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漁火,裊裊炊煙。【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下午。
烏篷船沿河而下,匯入靈犀江中。
江畔,許多船都靠在岸邊,到了做飯的時候了。
苗嫣然也拿出火爐、菜板、鍋子,在小心翼翼地生火。
船上生火需要準備一些東西,隔熱的沙土鋪在最底,沙土周圍圍住,上面是添柴的泥爐,再上面才是鍋,這樣柴火不會傷到船體。
火生好了,苗嫣然在備菜,大蝦仁哪怕恢復原形,也將近有小孩大,曹閒見她手法笨拙,便搶過菜板。
蝦仁太大,導致蝦線也太大,看著有些噁心,反正這東西吃不完也儲藏不了,曹閒手中舊刀凝出,剖開蝦殼,剃掉大半老肉,留下兩頓的量,剩餘的全拋到河裡。
「好浪費啊……」
「總比臭了強。」
蔥段切開,生薑切片,曹閒道:「有干辣椒嗎?」
「有的有的。」
一個精緻的陶罐被她抱出,顯然這些東西都是新的。專門為這次泛舟帶上來的。
干辣椒掰斷,曹閒見沒有食用油,就從一個陶罐中剜出幾勺豬油放入鍋中。
油溫升起,蔥姜入鍋爆香,香氣被激出,立即下入干辣椒和切好的蝦肉翻炒。
「你還有醬油?東西挺全啊。」
曹閒自言自語,苗嫣然就坐在旁邊,托著腮,看曹閒炒菜。
淋入醬油,一點點醋,然後加上水開始悶煮。蝦肉太大,不怎麼好熟,悶煮能更入味一些,苗嫣然見狀在鐵鍋周圍貼上麵餅。
快煮好時,曹閒又加入一把切好的水芹,撒上胡椒鹽巴攪了攪,一份地鍋蝦就做好了。
「哇……好香啊……」
苗嫣然嗅著盤子裡的味道,食指大動,她夾著鍋邊沾了汁水的麵餅餵入嘴裡,下面是蝦汁的香味,上面的麵餅的香味,餵入口中,飽腹而滿足。
二人遙看雨幕,吃著大蝦,心裡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時候安靜地吃一頓飯,很純粹,沒有聊天時的胡思亂想,卻也平添一份雅致安靜。此時此刻靈魂是屬於食物的。
「你做飯好好吃啊。」
「我專門學過的。」
「也是留洋學的嗎?」
「是吧……」
「真浪費錢啊……」
「……,我其實沒留過洋……」
「假洋鬼子啊……」
「……」
酒足飯飽,鍋碗洗淨,雨也沒了,河上霧氣出現,曹閒迷茫到現在,真武兵符的任務還沒出現,只能問向苗嫣然:「你晚上要去做什麼?」
「殺人。」
「哦。」
「只是一個哦?我可是要殺人耶。你不勸勸我嗎?」
「殺唄。」
「你不像一個奉真。」
從蝦兵被殺,一直到吃完飯,苗嫣然都沒什麼驚訝的,甚至提都沒提一句,曹閒早就知道她是有身份的,不是什麼遊春的小姑娘。
所以現在聽到她要干一些無法無天的事,曹閒也不是很介意。
殺唄,這個時代,該死的人多了。
但希望,你殺的是壞人。
天色漸漸晚了,小船又走了一段,不知道停在哪一段水域。
這是靈犀江,但沒了未來的模樣,曹閒也不知道到了哪一段。
他們從豐饒山下出發,一路駛來,差不多四五個小時,怎麼著也到了靈丘市了。看著水道變得寬敞,兩岸停的漁船也變得更多,甚至還有大船出現,沿岸夜色漁火,不知道是文人想像中幸福的點綴,還是貧苦的孤燈。
岸邊,苗嫣然回頭望向漁火點點:「我以前就生活在漁船上。」
「哦?那你還不會游泳?」
「除了游泳我都會。」
「包括做飯嗎?」
「……,曹無敵,你好討厭哦。」
曹閒微微一笑。
苗嫣然繼續道:「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喜歡上岸,岸上多好啊,是吧?」
