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玄鴉崗旁的小鎮開始,一路到玄鴉城西門,曹閒在西門大街上派出靈狼,準備模擬一下那幾個風水師所去的方向。
窮舉法最笨,也最實用。
派了靈狼出去,又派了鼠妖乞兒把消息往楊覺他們那引導。
兩步做完,曹閒和王峮回客棧去陪著卓玉蟬,曹閒請卓玉蟬卜算了一次後,自己又去了一趟城南。
一個清淨小院,院子裡兩個老僕在打掃,忽然聽見敲門聲,開門一看,是個青年。
「敢問公子是何人?」
曹閒拱了拱手:「問路的人。」
「抱歉,問路去別家。」
「只有這家主人方能指點我去路。」
老僕沉默,接著道:「主家已經隱居了。」
「萬望通報。如果不是有事,在下不會上門叨擾。」
曹閒拿出一個令牌。
巡檢使?
老僕一愣,這是城隍廟巡城司的令牌。
「公子稍等。」
老僕回了院子,沒一會出來道:「主人有請。」
曹閒走進院子,清淨樸素,有個小池塘。木樓中,一個中年披散頭髮,看不清面孔,端坐屋內。
曹閒沒客氣,不等對方開口,徑直脫鞋進入,朝著中年人拱了拱手坐下,這人,正是昨日在橋上見到的那人。
「閣下為何又要來此?」
「豎心無點不明。尋無方寸不通。不明不通,自然要來此,再次聆聽指點。」
「你怎麼找到我的?寒舍雖在城中,可就算知道路,也未必能到我家門口。」
中年人說話又玄了幾分。
曹閒道:「一位朋友卜算得知。」
卜算?
中年人一愣:「光憑卜算就破了我門口的三遮陣?」
三遮陣,遮地,遮氣,遮玄機。
曹閒剛剛敲門前,在這個院子周圍繞了很久,都沒找到門,還是請星君出來幫忙,被星君點破的。
原來這院子要尋到正門,得背貼著牆走,才能一點點摸到門口。
曹閒一笑:「我那位朋友光是卜算了你的位置,至於陣法,那是另一位前輩破的。」
中年人覺得曹閒有些神秘了,不過沒繼續追究,而是道:「你效力於城隍廟?」
「我效力於人間。」
「效力人間為何來地戶?」
「人間有異樣,特來查個清楚。」
「何種異樣?」
「山有黑光,沖天而起,連綿幾十座。」
「可查過地脈?」
「據說地脈活了。」
「斷無可能!」中年人一口否定,「莫說這一片,就連人間靈丘一帶,地脈被斗宿壓的死死的,想活可不容易。」
「斗宿?」
二人一問一答,有聊天,也有沉默,沉默時候喝一杯茶,然後繼續對答。
「對,斗宿。」中年人點了點頭。
曹閒看見,他在旁邊沙盤畫了一張圖。
圖上專門圈出六個地方。
「可認得?」
曹閒搖搖頭。
中年人接著道:「那你可知道六妖樓?」
「自然!」
六妖樓,就是六大家族的鎮妖樓,他怎麼不知道?
只是曹閒立即發現,這六個圈的位置好熟悉……這不是六大家族的所在地嗎?
若是把中間兩顆看成靈丘呂家、靈丘江家的位置,那麼旁邊的就是遂原楊家、頻陽計家、洪泉王家、成禮陳家。
曹閒伸手,一筆將六個圈連了起來。
幾年前選修課時,古代星象演變史的課上,老師教過這個星宿。
「這是南斗?」曹閒抬頭。
「不錯。」中年人點了點頭,「這六顆正是北方星區第一宿,斗宿的主星。也被稱為南斗六星。明初異人降世,設鎮妖樓,鎮壓當地地戶,連地脈都壓著,它憑什麼能活過來?」
曹閒沒想到六大家族的位置還有這種門道!
「那你為何問我查沒查過地脈?」
「地脈沒活,不代表地脈沒通。若是地脈通著,有九真順著地脈作亂,便輕而易舉。」
「在下區區山野奉真,見識甚淺,懇請前輩指點!」曹閒施了一禮。
中年人意味深長的笑著:「你要找的地方,我昨日其實指給你了。」
曹閒發問:「是城南那座山?」
中年人道:「我不知道。我是術士,只知道你要找的東西就是我指給你的東西,至於那個方向具體能看到什麼,我並不知情,這樣才不沾因果。」
曹閒忽然拿出一個錦囊遞過去。
中年人不再掐算,而是打開,裡面是一堆金屬光澤的細沙,呈現紫藍色。
「什麼粉末?怨氣為何這麼重?」
中年人錯愕。
這細沙正是曹閒曾經拆共工頭骨時剩下的,此刻見到中年人的反應,曹閒道:「先問點題外話,城南那座山是怎麼回事?」
中年人飲了一口茶,摩挲著細沙,開口道:「禍斗燒山。」
禍斗?
「禍斗是什麼?」
中年人不再回答,目光變得複雜。
憋了良久,中年人幽幽道:「你是怎麼當上巡檢使的……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曹閒乾咳:「可能某些方面有過人之處!」
中年人正喝著茶,險些噴出來。
小伙子你太特麼能吹了。
啥啥都不知道,吹牛還這麼厲害,人間奉真現在都是這種貨色嗎?天門要完啊。
平復了一下心情,中年人才道:「禍斗是妖,妖化形成人,是修行的第一步。然後妖還能繼續修行。那些得了火行術的犬妖,自古被稱為『禍斗』。也有人傳說是母狗懷胎時被流星碎片所砸到而生的狗崽子。」
曹閒恍然大悟。
「那座山什麼時候燒的?」
「幾天前。」
曹閒算了一下,時間對上了!
