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就在這時,趙姝淡淡開口:「林姨娘您確定這是苡寧嗎?」

  林姨娘沒應,與其說沒應還不如說沒聽見,周圍的喧囂已經跟她沒關係了,她現在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張苡寧和她兩人。

  張宣良替林姨娘回道:「是苡寧,苡寧左眼帘下方有一顆淺紅色的小痣,」話罷,重重的嘆了聲氣,指著林姨娘懷裡的人,開口道:「她有。」

  聽到這話,趙姝眼皮跳了一下,隨後,目光立馬瞥向張苡靜,張苡靜神太並無太大的變化,甚至於可以說,周身都散著一股輕鬆。

  一個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堂妹,即使再沒感情,那表情也不該透著輕鬆啊?

  趙姝沉吟了片刻,朝張宣與開口道:「大舅舅,可否先讓人將「苡寧」安置在房中?」

  張宣與也有此意,但看著林姨娘那精神不對勁的樣子,為難的皺了皺眉。

  趙姝看出了張宣與的遲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徑直走向了林姨娘。

  在林姨娘身旁蹲下身子,柔和的看著她,輕輕開口道:「苡寧累了,姨娘我們扶她回房休息好嗎?」

  林姨娘果然鬆了勁,轉頭雙眼無神的看向趙姝,喃喃道:「累了,苡寧累了」

  趙姝附和道:「嗯,苡寧累了。」

  張宣與見狀,趁熱打鐵的揮手讓一旁的兩個婆子上前去將張苡寧背回房中。

  兩個婆子得了主家的吩咐,立馬上前,動作麻利的將張苡寧從林姨娘懷中抱了出來,又轉手將其背在了身上,出了院子。

  林姨娘眼神不離女兒片刻,看到她們出了院子,也神情恍惚的跟了上去。

  趙姝見人都走遠了,才開口:「大舅舅,剛剛那位「苡寧」容貌盡毀,僅憑一顆痣是無法說明什麼的。」

  趙姝話剛落,就聽到李若眉「哼」了一聲。

  又聽她嘲道:「一個殺了人的人,說的話能有幾分可信度?」

  趙姝轉身坦坦蕩蕩的面向她,開口道:「我殺沒殺人另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苡寧,」微微偏頭看著張苡靜,反問道:「是吧?苡靜表姐。」

  張苡靜回望著她,緩緩開口道:「姝兒表妹說的在理。」音落,便轉頭去安撫略有些氣急敗壞的李若眉去了。

  主位上的張宣與抬起茶盞,垂眸,淺淺的飲了一口,開口道:「那你想如何?」

  不是她想如何,是他們逼她如何!

  趙姝看著張宣與開口道:「請大夫,診脈!」

  「你不要太過分!」一旁的張宣良跳腳。

  張苡靜也開口勸道:「姝兒表妹,苡寧的死你還沒給三叔他們一個交代,現在又提這樣的要求,換誰都接受不了。」

  趙姝彎了下唇,按她這個說法,那就是不用再查什麼了,現在躺在屋裡的那個就是苡寧,而她就是殺害張苡寧的兇手,一切都蓋棺定論了唄!

  想讓她來背鍋,她們問過自己的意思了嗎?她同意了嗎!

  趙姝擠出兩滴淚,望著張宣良,一副難過的樣子:「三舅舅難道不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苡寧嗎?還是說三舅舅根本不關心苡寧,只想趕快將這件事掩過去,」說著,拭了拭眼角的那兩滴淚,又轉頭看向張宣與,傷感道:「若是讓世人知道三舅舅竟是個棄真正親身骨肉不顧的人,誰知道會傳出怎樣的風言風語呢?」

  話罷,便嚶嚶哭了起來。

  哭的時候,餘光不小心瞄到一直坐在一旁看熱鬧的謝瑾,心一梗,哭的更起勁了。

  張苡靜看著廳堂中央哭的傷心的趙姝,手一緊,溫婉開口道:「姝兒表妹,我們不是」

  張宣與睨了她一眼,張苡靜便沒再說下去了。

  張宣與開口吩咐道:「去請大夫!」

  趙姝轉身,抬頭,走到謝瑾身前,盈盈福身:「瑾表哥,能否麻煩您讓您的人去請一下大夫?」

  謝瑾挑眉,瑾表哥?她倒是能屈能伸。

  張宣與看了眼張宣良,張宣良收到自家大哥的眼神後,急急道:「姝兒你也太不懂事了,這點小事就不要去麻煩謝世子了。」

  還沒等趙姝說話,謝瑾就淡淡開口:「不麻煩。」

  「能為外祖母出一點綿薄之力,我心甚喜。」

  張宣良張了幾次嘴,就是沒能將話吐出口,只能暗自道:老太太又不是你真的外祖母,你跟著瞎摻和什麼!

