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巡城司偏殿外，曹閒看見一束光忽然閃過消失。
進了偏殿，曹閒打量著裡面的痕跡。
青大人狐疑：「看什麼呢？」
「剛看見一束光。」
「別找了，那是城隍大人……」
城隍？
曹閒來了這裡也快半年了，還從未見過城隍。
以前學生時期還去城隍殿轉過，任職巡檢使後，就不讓進了。
青大人看著曹閒和呂環：「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門口，一個哼哧哼哧地聲音出現：「讓你這青眼石獅子看看，我們仨抓到了什麼！」
王威進殿，一個被捆住、嘴巴封住的屍魔丟在地上，屍魔兩臂被斬下，也被丟在旁邊。
王威一臉怨念地瞪著曹閒和呂環，去雨地里洗了洗，回來時發現青大人圍在屍魔邊上轉了好幾圈。
王威摸出一支煙點燃，貌似是最近才學會的抽菸，嗆的咳嗽了幾聲，不忘翹著二郎腿指點道：「屍魔，九階。屍衣發現時完好，在靈丘大學醫學院地戶縫隙里，據說和白骨殿有關係。怎麼樣？這算是大功一件吧？」
青大人眼神驚疑，又沒法糊弄。
在人間發現這種級別的魔人，確實是大功一件！這要是放出去為禍，天知道會有怎樣的破壞力。
忽然，屍魔在圍觀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似乎一路上積蓄了不少力量，身上的符紙發出黑光，繼而爆開！
一個黑影從屍體中鑽出，飛向殿外！
青大人怒目而視：「來了巡城司還想走？！」
曹閒看見青大人背後，一個青眼石獅子的虛影出現，抬手一拍！
那黑影被重重拍在地上，青眼石獅子撲上去，直接踩住了他！
地磚裂開，青大人的身影跟著石獅子挪移到了屍魔身旁，青眼石獅子消失，青大人一隻腳踩在屍魔後背，大聲道：「來人啊，帶下去！」
偏殿牆壁變得黝黑深邃，深處，兩個塑像走了出來，一個抓住黑影，一個拖著屍魔，走進黑暗中。
牆壁恢復原狀。
青大人看向三人。
這三個傢伙，來巡城司不到半年，破了一個屠妖案，捉了一個屍魔，還真是立了功了。
青大人在功勞簿上記了他們一筆：「念在呂隊正統領有方的份上，呂隊正今日升職為巡檢總領，每月供奉加5兩，你們小隊再立一功，可再升一人。」
呂環欣喜，卻很正直道：「今日立功，全憑曹巡檢堅持。如果他不讓我們留在那，我們也不會發現真有魔物盤踞，此功當屬曹閒為首。」
呂環講述了一下事情經過，他們三個當時準備離開去下一處了，只是曹閒說是留下再看看，三人便留了下來。
然後在聊天，然後王威發現了那魔人出沒，偷聽他們聊天。
然後王威暗示呂環，呂環和王威先後出手，沒能制服屍魔，被屍魔從三樓跳了下去，險些逃跑，要不是曹閒捨生忘死去追逐，還真有可能被跑掉。
呂環在陳述事實，王威雖然不屑，但也沒否認曹閒的功勞。
那是三樓啊！
他們倆的身法最多從三樓一點點爬下去，向曹閒那種一躍而下的莽夫身法，他們是沒有的，如果不是曹閒拖住那個屍魔，他們最終也捉不住對方。
二人在陳述，而曹閒則看向青大人，腦子在想別的事情。
這傢伙竟然是青眼石獅子化形？
是城隍廟門口的那個嗎？
好神奇。
不過他剛剛連細節都不問，直接要提拔呂環，手段未免太低劣了，這是小小的離間計啊。
這種離間計雖然無傷大雅，但也會讓內部不和。如果呂環是個貪功之人，他們小隊往後的關係可能會出現裂痕。
這老小子……居然玩權謀！你那小腦袋瓜子真能轉。
「曹閒，這可是真的？」青大人望來。
曹閒道：「都是大家的功勞，我也是參與者之一。」
青大人打官腔，曹閒就打太極。
青大人見曹閒不接招，回道：「首功就是首功，這時候不必謙虛！」
曹閒還是不接招，轉移話題道：「大人算是認可我們這份功勞了？」
青大人點點頭：「巡城司向來賞罰分明，你們有功，當然要賞！」
「謝大人！」
「不謝，這是總領令牌，拿去吧，拜煉一下就行，很容易。」