幾天前,不正是那黑光一路向頻陽移動的時間點嗎?
但細節又有些不對勁。
曹閒道:「這樣的話……那些山頭上的黑光,就真有可能是星精了。星精一路來到頻陽,和狗妖融為一體,或者被狗妖找到,然後燒了山?」
中年人一怔:「星精?」
「不錯。」曹閒點著頭,突然起身,「多謝前輩指點,我知道接下來去哪了。」
見到曹閒要走,中年人道:「慢著!你是說有活的星精?」
「是。怎麼了?」曹閒疑惑。
「遭了!」中年人起身:「我隨你一起去。」
「你也要找星精?」
「不!我曾算到有妖星降世!玄鴉城曾經就是火妖盤踞的不毛之地,當年異人平定了此處,才換來一片太平。我總以為是魔人作祟,沒想到會是這樣……」中年人忽然壓低聲音,「真是妖星啊。」
從小院出來,曹閒身邊多了一個中年人。
「自我介紹一下,歸無算。」
「久仰大名,在下曹閒。」
「曹奉真,你朋友里既然有擅長卜術的,為何要來尋我?」
「說實話,論見識,我們加起來可能都不如你。」
這句話讓歸無算很受用。
中年人理了理散亂的長髮,又理了理雜亂的鬍鬚:「你剛說知道去哪了,可否說說?」
「這還用說?肯定是那座焦山附近最近的一座山啊!」曹閒說著,通過斥候令傳話道,「佛狸,你們繼續找那幾個風水師的下落,順便幫我通知一下王峮和卓玉蟬,讓他們來城南外!」
……
此刻,城東。
呂環、楊覺、計陽、江寒整理著這兩天的線索。
「完全沒有線索嘛!」
四個莽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僅沒有線索,城內還有傳言說一個叫楊覺的神算子來了,挑戰當地風水卜易的高手,誰贏了可以拿走100兩玄石。
楊覺胖臉抽搐:「肯定是曹閒乾的!」
呂環修剪著指甲:「這樣也好,把他們吸引來比我們一個一個找有效率的多。」
楊覺氣急:「還真比啊?我就會用一下吐真錢。到時候比什麼?」
計陽拍了拍楊覺肩膀:「到時候你們就比誰能算到去玄鴉崗的那幾個風水師在哪,誰就贏。」
一個鬧劇分析到這裡,眾人忽然發現曹閒出的竟然是個妙招。
還有隔空遞招的?
江寒不禁道:「曹大哥好厲害,這是他的本意嗎?」
幾人不清楚,不過也覺得有了方向。
……
城南,夜裡,曹閒、歸無算在山下休息。
曹閒今夜才聽到,這座山幾日前忽然起了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山里死亡無數。一些妖人化形後,就是散人的實力,也非常弱,被火燒死的不計其數。還有很多沒化形的妖獸也死在那裡。
「歸前輩,你怎麼知道是禍斗?」
「其實我也不知道。當時城南山上起火,我起了一卦,卦中天狗吞日。日為陽火,我起初只知道狗與陽火推演出來是禍斗,卻不知道為何能算出陽火來。你剛剛一說星精,我就立刻明白了!天狗不是在吞日,是在吞星!」
夜晚,離焦山越來越近,焦糊的味道就越來越濃。
曹閒等到王峮、卓玉蟬後,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繼續前進。
繞過焦山,歸無算道:「離這座山最近的山就是不遠的血炎山,你是說那禍斗有可能在那裡?」
「我不清楚,不過我能確定一隻禍斗可燒不起這麼大的火。」
這是曹閒剛剛撒尿時偷偷詢問過星君的。
馬車隆隆。
還沒到旁邊的山,王峮忽然叫道:「曹兄,那有火光!」
曹閒望去,半山腰,果然有火光出現。
同一時刻,腦海中忽然有文字出現。
『真武兵符』
『任務:阻止祝融燒山』
『任務地點:血炎山』
『任務獎勵:陽火』
『得到陰火、陽火,可修太極』
『已得到陰火』
曹閒快速瀏覽了一遍兵符任務,發覺獎勵豐盛之餘,又帶著巨大的疑惑。
為何是祝融?
不是禍斗嗎?
「王峮、卓玉蟬,我們快走,目標出現了!」
……
此刻,半山腰,一隻熊羆大的狗,痛苦地行走在路上。
它雙眼已經失焦,瞳孔火焰出現,血盆大口中,探出半截身子!
那身軀被火焰灼燒,已見肋骨,頭骨一半露出,一半是人臉,笑的很猙獰。
那人一隻手伸出來搭在地上,隨即劃出一條長長的火痕。
「好狗兒,再燒掉這座山,等我恢復了肉身,就放你自由,並賜予你火行術!跑起來吧。」
狗很迷茫,也很痛苦,它吞下男子,口水和岩漿一樣,滴落在地,就是一團火星。
這裡太潮濕了,山根本點不起來。
它在找上風口。
同時忍受著腹中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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