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趙姝反應, 那女人突然一整個人把抱住了她的腿,哭喊道:「姑娘,求您救救我的女兒, 求您救救我的女兒!」
「大娘您別這樣!」
女人抬頭望了趙姝一眼,隨後跪著向後退了兩步,身子對著她,頭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姑娘,奴婢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兒, 奴婢求求您!」
趙姝往旁邊挪了半步,避開女人的跪求。
胡婧急的上前扶住女人的肩膀:「大娘您先別磕了,你得先和為我們說你女兒怎麼了, 我們才能救啊!」
女人似是從她的話語中抓住了一絲渺茫的希望, 整個人跪坐在地上,手慢腳亂的擦了擦眼淚:「我女兒被他們抓走了。」
「被誰抓走了?」
「李、李神婆他們。」
胡婧扭頭看向趙姝,趙姝開口解釋道:「是這個莊子的神婆。」
「專門給人算命以及驅邪的。」
胡婧不解:「他們抓你女兒幹嘛?」
「我、我丈夫前段時間病了,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見好,莊子上的神婆說, 我孩子的心臟能救我丈夫的命。」
聽到這,胡婧怒而起身,手一把拍在了旁邊的桌上:「荒唐!」
胡婧一把扶起女人:「走, 帶我們過去!」
女人將手從胡婧手中掙出:「我、我不去」
胡婧轉頭驚怒的望著她:「為什麼?!」
女人眼眶再次紅了起來, 哭到:「我不能去, 我去了,我丈夫回來後會把我打死的!」
「他敢!」
胡婧再次伸手去拉女人,女人使勁的向後縮著, 就是不肯跟她走!
胡婧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緩緩吐出來:「好, 那你說,他們把人帶到哪裡去了!」
「後、後山腰。」
胡婧一把拉上趙姝:「姝兒,你帶我去!」
女人倚在門框上,望著三人走遠。
待走到沒人處,趙姝微微用力拉住胡婧,阻止她繼續向前的腳步。
胡婧轉頭望她:「怎麼了?」
趙姝面色平淡:「阿婧,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胡婧一時沒明白過來:「我們不是要去救人嗎?」
趙姝:「那是別人的家事,我們去不適合。」
胡婧驚愕的望著她:「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趙姝沒說話,轉身朝來時的路走了去。
胡婧看著她的背影大聲道:「你不去,我去!」
隨後轉身朝與趙姝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綿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咬牙跟上了趙姝。
來到她身邊,內心想了一下,轉頭看她,語氣斟酌道:「你當真不去。」
趙姝語氣平常:「那是別人的家事,我去不合適。」
與之前的說辭一摸一樣。
趙姝停下腳步,綿如也跟著停了下來。
「如果你想去便去吧,不用陪著我。」
綿如試探的說道:「你不介意?」
趙姝不解:「我為什麼要介意?」
「這是你們自己的決定,我無權干涉。」
雖然這話說的沒錯,但聽在綿如耳中,卻略微有些不是滋味。
綿如沒再說話,轉身便朝胡婧離去的那個方向走了去。
阿伶在房門口等著趙姝,見趙姝從暗中走過來,立馬迎了上去,往她兩邊看了看,狐疑道:「姑娘,胡姑娘和王姑娘呢?」
她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這麼就姑娘一個人回來了?
「她們去管閒事去了!」
「啊?」
但還不等她多問,自家姑娘便進了房間,「砰」的一聲將門關了起來。
阿伶被關門聲嚇了一跳,姑娘這是這麼了?
