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閒第二次來地戶。記住本站域名
從後牆出現,眼前先是一片黑暗,然後忽然奇幻莫測起來。
一道小河橫亘,漂浮著亮光的霧氣。
光霧微弱,紫藍色變幻不定,早有青石撲在水面,三人踩著石頭來到對岸。
有風吹過, 樹葉有沙沙聲。
只是曹閒總覺得這聲音似乎是精靈私語。
回頭,曹閒沉默地看著廟宇後牆。
似乎只有通過廟宇這種媒介,才能開闢一道隱蔽的通道,來到另一處世界。
這次曹閒觀察仔細了,廟宇的建築格局和普通廟宇並不一樣。
古時建築大多坐北朝南,方位不正的雖然少,也不是沒有。但重點是……這座廟不僅坐南朝北反著來, 門還不在正中!在西北方向!而進入地戶的後牆在正殿後側方, 東南方向。
上次回去後他就查閱了一些資料。
歷史上漢朝《河圖括地象》就提過天門地戶, 據說起源是共工反對顓頊帝統治,怒撞不周山,於是天傾西北,地陷東南,自此顓頊才發動絕地天通,將神人永隔。
所以西北是乾位,五行屬金,代表天門。
東南在八卦上卻不是坤位。
從八卦方位來算的話,這是巽位,五行屬木,代表地戶!
周圍鬱鬱蔥蔥,江寒問道:「曹奉真,想什麼呢?」
「之前了解了一下八卦方位,鎮壓地戶的廟似乎都挺有門道,但還是不太理解廟門為何開在西北乾位,地戶的方位怎麼開在東南巽位?」曹閒也剛接觸這種奇詭的領域一年多,很多東西都不了解, 趁此發問。
江寒眨著眼, 自己從沒關注過這種事。
誰關心廟門在哪開啊?
江寒看見楊覺不斷乾咳,示意聚光燈往這裡打,見他躍躍欲試,於是問道:「米勒,你知道為什麼嗎?」
前方的楊覺一個趔趄,胖臉不悅:「是彌勒!」
「知道就快說。別賣關子!」
楊覺挺了挺大肚子,擺出無奈的表情:「既然你們問了,那我就說說吧。」
「這裡不是按八卦算的……」
「是奇門遁甲。」
「為何天門地戶一個處西北,一個處東南,往大了講,據說和神州地理有關,得從共工怒撞不周山講起;往小了講,是奇門所排。」
楊覺伸出胖短的手指:「奇門有八,又叫八門,分別是開門、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天門居西北乾位,和奇門中的『開門』方位相同,自然是進入之門。地戶居東南巽位, 和奇門中的『杜門』方位相同, 便是隱藏之門。只有這種奇門格局,才能進入地戶。」
「而杜門五行屬木,是小凶或中平之門。杜通『堵』,有閉塞,隱藏,保密等意。肉眼能看到但又看不清,能感覺到但又想不到這都叫『杜』。所以地戶藏在杜門之中!」
楊覺炫了一波見識,二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奇門遁甲!
楊覺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哼著小曲走在前面:「這裡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嘛,為什麼把此地叫至邪地戶呢?」
江寒道:「你沒去過你們家的?」
「這名字太危險了,當然沒進去過。」楊覺理所應當回道。
走過最初的林子,曹閒也發現這裡並不像什麼至邪地戶,更像一個平靜的林子。
不敢說是鳥語花香,卻也能說是風景自然。
「邪這東西,你就是當是邪門吧,我表達能力不好,一時半會說不清……不過你們小心點就是了。」
江寒說完,忽然道:「比如現在!」
比如現在?
曹閒望去,發現江寒身影恍惚了一下,變成了三個。
三個江寒!
「看見了吧?」
三個江寒異口同聲。
「這兩個都是冒充我的。」
三個江寒又開口道。
曹閒望著三個江寒,嘴角抽搐:「這是什麼怪物?」
「陪葬俑。」
三個江寒同時指向旁邊兩個人,「他們倆是陪葬俑,陪葬時會把頭斬斷,臉砸爛,他們生出靈智時比較自卑,會不斷尋找其他九真的臉去模仿。不過殺傷性不大。是比較弱的怪物。」
三張面孔,都是江寒,但身體就差的太大了。
兩個江寒的身體硬邦邦的,雖然也幻化了江寒的服飾,但摸起來就是陶製品。
「摸我幹什麼?」其中一個『江寒』看向曹閒。
曹閒哭笑不得,這廝中二的神態都和江寒一模一樣,還有一絲不耐煩。
「你叫什麼?」
那『江寒』腦袋轉了一圈回來,竟變成了曹閒。
「你叫什麼?」
聲音和曹閒一模一樣!
「我叫曹閒。」曹閒回答。
「我叫曹閒。」他也回答。
曹閒一愣,然後忽然振臂一呼:「曹閒最帥!」
另一個陪葬俑也變成曹閒,二人跟著曹閒振臂一呼!
