們是賢王府的人!」
當蘇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下三名漢子時,其他弟子陸續趕來,他們將驚魂未定的女子護在身後,繼而一擁而上,將三名色膽包天的賊人打的鼻青臉腫,七手八腳地將他們捆綁起來。
從女子呼救,到擒下賊人,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足見蘇堂等人的速度何其迅捷。
「白執扇,如何處置他們?」
「先綁起來,天亮後押解回府。」
「救命!」
然而,眼前的麻煩尚未解決,遠處的一間巷子裡再度傳來一聲呼救。
「還有同夥?」
蘇堂面露驚奇,卻也不容多想,腳下一點,再度飛身而起,率人直奔呼救聲傳來的地方。
……
夜半子時,城東已是忙的不可開交。
與此同時,城西、城南、城北的狀況亦不樂觀,呼救聲此起彼伏,吵鬧聲絡繹不絕。
眾人皆未料到,他們苦尋無果的狗賊,今夜竟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
「究竟怎麼回事?」
秦苦將剛剛擒獲的兩名賊人,交給前來接應的廖川、廖海,回身望向火光沖天的其他街道,詫異道:「這群人瘋了不成?明知我們虎視眈眈,卻仍不畏生死,前仆後繼。」
「鬼才知道。」廖川氣喘吁吁地說道,「前後不過一個時辰,城北已發生七八起意外,擒下二十多人。驚門只有三百弟子,若是永無止境地鬧下去,只怕我們的人手不夠。」
「是啊!」廖海揮袖抹去臉上的汗水,急聲道,「副執扇,快想想辦法吧!弟兄們來來回回地折騰,累也累死了。」
「已經抓住二十多人?」秦苦眉頭一挑,眼中寒光乍現,冷笑道,「足夠我們審出幕後主使。從現在開始,告訴兄弟們不必再抓活的,只管放開手腳,但凡遇到抵抗,格殺勿論。」
「是!」廖川、廖海大喜過望,欣然領命。
……
一夜喧囂,追跑打殺。賢王府弟子幾乎走遍洛陽城的每一條街道,每一處角落。
這一夜,全城鬧事的不下百起,活捉鬧事者八十餘人,當場斬殺百餘人,負傷、逃竄者不計其數。
這場聲勢浩大的「狩獵」,直至天色蒙蒙發亮,才漸漸落下帷幕。
至此,賢王府弟子無不精疲力盡,人困馬乏。
即便如此,他們的內心仍激動不已,畢竟一夜鏖戰,斬獲頗豐。
然而,當滿身血污,戰果纍纍的柳尋衣率人回到賢王府時,眼前的一幕卻令他大驚失色,一時站立不穩,險些栽倒在地。
此刻,賢王府門前的守衛已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一柄柄血跡斑斑的刀劍散落在地。府門四敞大開,台階上、龍虎石雕上、大門上,到處濺著觸目驚心的鮮血。
儼然,昨夜的賢王府,一定經歷過一場刀光劍影,殊死搏鬥。
「快……快!快!」
恍惚間,柳尋衣從震驚中驟然甦醒,慌不擇路地朝府內跑去。
此刻,他全身顫抖,腳步踉蹌,十三級台階竟一連跌倒五六次。
他用拳頭狠狠敲打著自己的腦袋,自責之情無語言表,喉嚨里發出陣陣難以置信的嘶吼與咆哮。
「王八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蹊蹺,府里果然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