曹閒現在已經知道，拜煉的性質，其實就是沾染自己的氣息，打上自己的烙印。
他拿著總領令牌，又見青大人遞來一張符紙。
玄甲符！
玄甲符分為初、中、高三等，分別對應總領甲、百總甲、千總甲，這是相當不錯的防禦法器，而曹閒手裡的正是『總領甲』！
這東西比自己的護體玄光還有用！和甲馬一樣，都是城隍廟才有的秘傳法器！
「以後你當值時，可配甲出門，交接時記得歸還。」
玄甲符貼在身上，樣子有了變化，周身出現了鎧甲，感覺鎧甲並不華麗，不過一些要害部位全部保護包裹，比護體玄光靠譜了很多。
曹閒欣喜道謝，眼珠子一轉，又諂媚道：「大人，上次的屠妖案結了嗎？」
青大人不爽道：「你們不是抓到兩個兇手了嗎？許諾你的甲馬、呂環的鉄鐧我已經給你們了，還想怎樣？」
「嗨，就是問問。」
青大人不情願地翻開卷宗：「屠妖案里死了五個妖怪，兇手抓住兩個，交代是白骨殿指使，只不過白骨殿的誰，在哪指使的他們，他們也說不清。而且在逃一個，這案子還沒結，也沒法跟白骨殿的案子併案處理。你問這個幹什麼？」
曹閒小聲道：「說來你可能給不信，屠妖案在逃的那個兇手……叫白景，是個魔人，被我……宰了。這應該可以結案了吧？」
一時間，偏殿裡鴉雀無聲。
曹閒一笑：「這算再立一功吧？是不是能把我們組再升一個人？」
青大人陰晴不定地看著曹閒。
半晌，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請城隍大人驗證！若此人扯謊，屬下懇請下誅殺令！」
這麼狠？
呂環和王威倒吸一口涼氣，誅殺令！這事要是曹閒扯謊，恐怕要立斃當場！這老小子一點玩笑都開不得！
城隍大人？
曹閒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一團白光包裹。
剎那間周圍一片白色，什麼都看不到了。
只是下一刻，曹閒腦海中關於白景被殺的一幕出現，包括遇到，到戰鬥，到他被金鼠將軍擊潰，那段記憶直接被從腦海中抽出來，在白光中還原了一遍！
白光只持續了一會，那段記憶播完便消失不見。
偏殿中，一個幽幽的聲音迴蕩：「曹巡檢所言為真。」
聲音漸漸散去，殿外雨聲再次出現。
青大人愣了半晌，複雜地看向曹閒，媽的一個小小屠妖案，這個傢伙薅了自己幾次羊毛了！
更可惡的是，自己剛許諾過再立一功，就可以提拔他們一人。
原本是讓他們互相競爭的，到頭來發現怎麼又給自己挖了個坑？
雨打樹葉的聲音變得吵鬧，失了之前的寧靜，也打破了青大人的好心情。
青大人幾次調整心情，才緩和了表情。
「不錯嘛！」
青大人深吸一口氣，露出難看的笑容，「既然城隍大人驗證了你的話為真，剛好屠妖案就算結了！曹巡檢，你做的非常好，這都是呂隊正統領有方，這樣的話，呂隊正也升為總領吧！」
又一個巡檢總領的令牌遞來，和一張玄甲符。
呂環拽了半天，沒從青大人手中拽出，還是王威一把揪過：「青眼獅子，你別不認帳啊！」
青大人極不情願地看著三人有說有笑離去，偏殿內安靜的可怕。
討厭的曹閒！
討厭的王威！
這群討厭的人類！！！
青大人折斷了手中的毛筆，大聲道：「來人！！！把剛剛那屍魔帶出來，本座親自拷打！」
……
……
一個小隊，兩個總領，實力不高，級別卻很高。
呂環還是隊正。
這次功勞明明是曹閒的，誰知道曹閒又幫自己訛了一個總領令牌，她簡直愛死曹閒了。
「曹奉真你好壞啊，我好喜歡！」
想起剛剛青大人被曹閒氣的沒法發作的模樣，呂環心情就很美麗，身子一個勁地往曹閒身上靠，曹閒也笑的得意洋洋。
「只許喜歡，不能迷戀啊，我是屬於大家的！」
他其實也不想訛青大人，只是那傢伙總動一些歪腦筋耍一些低級計謀，這就很不真誠了，把自己騙了也就罷了，沒騙過去，這不是噁心人嗎？
誰還不會噁心人呢……
也不知道這石獅子性格為何如此扭曲。
王威雙手交叉在胸前，淋著大雨，心中也在淋雨。