「曹閒最帥!」
「曹閒玉樹臨風!」
「曹閒玉樹臨風!」二人有模有樣學道。
楊覺在一旁嘖嘖稱奇:「不僅邪門。腦子還不太好使……」
不遠處,一個小鎮出現。
曹閒帶著兩個陪葬俑一路自我吹捧,到最後他們閃入樹林離開。
「咦,他們怎麼走了?」
楊覺看著曹閒:「被你自吹自擂氣走了。我剛數了數一路上你誇自己用了五十五個形容詞,你自吹自擂時都沒有瓶頸的嗎?」
「什麼自吹?這是自愛!人的成功是從加油打氣開始的,你信不信張真人年輕時候也會這麼鼓勵自己?」
「……我信你個鬼!」
江寒對二人道:「噓,前面到鎮上了,我上次就在這個鎮上得到了《四瀆龍典》。」
這是江寒水行術的秘典,來之前就聽他提過。
「那豈不是關係很好?幹嘛跟做賊一樣!」
「偷學的!」江寒搔著頭。
曹閒和楊覺起初沒意識到偷學是什麼意思,直到看見鎮子中心,一根圖騰石柱。
石柱被藤蔓纏繞遮擋,露出的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一聽到這裡還能偷學秘術,楊覺的眼睛都紅了。
「這裡的妖人禁制有人學《四瀆龍典》,違者會嚴懲。趕緊走吧……」
佯裝路過,三人混入集市。
集市里,往來行人頗多,人模人樣,人模妖樣比比皆是。有些全部化人,看起來高眾妖一等,有些半人半妖,倒有些異域風情,威風凜然或者嫵媚妖異,全都是直立行走的。
一隊巡衛走過,巡查著不速之客,三人躲在一個攤位前。
老闆是一個花妖,以為來生意了,問道:「客官買點什麼?」
花妖皮膚微綠,卻也是人的模樣,髮絲如花枝,卻纖細柔順,上面開著幾朵小花,比起本體更像是裝飾,煞是好看。
「有什麼?」曹閒看著攤位都是瓶瓶罐罐。
「自然是花露!一兩玄石一瓶,這可都是上等的東西!提神明目,多日不散,還能招蝶避蟲。」花妖搖動小扇,扇著香風,故意把身上的香氣扇到三人面前。
真香……
而且還不便宜!
花露是最早的香水稱呼,五代時傳入神州的,曹閒記得沒錯的話歷史課老師提過,最早的香水叫薔薇露,是薔薇析出油質提煉的香水,雖然沒當代香水這麼馥郁,但也大受歡迎。
而花妖賣的明顯比薔薇露更好聞,比不上當代香水那種勾人的味道,卻有田野小花獨特的香氣。
「來兩瓶。」
上次江家給的600兩玄石封口費曹閒都吸收了,但善行天功不夠,沒法轉化,此刻隨便撿了顆石頭,二兩玄光注入,一顆普通石頭瞬間變得剔透,朝花妖丟了過去。
花妖欣喜:「謝謝關照,再送你一桶甘泉吧。」
二兩玄石可是大生意,花妖拿出一個竹筒遞給曹閒,曹閒掂量了一下,掛在腰間。
巡守走了,三人離開鎮子,江寒詫異:「你要這些東西作甚?這東西不便宜啊。」
楊覺道:「是啊,二兩玄石呢!每月奉真拜斗,才能拜出五兩玄石。你一出手一半俸祿就給出去了。」
曹閒單手一握,兩瓶花露消失。單手開啟靈卷也是最近熟練的本事。
他對二人道:「見獵心喜,有趣之物不買來玩玩,那還有什麼意思。」
竹筒里的甘泉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後勁是甜的,不過也就是優質偏甜礦泉水的味道,硬說特別也不怎麼特別。
竹筒遞給二人,二人也嘗了一口,江寒擦著嘴道:「我上次來到這裡,後面的路越往裡走,妖人本領越大,下個鎮子還有一處圖騰,屆時麻煩二位幫我引開巡衛,讓我有機會學完上面的秘術。」
「不能先記下回去再學嗎?」
「不能啊!」江寒苦笑,「這東西有意牢,只能當場學會,要不然什麼都記不住!而且傳不了別人……」
楊覺點點頭,這的確是天門的手段。
野外,住了一夜。
兩個鎮子有山相隔,還比較遠。
三人中只有曹閒帶了帳篷。
「靈卷?」
江寒一臉驚愕:「上午在集市那兩瓶花露就是裝到了靈卷里,才瞬間變沒的?」
曹閒點點頭:「楊胖子,踩氣筒用力點!」
楊覺踩著氣筒,往充氣睡袋裡充氣,一臉羨慕地看著曹閒:「聽聞上次古卷靈叟來靈丘,被你收伏了,這靈卷是他上貢你的嗎?」
江寒自然也聽過這消息。
據說古卷靈叟是荒村古卷所化,本來只能算怪物化形,可誕生靈智之時已被供奉多年,直接成了神靈之軀,有了地境的實力,曾經還打敗過張真人的師父。
誰曾想這麼一號大人物,最後被曹閒收伏了。六大家族包括龍臨閣都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不過有靈叟坐鎮,也沒人敢上門詢問。
