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重兵把守, 馬踏聲逐漸靠近,守城的士兵見馬上之人是顯國公之子謝瑾,立馬將厚重的城門打開了來。
門將將開出一條道, 謝瑾就策馬越過了城門。
城樓上的人高喊道:「顯國公府世子謝瑾入宮授封!」
「顯國公府世子謝瑾入宮授封!」
「顯國公府世子謝瑾入宮授封!」
直至過了高聳甬長的皇道,此起彼伏的高喊聲才漸漸停息。
金鑾殿外。
一男子正不停搓著雙手、腳下不停的走來走去,目光也不斷向外尋視著。細細一看,男子臉上抹了只有女兒家才會抹的妝粉,被粉傅過的臉比尋常男兒更加白皙了幾分。
男子向外找尋的目光突然一亮, 雙手似小女兒家一般的在大腿上柔柔一拍,邁著碎步朝前迎了去。
「哎呦,我的祖宗!你怎現在才來, 皇上和諸位大臣都等你好大一會了!」
謝瑾抱歉一笑:「勞公公久等了。」
兩人一齊上了台階, 王和在謝瑾身後小聲提醒道:「皇上將將才發了脾氣,現在心情還不豫著呢。」
謝瑾含笑轉身,對他恭恭敬敬作了個揖:「謝公公提醒。」
等謝瑾作完揖後,剛要抬身,王公公的雙手就搭上了他的手臂, 嘴裡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世子莫要折煞了咱家。」
謝瑾笑笑沒說話, 從懷裡掏出一個手掌般大小的木盒子遞給王公公:「聽聞王公公一直在尋東海夜明珠, 恰巧我這段時日下了江南, 無意中便得了這夜明珠,這東西放於我這兒實屬浪費,想了又想, 還是放在王公公您這兒才最為妥當。」
王和連連擺手:「咱家受不得, 受不得.」
謝瑾將盒子塞到他手中:「公公不收下它, 回頭我也是要將它扔了的。」
王公公面色為難的看了謝瑾一眼,最終還是將盒子接了過來:「那咱家就恭敬不如從命,厚著臉皮收下了。」
兩人來到殿前,王公公雙手交迭放於身前,尖著嗓音朝殿內高聲道:「顯國公府世子謝瑾前來覲見。」
王公公通報完後,來到謝瑾身邊輕聲道:「皇上發脾氣的時候,身邊的人多順著他點,陛下是個明理的,他不會太怪罪於您的。」
「謝公公提點。」
謝瑾剛進入殿內,一本厚厚的奏摺就直直朝他飛來。
謝瑾沒躲閃,奏摺重重砸向了他的腦門。
「你還知道來,你怎麼不等過完年再來!」
謝瑾立馬雙膝跪地,身子伏在地上:「臣該死!」
「哦,你倒是說說你哪裡該死?」
一道明黃的衣袍出現在謝瑾眼下:「臣有罪,微臣不該為了剿匪而誤了入宮授封的日子。」
「臣罪該萬死!」
「你剿了匪?」
「是,微臣在江南時發現總是有女子無故失蹤,臣心下起疑,便叫下屬多留意了幾分,果不其然,確有一群匪徒在迫害無辜女子。」
「身為陛下的臣民,臣有責任護百姓安寧,因此臣帶人去剿了那群匪徒的老窩,回京時遭到他們幕後之人的報復,險些喪命,幸得陛下福澤天下,才讓臣逃以此劫。」
「你倒是會說」
謝瑾伏身揚聲道:「臣句句肺腑,不敢有半點虛言!」
迫人的目光從謝瑾身上移開,一道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嗓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起來吧。」
「謝陛下!」
謝瑾起身,目光掠過龍椅上之人清俊的臉龐,只那一眼,隨即便恭敬的低垂著頭。
皇帝眼神向旁邊輕輕一掃,身邊的小太監立馬朝前走了兩步。
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顯國公之子謝瑾,守衛邊疆四載,禦敵有功,特賜封為正五品步軍校,欽此!」
謝瑾叩拜:「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緊隨其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退朝後,謝瑾周圍聚了一堆向他道賀的官員。
「謝步軍校不愧是人中龍鳳,年紀輕輕就官居五品。」
「就是就是,我朝人才濟濟,而謝步軍校更是箇中翹楚!」
「恭喜,恭喜」
這時,其中一官員用蠻力從外圍擠到了謝瑾面前,滿臉堆笑的望著他:「謝侄兒,你還記得伯父嗎?我家喻錦幼時曾與你一起在宣平侯府聽過學。」
謝瑾朝他躬身:「王伯父。」
聽到這聲伯父,王其章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見了,連連應聲道:「誒,誒。」
王其章慈愛的看著他:「喻錦與你已有多年未見,空時記得多走動走動,莫要遠了少時的情誼。」
謝瑾沒應好也沒應不好,就這樣笑望著他。
王其章也不在意,繼續找著話題,以此來突顯他和謝瑾關係的不一般:「謝侄兒,你等下有時間嗎?到伯父府上敘敘?伯父用我珍藏的幾壇好酒為你好好慶賀一番?」
謝瑾:「多謝伯父好意,只是我剛從江南回來,手上的事實在走不開。」
王其章開口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一道尖細的嗓音打斷了他的話。
「謝步軍校,皇上宣你到乾清宮覲見!」
眾人順著聲音望過去,就見王和一臉笑眯眯的望著他們。
眾人見來人是皇上身邊的王和公公,連忙讓開了一條道,好讓謝瑾從人群中出去。
王其章首當其衝的開口:「謝侄兒,快,快,莫再管我們這些老匹夫,見皇上要緊!」
謝瑾抱歉的朝各位大人一笑,隨後便跟王和一起走了出去。
望著謝瑾的背影,大臣里有稱嘆他品貌不凡的,也有酸著心肝,在心裡盤算著今晚回去定要讓自家混帳小子吃一頓竹筍炒肉的,自家那不成器的逆子,學識不及人家一半就算了,功勳沒人家高也就忍了,但連樣貌都不如人家的三分之一,這真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揍就完了!
