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迪塔斯，暴風城的光明大教堂的首領，是無數的人稱讚的聖光的化身，無數人所信任的人。

  對於整個暴風城和人類世界的人類，甚至是侏儒和矮人當中，也是一位相當值得稱讚和崇敬的人。

  但——

  「聖光不足信，天命不足畏……李珂的看法果然是有獨到之處的。」

  本尼迪塔斯看著自己手中李珂的言行整理出來的書，這些書是一些有心人弄出來的，甚至很長時間李珂本人都不知道有這個玩意。

  至於說到底是誰出版的……

  看了一眼書的扉頁的『黑龍出版社』，本尼迪塔斯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到底是誰呢，真難猜呢。

  嘆息了一聲，本尼迪塔斯從自己的房間看向了這些對著聖光大教堂跪拜的人。

  誠然，聖光自帶的勸人向善的力量，讓人感覺到公平正義的能力是客觀的存在的，但問題是，當一個人覺得這是為自己好，但實際上會傷害大多數人的時候，聖光卻依舊不會消失。

  雖然無數的聖光虔信者都努力的宣稱聖光只有品德高尚的人才能夠使用，並且努力的營造出只有品德高尚的人才能夠使用聖光的環境，但問題就在這一點。

  「聖光是可以欺騙自己來得到的，甚至連暗影的力量也都是可以的……根據李珂的理論，力量是源自我們自己的，是我們自己的傾嚮導致了我們展現出怎麼樣的力量。」

  想要使用暗影的力量，就需要讓自己的心情變得低沉，讓自己的思維變得自私，想要聖光的力量，就催眠自己這件事情是正義的，只要自己心裡能夠相信，那麼就能夠得到聖光的力量。

  這個道理不是以前的人不明白，而是那些先賢很清楚的知道，只有讓聖光保持這種『只有高品德』的人才能夠使用的設定，才能夠保證在那些艱難的時代，人類能夠有依靠的信仰和足夠的凝聚力。

  信念是最強大的武器，而在李珂出現之前，聖光唯一可以證實的，信念所具現而出的力量。

  所以他必須聖潔，而且事實上也是聖潔的。

  你可以說他虛偽，可以說他令人噁心，但正是一代代的先賢犧牲自己，維持這『虛假』的聖光，才讓人類能夠有一個技能的社會共識。

  他以前發現這些的時候感覺到噁心，但現在的話，卻能夠感覺到歷史的無奈，以及先賢們的無奈。

  他們或許也想要找到更好的道路，想要揭示聖光和暗影力量的本質，但是愚蠢的人太多了，大部分人連字都不認識，地里收成不好都要求神拜佛，而不是去找地出了什麼問題，不小心摔一跤都覺得這是神明懲罰的時代，你去給那些人講述聖光不是真正的正義的，暗影也不是真的邪惡的。

  這不是沒事找事，想要讓社會的公序良俗完蛋嗎？

  而且在這兩種能量本身就有著導人向善和一定的導人向惡的能力，這不就是更完蛋了？

  所以歷代先賢就算是知道了也會當做不知道，並且把這黑暗的事實隱藏起來。

  人類需要聖光，本質上是需要一個能夠錨定公序良俗的東西，而不是真的需要聖光才能夠生活。

  當然，紙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在聖騎士當中出了阿爾薩斯這麼個玩意的時候，聖光的正義性其實已經受到了質問了。

  而他們的李珂大人，基本已經是艾澤拉斯帝皇的陛下，聖光如此的強大，但卻坑蒙拐騙無惡不作，甚至還搞過獻祭。

  然而聖光依舊強大，最近聽說甚至後宮裡還多了個完全由聖光組成的美人，這讓他想到了李珂說的另外一句話。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正義……李珂大人還真的是敢說啊。真是的……」

  但本尼迪塔斯卻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因為如果不是看到了李珂這麼個奇行種的話，自己就會被恩佐斯一路帶到黑了吧。

