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歲手一軟,課本譁然落下。
林落落愣住:「歲歲你怎麼了……誒,你幹嘛去?!」
桑歲跑出了學校,在門口攔下一輛車:「師傅,仁愛醫院!」
「好的。」
「麻煩快點。」
「哎呀,現在是下班時間,路上本來就堵,我們還是要安全為主。」司機方向盤打滿,車子離開原地。
桑歲坐在車後位置,雙手緊緊攥著手機,眼淚瞬時滾了下來。
司機被嚇到,連忙加快了油門:「好好好,我儘量快點,你別哭別哭,這世上除了生死,沒什麼大事,一定會有轉機的,一定會的!你相信我!」
桑歲緩緩閉上眼,身體隱隱發抖,那抑制不住的害怕和恐懼就像是拍打過來的浪潮,把她狠狠拍進絕望境地。
他怎麼會出事呢……
-
桑歲一口氣跑到了盛以澤所在的病房門口。
入春後,氣溫還是比較低,她穿著厚衣服,這一跑過來,整個額頭和後背全是汗。
她喘著氣,看到病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整個呼吸都凝滯了。
桑歲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抬步走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雙腳沉重得她每走一步,都鼓足了勇氣。
她害怕盛以澤出事,更害怕在她走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沒了氣息。
桑歲深呼吸著,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邊,微顫的目光看了他全身一眼。
他臉部輕微擦傷,額頭包紮了一層紗布,潔白紗布隱隱滲出紅色。
左腿也受傷了,打了厚厚的石膏,正架在旁邊的支架上。
他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呼吸很淺,淺到她幾乎感覺不到。
桑歲眼淚頓時滾了下來,撐著身體,顫著手過去,探在他鼻下。
還有呼吸。
幾乎是那瞬間,她整個身體直接軟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她從地上慢慢起來,望著他,輕輕喚了聲:「盛以澤……」
這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會傷成這樣?!
可床上的人沒有反應,依然閉著眼。
陳奕剛取完報告回來,看見桑歲,愣了一下。
「桑歲。」他走進去。
桑歲扭頭看他,急忙上前:「到底怎麼回事?他怎麼受傷成這樣?他怎麼樣,嚴不嚴重?」
陳奕笑了笑:「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我該回答你哪個?」
「他怎麼樣?」
「他沒什麼大事,只是摔斷了一條腿,額頭也磕破了,醫生說得休養一段時間。」陳奕把檢查報告放在一邊,看了眼床上的盛以澤,「最近也不知道他怎麼回事,自從過年回來他心情就很沉悶,不是一個人喝悶酒就是叫一群朋友去賽車。」
「他這次的傷,是因為今早的賽車比賽出了意外,車摔飛了出去,他整個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腿摔骨折了,頭也磕破了。」
桑歲知道盛以澤會賽車,但他平時好像極少參加。
沒想到這次竟然出了意外,摔成這樣。
桑歲看向病床上的人,心臟隱隱透著疼。
陳奕看她,嘆了聲:「盛哥其實不怎麼喜歡賽車的,只有心情不好、需要釋放的時候才會跟他們比賽,我想這次也一樣。」
他頓了頓,叫她:「桑歲。」
桑歲看他。
「過年的時候,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才讓盛哥心情糟糕成這樣?」
桑歲想起除夕那晚,他從盛國樺書房中摔門而出的樣子。
她滾了滾喉頭:「除夕那晚,他跟盛叔叔吵架了。」
-
盛以澤是在第二天醒來的。
醒來的時候,他感覺左腿疼得不行,本想起來,最後只能躺回床上。
他下意識抽手,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溫軟的手覆著,因長時間沒動,掌心滲了層密汗。
盛以澤轉臉看向旁邊。
是桑歲。
她坐在旁邊椅子上,臉趴在床上,閉著眼睡著了。
身影疲憊,即使他動了,她也沒醒。
她這是守了他一晚上?