夜裡,各大府邸紛紛傳出了鬼哭狼嚎的聲音。
三歲稚兒天真問道:「爹,這是城裡進狼了嗎?」
高大的父親將稚女抱起:「乖,這是那些大哥哥們半夜無聊在學狼叫呢。」
那些個被自家父親揍的屁股開花,淚眼汪汪趴在床上的公子們,統一心酸的想道,這段時間沒惹禍事啊,難道是爹揍我已經揍出習慣來了,一段時間不打,心癢難耐?
謝瑾隨著王和來到乾清宮,殿內的人正負手而立。
謝瑾對面前之人行叩拜之禮:「微臣參見皇上。」
面前的人就那麼背對著他,一瞬不瞬的望著掛在牆上的大字「安」。
謝瑾板正的跪在地上,許久之後,淡淡的嗓音響起:「謝步軍校,起來吧。」
「謝皇上!」
「你此次從江南回京遇襲,可查到幕後之人是誰?」
「臣無能,還沒查到幕後之人是誰?」
「繼續查下去,上京容不得這樣的蛀蟲!」
頓了頓,又接著道:「查到此人後,先將他帶來朕這。」
謝瑾眼眸一閃:「微臣遵旨!」
皇帝揮手叫退了所有人,等殿內只有他們二人時,秦帝才笑著轉過身來。
「許久未見,今日朕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今日在朝堂上,微臣一眼就認出了陛下。」
「許是陛下日理萬機,早把臣給忘了,所以才沒能認出微臣。」
秦肅啞然一笑,望著他緊繃的俊臉,搖了搖頭:「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朕之所以差點沒認出你來,是因為瑾兒愈發器彩韶澈了,你一回來,上京大半的男兒都被你比了下去。」
謝瑾紅著耳朵,神思飄忽,怎麼說,他回京第一日趙姝沒認出他,是因為他越來越俊了?
秦帝望著半天沒動靜的人,試探道:「怎麼,是想到誰了嗎?那人也如朕般差點沒認出你?」
謝瑾收回思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若陛下沒有其他事的話,微臣先告退了。」
「誒誒,你還沒說你剛剛到底是想到誰了!」
謝瑾腳下生風,沒理身後之人的叫喚,徑直出了乾清宮。
秦帝望著他逃命似的背影,笑罵了一句:「都多少年了,這彆扭勁還沒改。」
王喻錦心神不寧的望著皇城那邊的方向,畫兒順著自家姑娘的視線望過去,疑惑的問道:「姑娘,您在看什麼?」
沒看到心中所念之人,王喻錦失落的收回視線:「沒什麼。」
「姑娘,這簪子你看半天了,到底買是不買!」
「不買的話,就趕快走開,別擋著我做生意!」
王喻錦臉一紅,視線在台子上慌亂一掃,隨手拿了一個簪子,低聲道:「畫兒,付錢。」
攤販老闆見狀,眉開眼笑了起來,笑嘻嘻的朝她比了個巴掌:「五兩銀子。」
畫兒眉眼一豎:「五兩銀子!老闆你這簪子是鑲金邊了?!」
攤販老闆臉上的笑落了下來:「買不起就直說,走走走,別擋著我做生意!」
王喻錦望著四周朝她投來的視線,難堪的咬了咬牙:「畫兒,付錢!」
「姑娘可是我們一個月的.」
「付錢!」
畫兒知道拗不過自家姑娘,只能無奈的去掏錢袋子。
見老闆臉上又恢復了對她的客氣,王喻錦臉色好轉了許多,目光隨意朝旁邊一瞥,隨後整個人便狠狠愣住了。
不等旁人反應,整個人便往人群里跑了過去。
「姑娘!」
畫兒二話不說抬腳就要追上去,攤販老闆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給錢!」
畫兒著急摸著錢袋子,可摸了半天就是沒摸到。
老闆眯眼看她:「想賴帳?」
畫兒紅著臉搖搖頭:「老闆,我、我們錢被偷了,能不能讓我先回去取錢,等取了錢後,再付錢給您?」
「或者、或者你跟我一起回去取也行。」
老闆根本不信她,轉頭叫來兩個同伴看住她,人便朝王喻錦離開的那個方向追了上去。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