趙姝是被悉悉索索的鳥叫聲吵醒的,她睜開眼睛出神的望了會兒房頂,直到屋外傳來動靜,她才起身穿衣,打開門走了出去。
趙姝與剛回來的二人撞了個正著,除了趙姝,另外兩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
胡婧朝趙姝走過來,將握在手心的東西攤在趙姝面前。
趙姝望著眼熟的藍色蝴蝶,半垂的眼眸閃了閃。
胡婧望著趙姝平靜開口:「是昨天上午的那個小女孩,救了,沒救回來,昨個半夜走的。」
「想來這個蝴蝶在一個死人手中,你或許會覺得晦氣,我便把它拿回來了。」說話間,胡婧將手往前遞了遞。
趙姝沒伸手去接,淡淡道:「丟了吧。」
胡婧凝著她,隨後在她的面前將向上的手心翻轉朝地。
蝴蝶緩緩落下,從遠處看就像蝴蝶在翩翩起舞,根本望不出這是一隻沒了氣息的藍蝶。
蝴蝶落地的那一瞬間,胡婧也越過趙姝回了房間,關門聲自身後響起。
綿如欲言又止的望著趙姝。
趙姝:「想說什麼就說吧。」
綿如嘆了一口氣:「如果你當時在場,或許那小女孩能活。」
趙姝面色淡淡:「那是別人的家事,我不適合」
綿如打斷她接下來的話,朝她笑了笑:「一晚沒睡,有些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話說完,便不再看趙姝,徑直越過她回了房。
趙姝垂頭望了地上的蝴蝶一眼,沒什麼情緒的走了出去。
趙姝路過昨夜那痛苦的求趙姝救她女兒的女人家門口,歡聲笑語從裡面傳出來。
出來倒水的女人與趙姝對了個正著,女人潑水的動作一頓,隨後放下盆朝她福了個身。
「大姑娘。」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悲喜。
趙姝沒讓她起身,望了眼屋內,開口淡淡道:「你還有個孩子?」
「嗯,還有一個兒子,今年四歲了。」女人說起自己的兒子,平靜的如一灘死水的眼睛亮起一絲微光。
「他會說話嗎?」趙姝猝不及防開口。
女人呆呆的望著地上的木盆,片刻後,低聲道:「會。」
趙姝不再說話,抬腳繼續向前走著,燕過無痕,剛才的對話猶如一場虛妄一般。
「娘!娘!你快來!」男童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誒,娘這就來!」潑水的聲音伴隨著女人慌亂的腳步聲。
趙姝穿過叢叢的玫瑰叢,順著山路來到一處山間小溪。
小溪兩端間有一座石拱橋,拱橋的路面上印著大小不一的青苔,人在橋上時,都要仔細的扶著橋身,以免滑倒。
溪水不深,只到人的小腿處,水汩汩朝一個方向流著,清澈見底。
趙姝來到溪邊坐下,彎腰、伸手將鞋脫下,又輕輕將羅襪褪了下來。
白玉般的雙足淌在溪水中,整個人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清涼的溪水一下又一下的拂過她的腳踝,心也跟著這溪水的流動一下一下的撥動著。
不遠處,一白衣男子執書席地而坐,整個人閒適恬淡的望著書中的內容,淡淡開口道:「自檢,你先回吧。」
被喚作「自檢」的書童恭敬應道:「是。」
趙姝眼皮動了動,隨即睜開了眼帘。
頭頂處,一張如玉的俊臉溫潤的笑望著她。
趙姝只看了那麼一眼,隨後,又閉上了雙眸。
看到趙姝如此的反應,男子眼裡的笑更加濃了幾分。
「姑娘?」
「在下迷路了,能否請姑娘為在下指個路?」
趙姝掀起眼帘,眼睛與頭頂上那雙含笑的眼睛對了個正著,抬手指著石拱橋:「穿過拱橋,順著那條山路走,便能下山。」
男子順著趙姝的手看過去,隨後收回視線,突然拱手朝她躬了個身:「在下對方向不甚敏感,能否勞姑娘帶個路?」
這句話傳到趙姝耳里,自動轉換成了,我是個路痴,若你不帶我下山,我便會困死在這山上。
趙姝眼裡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但男子還沒來得及細看,便聽人淡淡道:「轉過去。」
男子不知她是何意,眼睛尋問的看向她。
趙姝掀唇:「你打算看我穿羅襪嗎?」
男子視線不由自主向前一瞟,又飛快的將目光收了回來,有些不自在的側了側身。
看著男子的窘樣,趙姝眼裡划過一絲笑意。
「走吧。」話罷,不等男子反應,趙姝便率先朝拱橋走了去。
男子回過身來,望了她的背影片刻,隨後,抬腳跟了上去。
「姑娘獨自待在這深山,不害怕嗎?」
趙姝沒回答,一步一個腳印的在前面走著。
男子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兀自笑了笑,跟上了她。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山腳,趙姝頓住步子,手往旁邊的道路一指:「你順著這條路便可走出去。」
男子望著趙姝走遠,隨後笑了笑,朝趙姝剛剛指的那條道走了去。
道路盡頭,之前在山上被喚作「自檢」的書童身子端正的靜站在樹邊,看到男子後便迎了上去。
「公子,今日要啟程嗎?」
「不急,再留幾日。」
自檢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今日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明明是同樣的道路,今日下山的時間卻生生晚了一個時辰。
男子好心情的彎了彎唇:「沒事,只是途中多看了會兒風景罷了。」
趙姝再次穿過玫瑰叢,她停在玫瑰叢中,一隻藍蝶突然停落在了她的肩上。
趙姝側眸望了一眼,身子穩當的走著。
行至玫瑰叢的盡頭,趙姝腳剛剛踏出玫瑰叢,肩上的藍蝶忽而飛走,朝玫瑰深處展翅而去。
趙姝纖瘦的身影並沒有因此停留。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