  「世界並不單純的是黑白兩色的，所謂命運的預言也只不過是六原力選擇性告訴我們的未來。」

  在這個時代，他或許能夠揭開聖光神秘的面紗，堂堂正正告訴人們，真正偉大的是人的意志，而不是聖光了。

  是聖光需要人，而不是人需要聖光。

  畢竟李珂正在不斷的撕碎各種權威，貴族，法師，國王，而最後一步就是信仰了。

  他可不會什麼都不幫李珂的。

  「歷代先賢的努力，即將盡喪我手啊。」

  合上了書本，本尼迪塔斯有些感嘆，然後看向了大門，因為他已經聽到了自己的侍從的腳步聲了。

  很快，他的侍從敲門進來，給他匯報了一個讓他很是驚訝的事情。

  「白卒？」

  西洋棋當中，卒子是最有潛力的一種棋子了，在接觸到對方的底線之後，就能夠升級成為皇后。

  而在白對應著黑……

  想要讓我庇護安度因嗎？

  「瓦里安陛下的心情很複雜啊。」

  本尼迪塔斯嘆了口氣，說起來安度因和瓦里安都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但問題是在這個世界上他也有自己要堅守的東西，他想要讓民眾看到現實，看到世界真正的樣子。

  但瓦里安和安度因所代表的落後的力量，是他必須要付出一切力量打敗的。

  瓦里安不重要，本尼迪塔斯很清楚瓦里安到現在都沒發兵討伐李珂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打不過李珂，後勤，兵源，還有領袖的戰鬥力都不如李珂。

  發兵就是在折磨自己的子民和讓大部分人白白送死而已。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也是想要攻破李珂的首都，打敗李珂，好好的經營自己的國家的。

  他不會殺李珂，會用李珂。

  瓦里安是一個善良，一個務實的人，很能夠看清楚未來到底是怎麼樣的。

  但問題是瓦里安所領導的貴族不會讓李珂活下來，李珂所帶來的一切對於貴族們都太致命了。

  「哎……」

  本尼迪塔斯內心有些複雜，但還是決定過去一趟。

  暴風城大主教的到來自然是受到了所有人的歡迎的，再加上瓦里安的示意，本尼迪塔斯很快的就見到了這位消瘦了不少的國王，看著瓦里安那越發滄桑和暮氣的臉，本尼迪塔斯不敢想像在一年前，這位陛下也只是有些憂鬱的氣質而已。

  「陛下，您有事情找我？」

  本尼迪塔斯微微躬身，看著瓦里安，而瓦里安則是看了一眼伯瓦爾，於是下一刻，伯瓦爾就把所有人都帶了下去。然後瓦里安才站了起來，攙扶著本尼迪塔斯開口了。

  「是的，本尼迪塔斯……我有些事情要請您幫助。」

  本尼迪塔斯心裡嘆了口氣，然後很果斷的開口了。

  「我現在是李珂的宣傳部的部長。」

  他的話讓瓦里安的身體頓了一下，然後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本尼迪塔斯，他想過無數的人會背叛，但卻從來都沒想過本尼迪塔斯會！

  因為暴風城基本就是本尼迪塔斯重新建立的！

  沒有他的號召，沒有他們的幫助，暴風城的聖光大教堂就無法建立，暴風城就無法再次成為所有人心目當中的家園！

  在人類的歷史當中，人類的根據地基本都是圍繞著聖光教堂建造的。

  這些教堂可以十分的簡陋，甚至只有一個小木屋，但是只有有了屬於自己的教堂，一個城鎮才能算是一個城鎮。

  原因很簡單，聖光是真的能夠治病療傷啊！

  但現在本尼迪塔斯，這個一手建立了暴風城的聖光大教堂的人不聲不響之間成為了李珂的宣傳部長，瓦里安覺得自己有點頭暈。

  「不過我依舊可以保護白卒的安全……」

  本尼迪塔斯頓了一下，抬起了自己的手，做了一個標準的發誓的手勢。

  「我以聖光所具有的美德發誓，我會保護好安度因殿下，並且確保這個消息不會傳到李珂的耳中，如果有背叛的話，我願意失去聖光的庇護。」

  瓦里安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沒想到本尼迪塔斯竟然會發這樣的毒誓，但也因此長長的嘆了口氣。