「沒錯。」曹閒點點頭。
「像他們這種一生漂泊的漁民,這輩子圖什麼?」
「其實有時候很多人沒法選擇生活。」
二人上了山,半山腰上,看著魚燈連片,曹閒道:「明初陳友諒兵敗,手下被朱元璋放逐水上,終生不能上岸,子女為賤籍,不得入學科舉,這些人被稱作九姓漁民。」
苗嫣然一愣。
這個故事,她沒聽過。
「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有些人也會偷跑上岸,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只是一個勝利者的宣告,除非把他們全殺了,否則這規矩如何限制他們幾代人?」
「他們挺可憐的。」
「如果他們贏了呢?」
「那我也不知道了……」
「所以啊,不是他們可憐。」
「那是什麼?」
「失敗者都可憐。」
苗嫣然思索:「總覺得你說的不對。」
「我說的是對的,因為失敗者會為他們的頭目買單。選擇權不在他們,他們還得承受後果,難道不可憐嗎?」
苗嫣然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對了。」
山路不好走,天也黑了,苗嫣然瞳孔舒張,她的眼底很明亮。走在夜路上並不害怕。
曹閒二指並起,捂住一顆眼珠,鬆開時那顆眼珠里綻出幽藍的顏色,視線也比剛才清晰了一些,缺點就是沿途看見了不少阿飄。
「你有一顆鬼曈?」
「本來是六陰鬼火,不小心揉到眼睛裡去了,用起來還不熟練。」
苗嫣然想了想道:「你聽過陰陽眼嗎?」
「這誰沒聽過。」
曹閒輕輕一笑。
陰陽眼,就是能看見阿飄的眼睛,多少鬼故事裡都寫過。
苗嫣然道:「你現在的鬼曈是陰眼,雖然能見到鬼魅,但視物模糊,你試著把陽氣再揉進去,夜路就很好走了。」
陰陽眼還有這種效果?
這個他的確沒聽過。
只是……
「陽氣該怎麼揉進去?」
「你之前怎麼揉,現在就怎麼揉唄,我也是聽說的。」苗嫣然道。
曹閒回憶起來。
當初繡娘送他六陰鬼火時,都存在指尖,那次醫仙洞不小心揉進去了。現在曹閒將玄光匯聚指尖。
曹閒揉著眼睛,發現沒用。
「玄光不是陽氣啦,陽氣是自己的,玄光是外界的能量。是功德光,並非你自己身上生出的,而是外部匯集的。」
「那怎麼辨別自己的陽氣啊?」
「我也不知道啊……」
曹閒再試了試,發現還是沒用。
只是下一刻,曹閒又想到一個辦法。
束固之力匯集眼中,感受著體內的熱量,感受到體內的氣息,有些費勁地往眼中匯集。
雖然只是一瞬,但曹閒那顆眼中忽然明亮,夜間變得如白晝一樣!
像一顆……
星辰!
只是下一刻,又散掉。
仿佛星星眨了一下眼。
「對,就是剛剛那樣!」苗嫣然激動。
曹閒攤開手:「那樣很難啊……除非我保持不動。」
曹閒發現,體內運用束固之力,和體外完全是兩碼事,但凡出現一點抖動,極其容易潰散。這比騰雲駕霧都難。
「多練練嘛。」
二人沿著山路,走了快一個小時了,天上繁星當空,面前出現一個寨子。
曹閒駐足,眼中束固之力再次凝聚,他看見寨子門口,是兩個守衛。
有槍!
苗嫣然朝著曹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渾身玄光出現,步伐輕盈,近處都聽不到一點聲音!
繞著寨牆,苗嫣然挑了一處一躍而入,曹閒也不甘示弱,十步游用出,凌空踩踏,落地時避免踩踏樹枝發出動靜,又墊了一腳束固之力,如同下台階一樣從容落地。
苗嫣然回眸一笑,繼續前進。
寨子裡人還不少,起碼有二三百人,夜晚飲酒作樂好不快活,曹閒看出來了,這是個水賊窩!