「喂，你們兩個注意點，旁邊還有人呢！」
王威橫著眼睛看向這二位，眼裡妒火熊熊。
呂環拋了個媚眼：「別生氣，下次有功，你也能升職~」
「我是在乎這個的人嗎？」王威聲音高了八度。
「不在乎你喊什麼喊？」曹閒白了一眼。
王威不服：「那屍魔還是我背回來的呢！我寸功沒有，不能喊一下嗎？」
呂環掩嘴一笑：「別喊了，今晚去我家，我請大家吃宵夜！」
……
……
翌日。
呂環在巡城司當上總領的消息傳遍了呂家。
呂家幾位長老都來鼓勵了她一番，在見到曹閒也當上總領後，眉開眼笑地讓曹閒平時多和呂環走動走動。
呂靜很好奇。
妹妹呂環的實力雖然是有，但這才半年的時間，青大人那種古板守舊的傢伙，怎麼提拔她提拔的這麼快？
呂家道場，當呂靜知道曹閒也當上總領的時候，表情更是錯愕。
「你們仨結了一個案子，還在巡城時捉了一個屍魔？？？」
道場裡，呂靜詫異非常。
曹閒喝著茶：「不可以嗎？那些傢伙實力也不算高，我們仨完成這種難度的任務，不值得懷疑吧？」
呂靜扁了扁嘴：「地戶緝兇，如同大海撈針，他們雖然實力不強，但對於普通九真，包括人類，都是窮凶極惡之輩。如果真要躲，你們不找個三五年絕對找不到，如果再偷偷行兇，也是極難纏的。這兩件事對於你們而言，運氣屬實太好了……」
曹閒沒有否認，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這可能就是實力弱的好處吧，麻煩會自己上門，挺的過去，就能解決，可挺不過去的人也多了去了……不值得羨慕。我聽說不少奉真都是被尋仇殺死的。」
呂靜點著頭，沒有否認。
道場中，呂環在和王威單挑。
可以說王威的實力並不弱，曹閒能發現，他已經到了武尉二階！
曹閒算了一下，自己歷劫四次，才有了五倍的修行速度，王威為何修行速度那麼快？
「對了小姨，這傢伙的實力怎麼增長這麼快？」
曹閒指著王威。
呂靜幽幽道：「你的實力才增長的快吧！兩年的時間，從一介散人到了二階武尉，就算六大家族，有幾個人跟得上你的速度？」
曹閒摸著鼻子，訕笑了一聲。
呂靜道：「你那位師父給你留下了多少天材地寶服用，有沒有能拿出來交易的，也給我們看看啊。」
天材地寶？
別開玩笑了。
我進天門圈子後，就喝了一壺酒，是土地娘娘廟給的，吃了一顆杏，部曲給的，除此之外啥天材地寶都沒見過好不好？
曹閒乾咳：「那就是說，王威實力提升飛速，是這些天材地寶的功勞？」
「自然。王家的『青松果』就是之一。裡面的木行靈力相當充沛。比起玄石補給玄光的速度，自然更高效一些！」
曹閒一愣。
玄石……
難道不是修煉玄光唯一的東西？
可惡，靈叟和星君怎麼從沒給他提過呢……
「是、是嗎？」曹閒一怔，「你們呂家看來也有了？」
呂靜倒沒否認：「有的。」
「是什麼？」
「不提了，有些噁心。」
天材地寶還有噁心的？
曹閒不理解。
但看呂靜這幅模樣，也沒多問。
晚上，亥時，休息了一天的曹閒三人，從呂家出來，呂環拿出一個信箋，對二人道：「我們今晚沒法隨意巡城了，任務有變。」
三人看見信箋上青大人重新更改了任務。
「這什麼狗屁任務，沒目標，沒內容，只有一個地方？」
王威大罵起來。
曹閒清楚，青大人雖然看他們不爽，但還算公正，這種玩得菜但玩得起的傢伙，不會給他們下一些完成不了的任務。
「這地方在哪？」
信箋上寫著『羅雲寺』。
曹閒不清楚位置，王威和呂環卻沉默了一下。
半晌，呂環才道：「靈丘一帶最不想去的地戶。」
呂環朝遠走了，王威一嘆，在曹閒旁邊道：「她爹死在那裡了。」
曹閒微微一怔。
呂環回過頭怒目：「我爹沒死！」
說罷無奈一嘆：「但確實和死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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