  「多謝您了，本尼迪塔斯叔叔。」

  他和本尼迪塔斯也算是有點血緣關係，而且年齡也在這裡，叫一聲叔叔也沒什麼。

  而他信任本尼迪塔斯的原因也很簡單，雖然說本尼迪塔斯已經投靠了李珂，但是一個聖光使用者用聖光的美德發誓的話，那麼就一定沒有任何的問題了。

  這點信任他還是能夠給的。

  這可是千百年來都沒有任何問題的共識啊，沒有一個聖光擁有者會說這樣的話開玩笑，因為是真的會失去聖光的！

  「感謝您的信任，陛下。」

  本尼迪塔斯努力的忍住自己不要笑出來。

  聖光哪裡有什麼美德，擁有美德的是人而已。

  「過段時間我就會把安度因送到您那裡，您不需要讓他多麼的出人頭地，只要能夠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結婚就好了，不要想著什麼復國之類的事情……」

  瓦里安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開口。

  「但不能夠丟棄烏瑞恩家族的榮耀，但真的放棄了也無所謂，只要能夠活的問心無愧就是了。」

  家族的榮耀是他最無法割捨的東西了，每一代烏瑞恩的國王都身先士卒，保護其他弱小的人，這就是烏瑞恩家族的天命和榮耀。

  安度因願意承接這個命運的話最好，不願意的話，由他來終結也是不錯的結局。

  不過，拜託本尼迪塔斯做事情，瓦里安也不至於讓本尼迪塔斯白幹活的，所以就說出了自己能夠開出的價碼。

  「另外，大主教，您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到了現在，我也沒什麼不能夠給的了。」

  他的聲音十分的誠懇，在這種時候，這位父親願意做任何的事情。

  但本尼迪塔斯看著瓦里安，已經快要忍不住自己的笑容，所以只能夠用一種怪異的語調開口了。

  「我希望您能夠堅強一些，瓦里安陛下，這就是對我最好的獎賞了。」

  聽到本尼迪塔斯的這句話，瓦里安也忍不住的苦笑了出來。

  「也對，我現在許諾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了……算了，就總給您一些微不足道的，金錢上的幫助吧，畢竟李珂對宗教也不是很在乎的樣子，你們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很好。」

  瓦里安嘆了口氣，就打算把烏瑞恩家族寶藏的一部分交給本尼迪塔斯來使用，一是為了報答本尼迪塔斯，二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子未來能夠活的好一些。

  至於為什麼不是全給，原因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多謝陛下的慷慨。」

  本尼迪塔斯說完之後，就繼續面無表情了。

  而瓦里安也不想說些什麼，和本尼迪塔斯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比方說聖光大教堂發放的慈善食物之類的事情之後，就讓本尼迪塔斯離開了。

  只是，在本尼迪塔斯離開暴風要塞的第一時間，他就握住了自己袖袍當中的一塊微不足道的寶石，然後用心靈傳輸的力量，給予了李珂情報。

  「陛下，瓦里安把他唯一的兒子託付給了我，需要我在您進攻的時候挾持安度因，瓦解瓦里安的防守嗎？」

  他的話聽得正在和艾薩拉搶瓦絲琪的葡萄的李珂都是一愣，沒辦法，現在是午休時間，他自然是可以和自己的人事部部長討論一些事情了，至於為什麼瓦絲琪也在場，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他只能夠說艾薩拉的侍女果然專業。

  不管是在玩樂，還是……

  被玩樂。

  但現在他有點繃不住。

  瓦里安既然能夠給本尼迪塔斯託孤就說明了瓦里安十分信任本尼迪塔斯，如果來這麼一出的話，瓦里安估計自殺的心都有了。

  「不必了，以後你們都會是同事，沒必要把關係弄得這麼僵硬。」

  他的話讓本尼迪塔斯有些遺憾。

  「真可惜。」

  「啊？」

  本尼迪塔斯長嘆了口氣，然後給李珂說出了所可惜的事情。

  「我還想看一看，當我挾持安度因出現在他的面前，並且依舊使用著聖光的時候，瓦里安會出現怎麼樣的表情呢，畢竟我可是對著聖光發誓了，如果我背叛了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您，我就會失去聖光的庇護呢。」

  說著，本尼迪塔斯抬起了手指，一如既往的燦爛的聖光在他的手中閃耀。

  而他可是違背了自己的誓言的啊。

  聖光……

  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