「什麼叫收伏?那是朋友……」
曹閒一嘆,當初誰讓靈叟把自己的古卷之界往女媧娘娘的《山河社稷圖》那方向打造,還秘而不宣,把那裡弄的思山即山、思水即水,如果不是玄應星君點破了他套路,自己也不會做那個夢想成真的試驗……
結果古卷里的元靈嗖嗖嗖往外逸散,境界也掉到了人境,說來還挺悲哀。
從此自己還被訛上了。
得虧他是個善靈畫神,要是邪靈惡神,自己墳頭草都老高了。
「沒收伏嗎?」江寒一愣,「但我聽說王威看見你收伏了古卷,還抱著離開了。我族姐還找過你請求靈叟指點吧?」
「自然沒收伏。只是夥伴……」
上次江菱兒那忙自己不是不幫,只是問過靈叟,靈叟沒覺得需要什麼指點的。曹閒就沒給江菱兒答覆,害怕對方覺得自己敷衍。
「靈叟其實覺得沒必要指點江菱兒,她修行的挺好的,堅持就行。」
充氣睡袋弄好,帳篷也支起來了。
裡面夠睡兩個人,其中一個得守夜。
篝火升起,二人羨慕著靈卷的便利,發現還能儲備食物。
這次江寒帶了些速食產品,架不住人都愛吃熱乎的。
曹閒的鍋里煮著密封蔬菜,還翻滾著魚丸。
三個人圍著篝火吃了起來。
「那豺將軍是靈叟幫你宰掉的吧?」
楊覺邊吃邊問,似乎探聽別人消息是大家族的通病,曹閒含糊地應了一下,沒提樵神的事。
許久不見,也不知道樵神是不是適應了小媳婦的存在。
天漸漸黑了。
三人吃完,篝火沒熄。
地戶里據說還有野獸出沒。
三人現在的實力是不怕任何野獸的,但這裡的野獸比外面強了不止一點,火這種東西還是必不可少的防身之物。
「有人一起真方便,上次我一個人,幾次下地戶,最長的一次待了半個月,才找到合適的機會把《四瀆龍典》學會。」
江寒摸著圓鼓鼓的肚子說道。
他年紀小,似乎和妹妹曹芸一樣大,年紀小的好處自然是對朋友抱有信任,他不管秘辛不秘辛的,都會給曹閒楊覺聊聊。
江寒聊自己得到秘術的快樂,聊其中的艱苦,聊被妖人追殺的無奈。
他的路,看似乃鎮妖樓真傳,其實也是付出+收穫的一條路。
「最誇張的是遇見一個老婆婆追殺我。我當時看不出她是什麼妖,但也下不了手還擊……那次真的差點死了。」
江寒唏噓。
曹閒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看向楊覺:「胖子,你就沒遇見什麼危機?」
「你先說!」
「我這次被山神廟妖將襲擊還不算危機?」曹閒道。
楊覺扁著嘴,剝開松塔,在火堆旁烤著松子,開口道:「那我就說說吧!送外賣也不容易。之前遇見一隻女鬼勾引我,結果著了道了。被吸走了一脈玄光……還有一次也是送外賣,偏僻路上遇見一個老頭在調戲少女,趕跑了老頭,結果發現少女是個化妖的拐子,把我迷暈賣給了一處地戶當奴隸。我不知道地戶出口,跑了幾次被抓回去,特麼幹了半個月的活,家裡人終於找到我了……」
楊覺剝著松子,曹閒捂著額頭。
大哥你怎麼這麼慘?
這是真事還是故事啊……
這廝的節目效果好像和江寒有些不一樣……還是個野生倒霉蛋。
「妖也搞綁架?」江寒一愣。
「可不是嗎!」楊覺吃著松子,「都是跟人間牙子學的壞毛病。我現在最痛恨牙子!」
牙子是古時買賣的中間人,但基本代指人販子。
曹閒也不喜歡牙子。
自己最開始得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毒打了一對人販子。
這種畜生實在不當人。
天色晚了,曹閒守前半夜。
帳篷里二人鼾聲傳來,曹閒盤坐在火堆旁,閉目凝神,又把斬骨刀放在腿上。
十步游已經修到了融會貫通,暫時先放下。
曹閒撫摸著這把刀,它還有個名字——善刀。
這是那次兵符任務的獎勵。
曹閒卻不知道兵符為何把它喚作這個名字。
好在也不重要。
指尖感受著刀身的寬度,溫度,想像著這塊或許大有來頭的鐵礦石變成刀的過程,感受到刀刃的鋒利。
忽然頭上落下一物。
手起刀落!
刀還在腿上。
手指握的是玄光凝練的一模一樣的斬骨刀!
被一分為二的是一顆松子。
玄光消失,曹閒又撫摸起這把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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