  趙姝看出了他的意思,心裡有點好笑,當初人家喊老太太外祖母時可沒見你們不樂意呀。

  趙姝抬眸望向張宣與,開口道:「大舅舅,我這也不是出於更周全的考慮,您想想,若是讓我們自己的人去請大夫,即使證明了屋裡那人不是苡寧,但總歸會給外人留下話柄,這樣一來,倒不如讓謝世子.」

  謝瑾瞅了趙姝一眼,稱呼變的倒是挺快。

  趙姝看到謝瑾的眼風後,立馬換了叫法:「.倒不如讓瑾表哥的人去請,一來可以避嫌,二來謝、瑾表哥的人去請,可以堵住悠悠眾口。」那表情滿滿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啊!」

  眾人被趙姝的驚叫聲嚇了一跳,紛紛轉頭望向她。

  趙姝臉上一改之前的傷心,換成了一副震驚的模樣,望著張宣良開口道:「三舅舅這麼不想用瑾表哥的人,莫不是心中藏了什麼其他想法吧?」隨後,又搖搖頭,一臉赤忱的看著他:「我知道三舅舅不是這樣的人。」

  張宣良臉色漲得通紅,結巴道:「我、我當然不是那樣的人!」

  這時,張宣與開口道:「那勞煩世子了。」

  謝瑾點了下頭,又看了趙姝一眼,淡聲吩咐了小廝幾句,小廝應聲後,便快速走了出去。

  趙姝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嘖,表情還真精彩。

  趙姝分神之際,一隻茶杯遞到了她眼前,趙姝看著臉上沒什麼表情的謝瑾,腦袋飛快的往旁邊轉了一圈,見沒人看著這邊,立馬伸手將茶杯接了過來,邊慢慢啜著茶水邊開口道:「謝謝。」那聲音輕若蚊蠅,若不仔細看她的唇形,還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謝瑾輕嗤了聲,德行!

  趙姝耳朵一動,心道:若不是看在他剛剛配合自己的份上,這杯茶,她壓根不敢接,當然,也不想接。

  趙姝以為沒人看到這一舉動,但其實早被有心人納入了眼底。

  等一壺茶涼透的時候,謝瑾的手下的人才匆匆帶著大夫來到了張府。

  那大夫用衣袖擦拭著滿頭的汗水,這怎麼一回事嘛!他才剛剛從病人家出來,又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拽到了這裡,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謝瑾瞥了一眼領大夫來的那人,那人便躬身退下了。

  趙姝沒廢話,朝大夫福個身,直接了當道:「大夫,我有一事不明,還望您指教。」

  望著面前客客氣氣的姑娘,大夫不滿的心情有所好轉,摸了兩下鬍鬚,方才開口道:「說罷。」

  「一個女子懷有身孕,但已死去,為死去那女子診脈時,能診出她有身孕嗎?」

  那大夫睨了趙姝一眼,他還以為是什麼疑難雜症呢,原來是這個,害他白興奮一場。

  「大夫?」

  「自然是能的」那大夫言簡意賅道。

  趙姝眼眸一亮,又朝大夫福了個身:「那勞煩您與我們走一趟,去為我口中的那人診一下脈。」

  話罷,又扭頭看向張宣與等人:「大舅舅?」

  「嗯。」

  為了避免再次刺激到林姨娘,除了大夫,其餘人都等在了屋外。

  「吱」大夫推開門,走了出來。

  李若眉急急上前:「大夫,如何?」

  那大夫聽了李若眉的問話後,沒第一時間回復,而是用白帕子細細將那沒有沾染上半點灰塵的手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在不知擦了多少遍後,那大夫終於滿意的放下了手中的帕子,抬起頭望向李若眉,開口道:「夫人,您剛剛問我什麼?」

  李若眉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惱道:「你」

  張苡靜拉了拉李若眉的袖子,李若眉轉頭看向她,就見她朝自己微微搖了搖頭。

  李若眉一口氣堵在半道上,要咽不咽的,看著大夫硬擠出個笑:「大、大夫,結果如何?」

  「裡頭那人別說沒懷孕,根本就還是個沒出閣的小姑娘。」

  「你確定?」李若眉大聲道。

  「若不信老夫,煩請貴府另尋高明吧!」那大夫不悅的甩了下衣袖。

  張宣與忙躬身道:「您的醫術我們自是十分信任的。」

  見大夫沒接話,又道;「今天勞您跑一趟了,只是今天發生的事.」

  那大夫不耐的擺擺手:「我是大夫,職責就是看病,其它的我一概不知!」

  張宣與連忙笑道:「您說的是,是我狹隘了。」

  張宣與偏頭喚來小廝,吩咐了他幾句後,那小廝便恭恭敬敬的領著那大夫走了。

  等見那大夫走遠了,張宣與方才一臉慈愛的開口:「姝兒,此事是我的不是,還沒等事情查清楚就偏信了旁人的話。」說著臉上換上了悲痛,開口道:「但,大舅舅也是情急呀。」

  李若眉見丈夫如此向一個小輩致歉,心裡不舒服極了,狠狠拉了一下丈夫的袖袍,說道:「你作何要跟她道歉,說不定是有人給了苡寧的婢女什麼好處,使得讓那婢女說苡寧與外男有了苟且的話來著。」

  趙姝挑眉,這話.句句沒提她,但又句句都提了她。

  「舅母這話,我聽著怎麼像是在點我呢。」斜靠在廊柱下的謝瑾淡淡開口,似笑非笑的望著李若眉。

  李若眉臉一僵,但很開,臉上又湧出了滿滿的笑容,轉頭看向謝瑾,帶著絲討好道:「這世道,誰人不知世子您是一個清風霽月般的人,您這樣的人怎會幹這種事。」

  謝瑾笑了一聲,一臉懶散道:「哦。」

  「既然舅母也認同了姝兒表妹不是殺人兇手,那大舅舅是不是該查查那假冒之人是誰找來的了?」

  李若眉臉上的笑快掛不住了,她沒說趙姝不是兇手啊!

  但望著此時一臉含笑的謝瑾,她不知為何,心中一怵,口中的話到底沒敢說出來。

  看著謝瑾現在賤賤的模樣,趙姝莫名的有點想笑。

  只要這無賴的勁不是用在她身上,還是蠻可愛的嘛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