盛以澤心頭一軟,抬手覆上她腦袋,輕輕摸了摸。
好軟……
她怎麼那麼軟。
許是動作重了些,她腦袋動了動,側過臉來,對上盛以澤睜開的眼睛。
她懵了幾秒,反應過來後迅速站起,聲音滿是雀躍:「你醒了?」
盛以澤想坐起來,桑歲連忙過去把他扶起,用枕頭墊在他身後,讓他靠得舒服些。
盛以澤唇色還是蒼白,這一坐動了受傷的腿,疼得劍眉緊皺。
他抬眼,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眉頭微擰。
「你在這兒守了我一晚上?」
桑歲點頭,想起昨晚的害怕,眼眶有些紅了。
她不想讓他看見,把臉扭向一邊,假裝給他壓被子。
盛以澤注視她,眸色深了幾分。
他想起除夕那天盛國樺跟他說的事。
「小澤,爸爸想跟說件事。」盛國樺的聲音蕩漾在空曠的書房內。
盛以澤站在他面前,挑了下眉:「說。」
盛國樺聲音悲痛:「小澤,你媽媽去世三年了。」
盛以澤臉色當下就沉了,他咬了咬牙:「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盛國樺看著他,嘴巴蠕動。
每次在他這個兒子面前提到溫雪琳,這個兒子就像是吃了炮仗一樣,一點就炸。
他好幾次都想跟他說那件事了,可每次見他這麼反感,他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把這件事推遲。
然而,這件事總該讓他知道,早說,對誰都好。
「你媽媽去世的時候,我們都很悲痛,我也念在你還小,也就沒動什麼再娶的念頭。」
盛以澤眉頭一擰。
「可爸爸最近遇到了一個很愛很愛的女人,」盛國樺目視他眼睛,「爸爸想娶她,希望你能夠答應。」
盛以澤盯著他,那盛著慍怒的眸子跟針一樣,一根一根地往盛國樺身上扎。
「你今天叫我過來,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
「嗯。」
盛以澤忽然笑了:「盛國樺,你這是在跟我商量,還是在通知我?」
盛國樺眉頭皺起。
盛以澤深呼吸。
半晌,他才出聲:「是她吧?」
盛國樺錯愕:「你認識她?」
「當然認識。」盛以澤勾唇笑了,「你什麼事我不知道?」
「你——」
「盛國樺。」盛以澤斂下笑臉,步步逼近他,「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別想娶那個罪魁禍首的女人進門!!」
「啪——」
桌上的水杯被摔個稀巴爛,碎片濺到盛以澤手背,有血絲滑了下來。
盛國樺盛怒:「我的事還輪不上你來管!」
「那讓別人給你收屍吧。」
盛以澤轉身,摔門而走。
東西狠狠砸在門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盛國樺怒喝:「混帳!」
-
「你在想什麼?」桑歲探過腦袋。
盛以澤回過神,視線落在她小臉上。
沒想到他們最後的結局,會是在同個戶口本上的兄妹。
如果……
盛國樺知道他喜歡上了自己的妹妹,那該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那應該很有趣吧。
「你想要什麼?」他突然問。
「嗯?」
「就當你照顧我一晚上的感謝。」
桑歲眼珠子轉了轉,見他一臉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說真的?」
「真的。」
「那我得好好想想。」桑歲思考了下,「什麼都可以嗎?」
「嗯。」
「那……」桑歲小心地看他,「可以讓我在學校里叫你哥哥嗎?」
盛以澤瞳仁猛地一擴。
又是「哥哥」!
見他臉色難看,桑歲擔心:「不、不可以嗎?」
盛以澤扯了扯蒼白的嘴角:「可以。」
小姑娘一臉歡喜,突然跳過來,兩手撐在病床上,笑得一臉開心——
「哥、哥!」
見他看她,又壯著膽子叫了一遍。
「哥、哥哥!」
盛以澤只是看她。
桑歲膽子越來越大,一直「哥哥哥哥哥哥」地叫著。
「桑歲。」
「誒?」
「你過來。」
「怎麼了?」桑歲探過臉。
下一秒,一隻溫熱的手突然攀上她脖子。
桑歲身形僵住,雙眼大睜。
那帶著薄繭的掌心沿著她細滑的脖頸慢慢往後走,最後握住了她後脖頸。
他把她往他那邊一拉,突然傾身——
男人溫熱的唇重重地落在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