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沒說，葉翎覺得自己的心臟出現了一條裂縫，這條裂縫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內心深處。
「明天帶我去醫院檢查檢查吧，我想見綰綰了。」
長久的沉默後，她聽見他的聲音，「恩。」
……
醫院裡。
葉翎的各項檢查報告出來了，護士將報告單遞給了顧夜瑾。
顧夜瑾看了一眼護士手裡的單子，卻沒有接。
護士安慰的笑道，「顧先生，別緊張，您太太身體很健康，寶寶也很健康，沒有問題。」
此時的葉翎正坐在迴廊長椅上，她眨著一雙水媚的眸子看了過來，十分的乖軟。
顧夜瑾伸手去接報告單。
認真翻閱了報告單，葉翎的身體的確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他俊美的面容已經一寸寸冷了下去，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從褲兜里拿出手機，他打電話給夏夕綰。
夏夕綰手裡還有一項報告單沒有拿出來。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是夏夕綰的聲音，「喂，顧總。」
顧夜瑾左手擦褲兜里，摸了兩把，想摸煙和打火機，他心情煩躁的時候喜歡點兩根。
但沒摸到，他才想起他早戒菸了，葉翎懷著孕，他哪裡能抽菸？
「喂，」顧夜瑾掀動著薄唇，聲線平仄不見情緒，他這個年紀了，引以為傲的大概就是自制力，「翎翎最後一項報告單出來了嗎？」
「出來了，就在我的手裡，結果就像我說的，翎翎心理疾病爆發了。」
「她怎麼會有心理疾病的，是因為她哥哥嗎？」
「不是，翎翎的心理疾病不是現在有的，而是很久之前就有了。」
「什麼？」顧夜瑾蹙起了俊美的眉心。
夏夕綰緩緩道，「翎翎的心理疾病早在18歲那一年就有了，顧總，你這麼聰明，應該能想到…翎翎的心理疾病是因為…你。」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曾經帶給翎翎怎樣的傷痛，你留下來的陰影讓她一度不能懷孕，甚至性冷淡，排斥性，畏懼性，你永遠也不知道翎翎有多愛你，因為愛你，她對自己的爹地媽咪哥哥心懷愧疚，她每天都被壓得喘不過氣，葉哥哥回來的時候曾經要帶翎翎走，不論從閨蜜還是醫生的角度而言，我都贊同翎翎離開你，重生開始生活，但是，翎翎還是選擇留了下來，跟你在一起。」
「這些年她一直沒有好，這個病反反覆覆，她在你的身邊就是這樣，一邊將傷痕累累千瘡百孔的自己治癒，一邊又將剛治癒好的自己打碎。」
顧夜瑾的目光始終落在前方葉翎的身上，她已經低下了小腦袋看著地面，小小的一團透著幾分孤獨。
顧夜瑾覺得現在的她還是很多年他在葉家門外一眼望過去的那個女孩兒，但是恍惚間又好像已經不是了，她身上沒有了…陽光。
「現在…我該怎麼辦？」顧夜瑾啞聲問。
是啊，他該怎麼辦？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夏夕綰直接沉默了，幾秒後才開口，「這場心理疾病我的作用微乎其微，必須翎翎自己來戰勝這場疾病，但是很明顯，隨著葉哥哥的離開，翎翎已經在…自我放逐。」
自我放逐…
這四個字，深深的刺痛了顧夜瑾的心，他明白了，葉翎終究是恨上了他。
「顧總，解鈴還須繫鈴人，不如…放開翎翎的手吧。」
夏夕綰說，讓他放開葉翎的手。
顧夜瑾搖頭，「不可能，我願意為了她做一切事情，唯獨這個，不可以。」
「就算你不放手，翎翎很快也會忘記你。」
「沒有關係，她忘記我，我可以讓她重新認識我，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我想我一定可以將顧夜瑾這個名字深深的烙印在她的靈魂里，不死不滅。」
夏夕綰長久的沉默了，最後道，「顧總，這樣的話，你和翎翎都會很辛苦，緊緊抓著她不放的你很辛苦，被你緊緊抓著的翎翎，也會很辛苦。」
顧夜瑾將俊拔的後背抵著牆壁，他抬頭看著天花板，雙眼裡就瀰漫出滿滿的悲傷，此時，悲傷逆流成河，「我不知道以後會有多辛苦，我只知道，放開她的手，我就…活不下去了，她的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我真的不能…真的不能沒有她們。」
……
顧夜瑾將葉翎帶了回去，當天晚上，在葉翎熟睡之後，顧夜瑾才進了書房處理了文件。
很快「啊」一聲尖叫從主臥里傳了過來，顧夜瑾迅速起身，推開了臥室的門。
熟睡的葉翎在床上不停的翻滾，巴掌大的小臉此刻煞白，臉上全是淚珠，她在說話，不停囈語，「爹地，媽咪，我好想你們，嗚嗚…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害死了你，我應該跟你走的…爹地媽咪你們都在怪我，對不對…我是你們的女兒，你們不要趕我走…」
「翎翎。」顧夜瑾迅速跑到床邊，單腿跪床上，他伸出一隻手輕輕拍打她的小臉，「翎翎，醒一醒，醒一醒，這只是夢，爹地媽咪還有哥哥是愛你的，他們不會趕你走。」
床上的葉翎渾身顫抖，那些綢緞般的烏髮因為淚水和汗水全部都沾到了她的臉頰上，她痛苦的囈語，「爹地媽咪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愛你們…嗚嗚，我好疼，身上心裡都好疼…我不敢了，我不敢再愛顧夜瑾了，再也不敢愛他了…」
顧夜瑾聽著這些話就覺得有一把刀在他心裡絞著，他被絞的血肉模糊，痛徹心扉。
她說，她不敢再愛他了。
愛他，已是她無法跨越的業障！
顧夜瑾坐在床上，他伸手去抱葉翎，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他每個字都這麼蒼白無力，他只能輕聲哄著，用盡他全身的力氣，「翎翎，別這樣行不行…都是我的錯，別這樣懲罰自己，真的別這樣…」
被他抱，葉翎像受了莫大的刺激，「不要，不要，走開！」
她手腳並用的踢打他，從他懷裡掙脫開，她在哭，不停的哭，哭的撕心裂肺，安靜的房間裡響徹著她每一聲抽咽，那是她心裡滴出來的血，每一滴都那麼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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