最大的一個屋子裡,空無一人,苗嫣然進入裡面,舒服地躺在床上,曹閒則站在架子旁看著上面的擺件。
三件瓷器,一件琺瑯彩器,琺瑯彩器他認識,瓷器是什麼年代的不太熟,不過看樣子品相不錯,這寨主如果不是喜歡瓷器的土匪,就一定打劫過某個商船。因為除此之外還有好多一般的瓷器以及銅器。
「你看什麼呢?」
「隨便看看。」
「不拿回去?」
「拿人東西,損修行。」
「這東西來路不正,不會的。」
「我之前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一個前輩告訴我,如果東西的上上一任主人也是來路不正所得,那麼上一任主人便不沾因果,來路就算正了。我這時候要是拿走,因果就會算在我的頭上,我就成了來路不正所得了。」
這話是靈叟說的。
苗嫣然恍然大悟。
二人幾乎把寨主房間逛了一遍,見到他藏了很多好東西。
一直到深夜,一個喝的酩酊大醉的人才回到房間。
「大頭領,您好好休息,要把夫人叫過來陪著嗎!」
「今晚免了,頭疼。」
手下走了,寨主坐在屋子裡,哼著小曲,沏了杯茶,只是他發現今天的屋子有些不一樣。
警醒時,旁邊出現了一個長裙女子,坐在凳子上。
再轉頭,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坐在另一邊。
「你們是……」
「謝霸江,既然選擇在人間生活,就該低調點。」苗嫣然很認真說道。
「哈哈哈哈,有趣!既然知道我一點也不低調,你就該離我遠點。」
那寨主絲毫不懼,看著二人。
苗嫣然道:「別以為你的螃蟹殼能保護你一世。我來跟你要個東西,東西給我,我就走。」
「先報上名來!」
「苗嫣然。」
「沒聽過!」
「這不重要。」苗嫣然喝著茶,「你霸占靈犀廟多年,今天該交出來了。」
「哈哈哈哈,以前這廟無人問津時,怎麼不見有人問我要?」
「不給我的話,我就動手了!」
謝霸江沒等苗嫣然動手,自己率先出手,單手如鉗,空中凝出巨鉗虛影,夾向苗嫣然脖子。苗嫣然翻身躲開,五指成爪,撓在謝霸江後背,對方毫無損傷!
看到苗嫣然再次攻向他下盤,
謝霸江橫移,打翻桌子,另一隻手也化作巨鉗砸去!
屋子裡立即凌亂起來,曹閒端著茶杯站在一邊。
「妖將啊……」
曹閒看到二人身上的玄光,嘖嘖稱嘆,還是兩個。
兩個妖將的打鬥立即引來外面的守衛。
「什麼人?」
門被踹開,一個提槍的守衛看了進來,發現寨主竟然和人打了起來!舉起槍便指向苗嫣然。
曹閒手中煙鍋凝形,一記煙鍋砸在守衛腦袋上,守衛暈倒。
奪槍、拖人、關門,一氣呵成!
屋子裡,曹閒看見架子上的琺瑯彩器落地碎裂,心中暗喜,趕忙過去收拾。
這因果算是和上一任主人結清了!終於輪到我了!
接著,又有一個瓷器摔碎,
好事成雙!
曹閒這才覺得不虛此行。
眼看著其他瓷器也落了下來,只是落在打翻的畫卷上,沒出現碎裂,曹閒暗叫一聲可惜。
謝霸天實力比苗嫣然技高一籌,但這蟹妖在岸上也奈何不了苗嫣然。
氣急之下,嘴裡開始吐白沫。
「相公,怎麼了?」
門口又進來一人,曹閒剛凝出煙鍋,一見是女的,沒忍心打。
謝霸江吐著白沫,生氣道:「你來幹什麼!」
「何人敢打我相公主意?」那女人也極其敗壞,吐著白沫,一隻手化出鉗子耀武揚威。
苗嫣然立即轉移目標,朝著女人襲來。
「住手!」
謝霸江驚叫,苗嫣然已經停不住了,好在曹閒趁機拉了一把女人,女人身後牆壁裂開,出現五條穿透牆壁的撓痕!
謝霸江心有餘悸,暗罵女人壞他好事,但現在老婆被人制住,非常被動,只能道:「你要的東西在這!」
一個令牌拿出,苗嫣然眼睛一亮,那東西卻被謝霸江一把丟向別的方向!
苗嫣然撲過去,謝霸江連忙從曹閒手裡奪過妻子。
「化原形!」
女人立即變成一個巨大的螃蟹,如農村灶台一樣大,謝霸江也化作原形,變成一個更大的螃蟹,臨走前還不忘對曹閒低聲道『謝了兄弟』,說完抱著老婆橫著竄了出去!
「小的們快跑!」
寨子裡,隨著一聲大吼,立即亂了套。
曹閒定睛一看,發現寨子裡那些拿槍的傢伙紛紛棄槍而逃,不是水蛇就是青蛙螃蟹之流!還有個大王八背著一個炮管:「等等我!誰幫我把這東西拆下來啊!」
另一邊,苗嫣然將令牌撿了回來,朝著曹閒揚了揚:「沒殺人,得到了~」
「人?蟹妖算人嗎?」
「他修行那麼多年,為的就是化形成人,人身都有了,幹嘛不算人?你如果不承認他是人,估計比殺了他還讓他傷心。」
曹閒想了想,似乎也對。
只是下一刻,他看清了令牌另一面上,寫著三個字:靈犀廟。
「這裡……是望月山?」
「是啊,你知道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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